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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渠出趕往陶家,一時間太師府的消息還沒這麼快傳來,她瞧着陶姑娘似乎也不怎麼把荼蘼生死的事情上心,只忙着綉制一件大紅的喜服,說是綉制卻也不見陶姑娘親自動手,無非監督着那綉娘,說監督倒又不是那麼確切,事實上是陶姑娘親自動手準備了好些精緻的茶點,送來給那綉娘品嘗。

聽兩人說話,渠出品咂着綉娘似乎並非陶家養着的下人,是陶姑娘一年前就花了大價錢從別處僱傭的,特意讓綉娘精工細作花耗無數精力慢慢的綉出一套喜服,金銀絲線鮫珠寶扣無不選用名貴珍奇,這一套嫁衣論人工及佩飾,不算價值連城,也可謂市坊少見了。

且陶姑娘對待那綉娘還十分的客氣,一再強調必須精工趕製。

別說渠出覺着弔詭,就連陶姑娘身邊的丫鬟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私底下和別的丫鬟竊竊私語:“姑娘的婚事連眉目都不見呢,竟就先操心起嫁衣來,要若再拖上個兩、三載,怕是尺寸都不合適了,現下就趕製這些有何意義?”

“指不定姑娘就預着還會拖上兩、三載,不見那尺寸於姑娘如今而言並不合身么?”

“可哪家閨秀的嫁衣,不是夫人、太太盯着操辦,哪有讓姑娘自己去請綉工又選佩飾的事?且長房的幾個姑娘出嫁,可都沒有咱們姑娘這般講究,說來老爺也是奇怪,怎麼突然就對姑娘言聽計從了?連老太太和太太,都覺得姑娘這樣做太過任性呢。”

“我說你就別瞎操心了,姑娘得老爺的看重,這有什麼不好?指不定姑娘嫁入高門,你還有望做未來姑爺的通房丫鬟呢。”

“呸,誰想做通房丫鬟了?”

“呸,你還矜持上了,我就是說句笑話而已,誰不知道淑絹是准通房,看她這些日子,聽說了太師府的大公子連中三元,懊惱得話都不願說了,可管她如何懊惱,老爺已然是拒絕了這門婚事,難不成她還想着太師府現今的大奶奶,能把她討過去做趙大爺的姨娘?”

兩個丫鬟正討論得熱切,不設防身後有人,但聽兩聲乾乾冷冷的咳嗽,轉身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渠出因為已經來了陶家幾回,

且重點盯梢着陶姑娘居住的一畝三分地,已經知道身後來人正是二婢口中的淑絹,她便樂呵呵的操着手準備看熱鬧,沒想到淑絹倒並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不過板著臉訓斥了小丫鬟幾句,也沒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往小主人跟前一個字都不提,只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稟報。

“趙二姑娘是真對荼蘼動了手,不過因為庭大奶奶的及時阻止,立時請了人給荼蘼療傷,又察出了荼蘼患的是胸痹的疾症,大夫診治及時,荼蘼並沒有病發身亡,且大奶奶還承諾了太師府不會因為荼蘼贖身回家,就斷了診治葯給,荼蘼這時對太師府反倒是感恩不盡,恐怕不會因為一場責罰便鬧生是非了,到底她眼下並未能真正贖身,依然是太師府的奴婢,也不能因為一點皮肉之傷便不依不饒。”

渠出便見陶姑娘的眉頭緊緊蹙起,似乎想要發火,最終卻是付之一笑:“也罷了,顧氏既然嫁給了趙蘭庭,說不定許多事便都會改變了,但她總有一天會明白,趙蘭心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的熱笑臉,永遠都貼不暖人家的冷屁股。”

淑絹的神色就很有些複雜,似乎猶豫了許久仍然不敢多話。

倒是陶芳林斜挑着眉眼看她:“有話就問,總是憋在肚子里反而鬧得你猜我度的,顯得陰陽怪氣不痛快。”

渠出忍不住呵呵兩聲樂了出來,心說可不怎麼看怎麼覺得陶姑娘不舒服,有這陰陽怪氣註腳總算是找到了原因。

就聽淑絹問道:“奴婢實在疑惑,姑娘是怎麼知道的荼蘼患有胸痹之症,只要趙二姑娘將她遷怒責罰,十之**便會發病暴亡啊?”

渠出精神一振,這婢女的問題可算問得正當機,實在是太有眼色了。

她便往陶姑娘面前飄進了三尺,幾乎沒有和陶姑娘來個臉貼臉,不過陶姑娘顯然並沒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完全沒有察覺隔着鼻尖的地方就站着個陰魂,渠出清楚的看見陶姑娘的眼裡閃閃爍爍,說話前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且幾乎是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並沒有繼續盯着淑絹。

就渠出的總結這一定是即將胡說八道的預兆。

“我夢裡夢見的。”

夢裡夢見?”淑絹也顯然對自家姑娘這個回答充滿了疑問。

“是啊,夢裡夢見。”陶姑娘垂下眼瞼,這下子就算是渠出做出彎着腰仰着臉這般雜耍般的姿態,怕也難以看穿陶姑娘眼裡的情緒了,但其實也並不用看穿,渠出已經斷定這位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我夢裡夢見了不少事,比如太師府里沒一個好人,都是些衣冠禽獸、口蜜腹劍的貨色,誰嫁給趙蘭庭誰不得好下場,終日間只能在江氏、沈氏、彭氏和他那寶貝妹子之間辛苦周旋,受不盡的夾板氣,最終趙蘭庭身犯死罪,還會連累家小;我還夢到父親因為參涉馮莨琦和高稷的那樁爭執,也會導致太孫的遷怒,所以我勸父親立即和馮莨琦絕交,果然,沒多久馮莨琦就被奪爵抄家!”

淑絹深吸一口氣:“姑娘是用恭順侯府的事,才說服了老爺拒絕姨夫人的提親?”

“我也夢到了,荼蘼贖身回家,會死在成婚當日,死因便是胸痹突發。”陶芳林這才又抬起眼瞼,突然間就連渠出,都被這姑娘眼裡的陰雲密布嚇得一個哆嗦。

“可惜呀,這麼好一個機會,我籌划了這麼久,才能讓琴伴勝過荼蘼一籌,卻沒想到,顧氏……竟然是她嫁給了趙蘭庭,這才壞了我的好事,讓趙蘭心這個賤人逃過一劫!”

她突然起身,渠出後退不及被她從身體里直穿過去。

待渠出轉身,才見陶芳林走到淑絹跟前:“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事,也是因為在夢裡,你一直對我忠心耿耿。淑絹,相信你懂得什麼事應當守口如瓶,這回也就罷了,今後無論我交待你如何行事,你只要服從便是,有些事情你知道得太多反而有害無益,你是聰明人,我相信你的忠心,更相信你的頭腦。”

渠出眼見着淑絹又再深吸一口氣,只不知這口氣是不是涼氣。

“是,奴婢今後絕不會再多問一字,謹記着唯姑娘之令是從。”

陶芳林笑了,在渠出看來,這姑娘越發顯得陰陽怪氣。

“很好,你也要相信,我今後的前程,必定會勝過太師府的大奶奶百倍千倍,只要你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少不了你的好處和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