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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薯也夠李嬸家吃上一年了吧。”梁雙喜不無羨慕的說著,眼神中帶着一絲光亮。

她的聲音雖是小,但,還是傳到了梁綠珠的耳朵里,梁綠珠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好笑道:“你要是喜歡,咱們開了荒,也種上兩畝地的紅薯,讓你吃夠這味兒。”

梁雙喜一聽,面上帶笑,趕忙衝著梁綠珠笑了出來,正要答話,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又是悵然道:“那那不是一年都要吃紅薯,再喜歡也得吃飯吧。”

梁綠珠斜了她一眼,頗有些沒好氣道:“也不是讓你頓頓吃。”

梁雙喜聽了這話,頓時放下心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點頭道:“說來也是。”

“秀秀她娘,那天是我們做的不對,你就原諒我們一次吧,好歹你也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我們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郝然不就是李氏嗎?

梁雙喜看着這一幕,嘴角微張,不斷的拍着梁綠珠的背脊,讓她看好戲。

梁綠珠眉頭皺了皺,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發什麼愣,還不趕緊幹活。”

笑話,楊榮不要她二姐,現在,還低聲下氣的來求王家。這一出好戲,她二姐竟然不在意。

梁雙喜有些不敢置信,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梁綠珠,見梁綠珠不以為然,甚是古怪,但還是放心了。

也對!

她二姐這樣的好姑娘,要什麼樣的人沒有,為什麼一定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

梁雙喜撇着嘴,有些解氣。

梁綠珠看見梁雙喜還在盯着別處看,冷了聲:“還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幹活。”

“好咧。”梁雙喜心中大喜,既然她二姐並不覺得有什麼,那自然是最好了。

隔壁田裡,秋蓮嫂擺明了不想搭理李氏娘兒倆,可李氏還是將楊榮拉到了秋蓮嫂面前,賠笑道:“他嬸子,你看三郎和我也一併的來給你道歉了,這事終歸是我們做的不對,有什麼不好的,你還請見諒。”

秋蓮嫂似是被她煩的有些厲害,終是抬頭看向了她,沒好氣道:“這叫什麼話?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李氏聽了這話,心中大喜,趕忙道:“是,是。這以後都是一家子的人了,不能說那麼多事兒,你能不計較三郎做的不對,我還想替他說聲對不住。”

說著,她連忙去拍楊榮,催促道:“三郎,你也跟,這是秀秀娘道個歉。”

楊榮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打鐵的時候也是個錚錚男兒,從來沒有馬虎過,可如今被他娘像個紙片人一樣拉過來拉過去,口口聲聲說著道歉的事兒,他的心中只覺得難堪。

不經意之間,目光瞟到了對面田裡的梁綠珠,他的面色越發難看起來,銀牙緊咬,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傻了。”見他久久不聽話,李氏正要責怪,秋蓮嫂漫不經心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怕你們是誤會了,我家秀秀跟你家楊榮是不可能的,你往後也莫要再來纏我們,否則我可得報官了。”

秋蓮嫂的語氣十分直接,也不跟李氏含糊,想來這些時日也被她糾纏的很是無奈。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李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秋蓮嫂,剛剛她說那話的時候,她還以為秋蓮嫂是要原諒她們了,不影響兩個孩子的終身大事,可誰知道?

“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你家楊榮配不上我家秀秀。”二話不說,秋蓮嫂提着籠子,就往回走,根本不願意再來搭理楊家母子。

李氏恍然回神,趕忙拉着楊榮去追趕秋蓮嫂,楊榮很是無奈,也不敢違背他娘的意思,只能腆着個臉,跟她娘追上去。

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好歹,他也是個打鐵的鋼鐵男兒,怎能做出如此不要臉面的事情?

李氏發現了他的不情願,陰沉着臉:“你是不是不聽我的話了?你要是不將王秀秀娶進門,你就沒我這當娘的。”

楊蓉無奈,看了半響,終究還是快步跟着李氏追了上去。

“活該。”梁雙喜看着這一幕,冷不丁的冒了兩個字出來。

梁綠珠正翻着紅薯,聽見頭頂上這兩個字,抬頭看向她,咬牙切齒道:“敢情叫你這丫頭來,你就是來偷懶的,是不是?”

梁雙喜見梁綠珠已經挖到自己腳邊了,乾笑兩聲,再不去過問別的,趕忙蹲下,繼續割紅薯藤子。

今兒這戲倒是當真好看,真沒想到楊家竟也有這樣的結果。

活該,誰讓他當初欺負她家二姐呢。錯過了她二姐,以後楊榮連個像樣的女人都娶不到。

梁綠珠的嘴角卻是悄然勾了起來,她早說了,這才是剛剛的開始而已。

這個時代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父母之命又在於門當戶對。

既然人家王家攀上了趙玉瑾,自然眼界也就不同了,哪還看得上楊家,只可惜了楊家還巴巴的想要貼上,從而攀上趙玉瑾這個大靠山呢。

真是可笑。

李嬸來的時候,日頭已經高照了。她看見梁綠珠和梁雙喜已經在地里忙活上了,趕忙下了地,着急道:“你這兩個女娃兒,不聲不響的就下了地,嬸子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梁綠珠見她要下地,趕忙去攙扶:“李嬸,你眼睛明明就不好使,來這地里做什麼,我給你說好了的,這裡我會幫你收成,難不成,你連着我都信不過不成。”

李嬸一聽,急道:“不,我心裡有愧,老婆子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了,連個莊稼都種不出來,還要連累你們姐妹兩。”

梁綠珠搖了搖頭,怕她繼續東想西想,趕忙道:“好了,嬸子,你可就別在那麼想了,我和如意什麼關係,她的娘就是我的娘,我不能不管,你趕緊回去照看叔。”

李嬸搖頭,緩緩的往地里走:“我雖然眼睛看不實在,可,近一點還是看的清楚的,我就幫忙割紅薯藤子。”

梁綠珠知道阻難不下她,見地里的紅薯藤子也是越來越多了,幽幽一嘆,只得由了她去。

“綠珠,你先回去牽了驢車來,將這些紅薯藤子全部裝回去,我怕晌午趕不上,有人給拿走了。”

忽然之間,李嬸拍着梁綠珠的手,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

梁綠珠回神過來,連忙點了點頭,這時,二話不說,這就叮囑了梁雙喜兩句,上了田坎往回走。

別看李叔惡疾纏身,李嬸眼睛也不好使,他們還勤快的緊,家裡就喂着五六頭豬,說是為了兒子娶媳婦喂的,李如意曾經也勸過好些次,事實上,倒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自然,梁綠珠也知道這些紅薯藤子對於李嬸的重要性。

只是可惜了如意,爹娘都一把年紀了,夠她操心的了,偏偏還有一個混混大哥。

搖了搖頭,梁綠珠發現前面有個穿着一身黑色短打的粗壯男子正背對着她站着,仔細一看,那人可不就是楊榮嗎?

梁綠珠有些詫異,沒有想到,他不去討好秋蓮嫂,竟是在這個地方逮着,古怪,實在是古怪。

梁綠珠皺了眉頭,有些不解,這時候,終是聽見有人的聲音傳來了:“你倒是閑的慌,李甲家的田地,竟也幫着種。”

梁綠珠一愣,四處環顧,四周似乎也沒有什麼人,恍然之間,她倒是明白過來了,這楊榮根本就是在跟自己說話!

眉頭微微一皺,她緩緩的往前面走,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她和楊榮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

誰知道,這時候楊榮忽然轉首過來,打量着她,道:“你這是何意,難不成,你還打算讓李甲娶你續弦,真是夠不要臉的,你大姐嫁了他,雖她如今已經死了,可李甲也是你姐夫!”

梁綠珠本不想跟他多說的,可沒想到,楊榮竟死皮白臉到這個程度上了。

迎着楊榮嘲諷的笑意,梁綠珠淺淺一笑:“我對李甲有什麼打算,那是我的事情,跟你什麼干係,你可要記住,咱們的親事已經沒了,別三天兩頭的來找我說話,讓人瞧見了,還以為你對我念念不忘!”

“我?念念不忘你?”楊榮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氣的不行,這叫什麼話,他堂堂七尺男兒,豈是那種整日為兒女情長絆住身的無膽鼠輩!

更何況,對方還是如此不知廉恥的梁綠珠!

“你還真是看的起自己!”狠狠地咽下一口惡氣,楊榮冷眼看她。

梁綠珠抱着手膀子,仰頭一笑:“承讓,承讓。人嘛,就是要看的起自己,不然,還指望畜生來懂自己?”

言語之間,梁綠珠淡淡的看了楊榮一眼,楊榮就算再是粗心大意的男人,此時此刻倒也聽懂她話語中的含義了。

一時之間,楊榮氣的胸口起起伏伏,銀牙緊咬,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裡充滿了寒意。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他將拳頭箍的緊緊的,半響,終於從牙縫裡蹦了一句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