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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萬金看見梁綠珠看向吳修遠的目光,心中有些沉重,這時,他二話不說便是冷然開了口:“怎麼,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了?真是難得啊,剛剛不還是你讓喝酒的嗎,二少爺,沒想到,你也就這麼一點點的酒量啊。你要是早說你不能喝,咱們就別喝了。”

吳修遠聽見柳萬金的話語,趕忙振作精神,猛的甩了甩腦袋:“我還能喝。”

柳萬金冷笑了一聲,眼看着梁綠珠依舊是密切的關注着吳修遠,他倒抿緊了嘴巴,不置可否。

吳修遠強撐着身體,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這就用雙手端着酒,緩緩的往柳萬金面前似,似是要給柳萬金敬酒。

柳萬金眼裡的笑意越冷,只看着吳修遠那雙抖動的越發厲害的手,終是開了口:“我只以為二少爺應該是一個十分冷靜的人,該知道什麼可以做,應該怎麼做。怎麼現如今竟變成如此模樣了?不能喝,便不要喝了。”

吳修遠抬了抬眼,似是要看清楚他,可過了半響,終究還是摔在了桌上。

“我們走吧。”柳萬金起身,掏了銀子放在桌上。

梁綠珠看了吳修遠一眼,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往日里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他應該明白,就算是着急着說服柳萬金,也不至於傻到一直灌自己的酒吧。

現在可好,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還沒有把事情談妥當,真是不值。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明玉,我,我知道她在哪裡。”

梁綠珠雖是不歡喜吳修遠欺騙自己,可看見他這模樣,終究還是心軟了,稍稍猶豫了片刻,他正想讓柳萬金將吳修遠一併帶走,冷不定的,卻聽見吳修遠的嘴裡冒出了這句話來。

她整個人一愣,不曾想他這時候竟是說起了酒話,來不及去想明玉是誰,疑惑着是說她這話到底是對誰說的,恍惚之間,柳萬金忽然快步上前,拽着吳修遠的衣領,冷聲開了口:“你說什麼?”

梁綠珠怕柳萬金對吳修遠做出什麼事情,趕忙上前勸慰:“柳大哥,你別著急,有什麼話好好說。”

吳修遠緩緩的睜了睜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終是淡淡的笑出了聲來:“我說,我知道明玉在哪裡。”

說話之間,吳修遠打了一個酒飽嗝兒,眼神也越發飄忽。

“在哪裡?”柳萬金怕他暈睡過去,趕忙追問。

站在一旁的梁綠珠原本還十分的擔憂,在這一刻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是的,她認識的吳修遠一向冷靜處事,今日來見柳萬金也是經過仔細考慮才來的,他不可能忽然之間就變得這麼魯莽。

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這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是想要利用喝酒,放低柳萬金對他的戒備性,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他的目的不應該是說服柳萬金跟吳家合作嗎,為什麼好生生的,他為何要說這些讓人摸不着邊際的話,還有,明玉是誰?

正當想的入神,耳旁再次傳來柳萬金急躁異常的聲音:“我在問你,明玉在哪裡,趕緊說話!”

許是因為著急,柳萬金猛烈的搖動了吳修遠一陣,吳修遠被他搖動的微微睜了睜眼,淡淡的開口:“死了,死在了羅家。”

如果說,之前一直是梁綠珠的猜測,那麼,此時此刻,她已經很清楚了,她猜的不錯。

“你胡說。”柳萬金的瞳孔微縮,猛的將吳修遠一推,吳修遠畢竟是喝了那麼多的酒,即便腦子裡還有一些殘存的思想,這時候,竟也完全支持不住了,直直的往身後摔。

梁綠珠怕他摔傷,趕忙去扶他。

雖然吳修遠長得清瘦,可好歹也還是一個男子,梁綠珠就這麼扶他,竟也被帶着連推了好些步。

好不容易穩住了腳步,吳修遠扭頭,沖他勾了勾唇角,那笑,依舊讓人有種如沐春風之感。

梁綠珠雖不氣他喝那麼多酒了,但還是記着他惡意隱瞞,這就挪開了目光,根本就不看他。

柳萬金回神,此時此刻看着梁綠珠,竟也已經紅了眼:“你扶他幹什麼,他自己要喝成這樣的,你就該讓他清醒清醒,看他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梁綠珠從來沒有見過柳萬金這麼兇狠的模樣,一時傻了眼。

吳修遠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兩步,將梁綠珠擋在了身後。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當初羅四海是想要娶明玉為妻的,只不過,明玉一到了府上,就被羅四海的妾室害死了。”吳修遠平靜的說著這話,此時此刻的目光異常的清明,本不像一個喝醉了的人。

柳萬金沉悶了許久,久到梁綠珠以為他都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冷不丁的,卻聽見他冷笑出聲來:“我只聽聞吳家大少爺處處欺壓在你身上,你作為二少爺,在吳家根本就是有名無實,怎麼,現在還想幫他說話,就為了離間我和羅家。”

“我從來不幫他說話,他即便是看上花樓的哪個姑娘,也不會惦記上三天,更何況,從頭到尾,他就不認識明玉。”吳修遠面色淡然,緩緩的解釋着,語氣中帶着一絲低笑。

“他不認識明玉?當初我可是親耳聽說他認識明玉的。”柳萬金口中的他就是吳岐。

聽他談起吳岐的時候,那話語中咬牙切齒的模樣,恍惚之間,梁綠珠總算是明白他當初為何那麼針對吳岐了。

吳修遠淡淡的笑了笑:“你一直都懷疑明玉的死跟吳家有關係,我曾經嘗試着告訴你真相,你但凡見到姓吳的人,從來就沒有好臉色,更何況是仔仔細細的聽人講真相了。所以,你特意訂了吳家千畝甘蔗,吳家為了你的訂單,退掉了很多商戶,你一來到安縣,你立馬勾上了羅家,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跟吳家合作,你來安縣,就是為了報復吳家。”

“你!”聽得這話,柳萬金眉眼微瞪,真沒想到,他竟什麼都知道!

梁綠珠也是詫異,以前只是聽吳修遠淡淡的提了提,從來不曾想,這其中還有這麼多的隱情。

吳修遠是如何知道的?

此時此刻,梁綠珠越發清楚,吳修遠根本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聰明,早就不動聲色的將一切都掌握在手心裡了。

“呵,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柳萬金淡淡的說了一句,這就往外頭走。

吳修遠什麼都沒有說,眼裡的笑意卻是越發濃厚了。

他知道,柳萬金已經相信了!

“爹,你等等我。”柳福祿伸手去拉梁綠珠,想拉着梁綠珠一起走,可梁綠珠的目光全然在吳修遠身上,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實在是不忍心讓吳修遠一個人待在這裡。

柳福祿拉不動梁綠珠,又見柳萬金走那麼快,趕緊揮動着小腿跟了上去。

柳萬金一走,吳修遠早已經站不住了,趕忙扶着桌子坐了下來,用手撐着腦袋,他只覺得一陣眩暈,腦袋跟要爆炸了一般。

“誰讓你喝那麼多酒,難受也只有你自己受。”壓低了聲音,梁綠珠小聲的嘟囔着,話雖是這麼說的,可心裡卻是有些心疼。

吳修遠強撐着抬頭,看了她一眼,衝著她勾了勾唇:“我知道你還在氣我,珠兒,我可以叫你一聲珠兒嗎。”

他的話語,似乎一個石頭,輕輕的落在了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中,一時之間,激起了層層的波瀾。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原本梁綠珠心裡還有氣的,氣憤於他故意欺瞞,可此時此刻,聽着他話語中這一聲聲的珠兒,他竟有些難以言語之感。

梁綠珠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起來,過了許久,她終於還是不敢開口,只怕開了口,會讓人聽出自己話語中的觸動。

“你知道嗎,你跟我娘長得真像,好像。”帶着一絲低落,吳修遠趴在桌上,喃喃自語。

梁綠珠很少見到他這麼脆弱的模樣,若是說心裡沒有觸動,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咬着牙,她壓下了自己心中的變化,故作氣憤道:“誰讓你喝這麼多,早些時候,你就該知道喝多的下場,我是不會管你的。”

說完話,耳旁卻傳來了吳修遠淺淺的呼吸聲,梁綠珠眉頭一皺,湊近一看,吳修遠果真已經睡了過去了。

真醉了?

眼見着他滿臉泛紅,雙眼緊閉,儼然沒有知覺的模樣,梁綠珠即便是想要指責他,倒也有種沒有指責對象之感。

仔細一想,他雖是沒有跟自己說過自己的身份,可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關心,卻是不假,他的心中,又是一軟。

想來,他也是有些難處的吧。

就像是柳萬金剛剛說過的話語,吳岐一直都壓在他的身上,他這個吳家二少爺根本就只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

興許,他自己也是不喜歡自己作為吳家二少爺的身份吧。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梁綠珠用手架着他的手臂,試圖將他支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