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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看着楊榮不語。

楊榮一直皺着眉頭,也不見的說什麼話,李氏看出了端倪,連忙擰了楊榮的背脊一下,楊榮痛極,皺了皺眉頭,只是不聲不響的用鼻子輕輕地‘嗯’了一聲。

霎時間,眾人又鬧翻天了。

梁大海的氣勢也越發大了起來:“這些年,我們綠珠在你們家做牛做馬,你們楊家居然還這麼黑心眼兒,現在,你們是不是該。”該賠銀錢!

話還沒有說出來,梁綠珠猛的咳嗽了兩聲,頓時,他即便還有話語,倒也全然說不出來了,只能巴巴的看着梁綠珠。

“你!”楊榮就要發火,李氏卻拉了他一把,一味的朝着他使眼色。

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吳家讓是衝著他們來的,擺明了就是不歡喜他們這麼對待梁綠珠,要是他們不收斂收斂自己的態度,那還了得。

可不就是跟吳家當面作對嗎?

要知道,一年到頭,吳家能照顧他們多少的買賣啊,他們要是不肯低頭,可不就是跟着吳家對着來嗎?

楊榮撇開頭去,心中氣悶。

他以往也不是沒說過軟話,只可惜這梁綠珠油鹽不進,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那也就罷了,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梁綠珠帶她爹來鬧過之後,他們楊家還有什麼臉面啊。

別說賠錢,就算是道歉,他也是不會同意的。

李氏知道自己這兒子的品性,這就擠了一個笑臉出來,低聲道:“綠珠,過去的事情,也並非我們的本意,你看?”

在她看來,梁綠珠是一個不長記性的人,以往,他們可沒少慢待梁綠珠,可是,梁綠珠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的不記仇嗎?

如今,這吳家派來的人,擺明了就是想給梁綠珠出一口惡氣,若是將梁綠珠給說服了,梁綠珠出面幫楊家說話,那這吳家派來的人自然也就不會過自家過意不去了。

可是,李氏什麼都想好了,就是沒有想到梁綠珠早已經和以前不同了,此時的梁綠珠睚眥必報。

梁綠珠嘴角微咧,還來不及開口,倒是梁大海開了口:“那還用說嗎,我女兒自來就是跟我一條心的,我說什麼,那就是什麼,這錢你們可是賠定了。”

要讓楊家賠錢,楊家可不論如何也不會拿出錢來賠的?即便是拿的出來,

那還不得鬧得天翻地覆!

梁綠珠倒是懶得跟他們多做糾纏,這就點頭,裝作同意的樣子。

“我爹說的不錯,你們楊家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但不是我的錢,我向來不稀罕,我幫你們家種了那麼久的地,雖也不過是一年,可好說歹說也是好幾畝地的,正好我現在有三四分地,這樣吧,你們就幫我種上五年,每年的收成必定要按時奉上。”

讓李氏見着人就說當初是如何如何的欺負她這個未過門的媳婦,那自是不太可能的,畢竟李氏沒有犯什麼錯,還不至於讓人帶着他遊街示眾,但若是讓他幫自家種上五年的地,村裡人自會爭先恐後的,分相傳送的。

梁大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梁綠珠,好半響,終是忍不住道:“綠珠,你傻不傻。”

他今天是擺明了來訛錢的,這錢要當真拿到了手上才作數啊,這口口聲聲的幫忙種上五年的地,要是楊家反悔了呢?

可,他又如何知道,梁綠珠根本就沒想過這一點,種地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讓楊家擱不下臉面。

梁大海生出手,比了兩個指頭,正想問楊家兩吊錢,沒曾想,栓子又是開了口:“梁姑娘說的不錯,但是五年的時間未免太短了一些,不如就種上十五年吧。”

梁綠珠詫異的看向栓子,只見面前的人沉穩老練,哪裡還有平日里那憨厚老實的樣子。

這同樣的一個人,怎生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梁綠珠仔仔細細的想了想,終於大徹大悟過來,這栓子平日里跟着吳修遠久了,自然而然的,也跟着染上了吳修遠那派作風了。

也就梁綠珠了解栓子的性子,故而看着他這樣子,如何看,如何覺得不對勁兒,但是,栓子這樣的行徑倒是毫無意外的鎮壓了在場所有的人。

楊榮冷冷的看了梁綠珠一眼,

當下就要不同意,倒是被李氏給呵斥住了,

李氏怕事情鬧大,也確實不敢跟吳家作對,當下,立馬點頭道:“好,好,就照着這個條件來。”

梁大海自是不會同意的,這又趕忙伸出手去,想要要那兩吊錢的補償,不曾想,張里長卻又搶在他面前開了口:“那既然大家都同樣了這樣的說法,就照着這麼做吧,往後的十五年里,楊家都要幫吳家將地種了之後,將糧食悉數奉上。”

“不是。”梁大海重又朝着張里長伸出了手,想要提起那兩吊錢的事,一旁,早有人開了口:“我就說了,梁家人根本就不是來訛錢的,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就是要爭一口氣的,說到底就是楊家人不對。”

梁大海伸在半空中的兩個手指有些凝滯了,很快,又聽見好些人附和着剛剛那說話之人,只說梁家人乾的漂亮。

言語之間,連帶着他這個當爹的也是被誇了一道。

梁大海幾時被人這麼誇過,一時之間,心裡喜滋滋的,

這種感覺自是好的很了。

、正當享受着眾人讚許的目光,梁綠珠已經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了:“爹,走吧,娘等着我們吃飯呢。”

“好。”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梁大海點了點頭,這就跟着張里長一行人往外走。

可是,這才剛剛走出了外面,冷不丁的,他又想起了兩吊錢的事,這就將手伸到了半空中,盯着梁綠珠看。

兩吊錢啊,這可是多好的訛人的機會啊,他們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還想要這樣的機會,那就是當真難得了。

梁大海反悔了,想將梁綠珠和張里長重新拉回楊家,重新要一個說法,一定要將這兩吊錢要到手來。

可不曾想,栓子的聲音又是自耳邊傳來了:“梁姑娘,公子還讓我給你送了好東西來。”

一聽說好東西,梁大海眼睛立馬亮堂了起來,一時之間,眼裡心裡都是明晃晃金燦燦的銀子黃金。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他追問了一句:“好東西,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值錢嗎?”

梁綠珠看了梁大海一眼,不語,她哪兒能不知道他爹打的什麼主意。

栓子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當然是值錢的。”

一聽說這話,梁大海立馬心安了,他很快的衡量了一下利弊,他們已經出來了,若是這時候又反悔,跑回去勢必會遭人口舌。

若是他再提錢的事兒,剛剛那些個誇他們梁家的人,也必定是會改口。

既然栓子也說了吳家二少爺送了好東西來,他就回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可事實上,他最終還是失望了,栓子嘴裡的好東西,根本跟銀錢無關,而是好些個吃的。

雖然這些吃的是梁大海從來沒有吃到過的,但是和錢財比起來,這些東西自然而然的也就下了好幾個檔次。

一時之間,梁大海看向栓子,整個人的面上全是不滿之色。

倒是張里長,因着幫了梁綠珠處理了她的事兒,面上一片喜色。梁綠珠將她留在家中吃了飯,自然,中途也是去叫過趙氏。

趙氏卻是個記仇的,說什麼也不準趙圓圓跟張春秋來。因此,張里長心中一陣愧疚,但想着梁綠珠以後終於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倒也是替她感到了無比欣慰。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錢木匠入土為安的日子。

錢木匠辛苦了一生,走的時候竟什麼都沒有留下。

葬禮十分的簡單,是由趙玉瑾操持的,他走的時候並沒有多餘的親人,只有膝下的一個學徒,但想來為人是極好的,村裡的人和他同為木匠的舊友竟足足來了十幾桌。

梁綠珠見着這情形,竟有些奇怪,為什麼錢木匠沒有找別人,獨獨是找了自己。

錢木匠的墳墓就安在自家茅草屋後面,周遭全是樹林子,很是幽靜,見證着這些人將錢木匠安葬了之後,梁綠珠草草吃過飯,回家收拾了東西,與周氏雙喜叮囑了幾句,這才出門。

此去趙縣不過兩日有餘,可梁大海在家中,梁綠珠總擔心家裡會出個什麼簍子,索性她在反反覆復的叮囑了梁雙喜之後,這才出門。

要去趙縣,必須要先去鎮上找個馬車,如今正是晌午,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馬夫,又怕耽擱了時間,索性,梁綠珠加快了步伐。

“梁姑娘。”身後傳來趙玉瑾的聲音,梁綠珠回頭一看,果真見到趙玉瑾正往她這邊跑。

“你?”這人也是,堂堂安縣縣太爺,不好好的在衙門裡忙自己的事兒,哪兒都能看到他。

沉思間,趙玉瑾已經跑到了梁綠珠的面前,聽着他喘着粗氣,累極的樣子,梁綠珠忍不住揶揄道:“趙大人,你可得多加鍛煉了。”

趙玉瑾面色微紅,指了指身後的馬車,輕呼一口氣道:“馬車,送你去趙縣。”

梁綠珠驚訝,剛剛只看到趙玉瑾,真沒看到趙玉瑾身後的馬車,說個實在話,她竟還有些驚訝,沒想到趙玉瑾居然這麼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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