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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愣了一下:“變化?他能有什麼變化?你之前不是說我們幾個人要一起行動嗎?”

老頭皺着眉想了好一會,疑惑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行了?讓你在車上守着就守着吧,這普渡齋可不是好入的。”

衛天則遲疑地下了車,夜風一吹,他下意識挺直了脊樑:“你確定我們沒走錯嗎?”

不怪他多問這麼一句,不管是從什麼角度看,他都看不出這地方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周圍分明什麼都沒有,不要說建築了,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就算下車,也不該這個時候下車吧,怎麼看都得還要再跑一陣子才是。

老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以為這天下一醫道世家是做慈善的?你想見他們就能見到他們?他們不想讓你見,你自然是看不到他們的。”

衛天則哦了一聲,在心中腹誹着究竟是天下第一的醫道世家,還是天下第一的機關世家。

他本以為自己能見證奇蹟,卻見這老頭下車之後找了個相對平緩的地方站定就不再動了,只挺直了身子向遠處望去,彷彿是在尋找着什麼訊號。

衛天則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然後——

什麼也沒看到。

目光所及分明只是一片黑暗,模糊的月光下遠處的山脈線十分粗放,隱約像是一條沉睡的龍,卻半分生氣也沒有。

所以他們到底要怎麼辦?

莫非是他境界不夠,所以才會什麼都看不到?

這白髮老頭看在眼裡的東西,會比他看到的多嗎?

他滿心都是亂七八糟的問號,絲毫沒有察覺到白髮老頭眼底醞釀的濃重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那老頭嘆息了一聲。那嘆息聲在黑暗的夜裡格外清晰,讓他莫名覺得十分沉重。

他感覺到自己心中什麼地方咯噔了一聲,而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忐忑着開了口:“出什麼事了?”

白髮老頭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這讓他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前輩,若是有需要晚輩幫助的地方,晚輩必定在所不辭,還望前輩明示!”

一咬牙,他抵抗着周圍環境里的詭異和寒冷,立誓般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而後卻見到那老頭驀地回過頭來,看着他的目光裡帶着狡黠的笑。

那狡黠在月光的掩蓋下,顯得有點詭異。

完了,中計了。

這麼一行字本能地浮現在心底,下一瞬,衛天則已條件反射般向後退出去半米。

白髮老頭的目光上下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信不過我?”

衛天則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周圍的一切環境都詭異得不太真實,大概是他的神經綳得太緊,如今反應過度了。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他謙遜地開始解釋:“抱歉,我有些緊張。”

白髮老頭仰頭笑了起來:“無妨無妨,年輕人嗎,謹慎些也是應該的。”

他看起來似乎沒覺得自己被冒犯了,衛天則暗自鬆了一口氣。還要再說什麼,他又聽到那白髮老頭的聲音響起。

“不過你剛剛說,我有什麼需要你幫助的地方,你都願意幫?”

這聲音裡帶着些微的威壓,又帶着一點疑惑,像是在幫什麼人考驗着什麼東西。

衛天則重重地點頭,指天發誓地表忠心道:“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為了老大,即便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白髮老頭看了他一眼,滿意地嗯了一聲。

“放心,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跪下磕幾個頭就好了。”

衛天則眨了眨眼,幾乎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話:“磕頭?磕什麼頭?對着誰磕頭?”

白髮老頭抬手摸了摸下巴:“哎我就是那麼一說,你要是不願意……”

衛天則:“我願意!我怎麼不願意?可你總得先把話說清楚吧?”

白髮老頭:“這普渡齋自持名聲,從來不願意老老實實地出來救人,一定要看到誠意了才願意現身。”

衛天則:???

衛天則:!!!

所以誠意就是在深山裡來跪下磕頭嗎?拿得磕到哪年哪月去!難道就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先嘗試聯繫一下他們的人嗎?不然我就是磕頭了人家也不一定能聽到啊!

他感覺自己心裡有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第一次對面前的白髮老頭,老大的師父起了叛逆之心。

剛要開口,卻又見那白髮老頭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哼,我就知道,什麼願為他赴湯蹈火,不過是嘴巴上說得好聽!”

這話說得就難聽了。

衛天則下意識想要反駁,一時間卻又找不到什麼合理的說辭。這沉默看起來更像是心虛,引得那白髮老頭頻頻冷笑。

“罷了罷了,終歸也是我的徒弟,這跪山中月祈求普渡齋現身的事情,還是只能我自己來做了。可惜我一世英名,臨老了盡然得向這個老婆子低頭,想一想真是不甘心吶!”

說著話,他就要跪下去。

衛天則眼疾手快地衝過去扶住了他:“前輩慢些,我跪,我跪還不行嗎?”

開什麼玩笑!要是老大醒來了知道他讓這白髮老頭忍辱負重地跪下磕頭了,還不知要怎麼對他呢!

一切都是為了老大!

白髮老頭對着他眯了眯眼:“怎麼,又願意跪了?那你來吧。”

老頭往後退了兩三步,給他留出了一個磕頭的位置來。衛天則總覺得這情形不太對勁,然而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了。

一咬牙,他索性真的跪了下去。

白髮老頭忽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你……你居然真的跪了?!好好好,那便開始磕頭吧!”

衛天則一聽他這語氣就有些不對勁,也有些懊惱。

一咬牙,他抬頭看着那白髮老頭,目中因為過於激動的情緒有了些血色,字字句句彷彿從胸腔里吐出來的一般。

“老頭!我敬稱你一聲前輩,可你也別太過分了!我不管是那普渡齋要我跪下還是你要我跪下,現在我的事情做完了,你也該去想辦法救老大了!”

白髮老頭正色道:“你的老大也是我的徒兒,我自然會想辦法救他,用不着你提醒!”

衛天則的目光沒有從他身上移開,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既如此,還請前輩別在耽誤時間了,趕快開始吧!”

白髮老頭笑得眉眼彎彎,抬手擺了擺:“不急不急,你這不是還沒磕頭嗎?開始吧,這傳說中要見到普渡齋,可得從山門處開始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你磕頭可還得好一陣子呢。”

衛天則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還是加速。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頭根本就沒安好心!之前開車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繞了不少的路,那時候他只以為這老頭是久不出門所以路記得不太清楚,加上他對劉寶也是上心了,所以沒提出什麼意見。

可是現在想來……這一切根本就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想通了這一點,他自然也就不再跪着,而是站了起來,三兩步到了白髮老頭跟前,氣勢洶洶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肩。

“你不是老大的師父吧?說!誰派你來的?!”

那白髮老頭顯然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張大了眼看着他,眼底卻連半點恐懼也沒有,只有好奇。

衛天則怒火攻心,臉色更加沉重。

“你根本就沒想着要救老大對不對?今天下午開始你就只是在拖延時間,如今把我們帶到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就是想拖到老大堅持不住的時候,對不對?”

他越說越急,越是回憶就越是覺得眼前這老頭有許許多多的疑點。

“在軍營里那一群人是不是你安排好的?!故意讓我們覺得那裡也不安全,所以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說要去哪裡就去哪裡?那普渡齋何等名聲?又怎麼會做出這種把人當猴子戲耍的事情來?你那輛車上的葯又是……”

他一鼓作氣地質問了許多,說到此處卻是臉色一白,陡然把白髮老頭扔開,而後張皇地往車停着的位置跑。

白髮老頭看着衛天則奔跑的方向眯了眯眼,眼底帶着一點驚訝又帶着一點饒有趣味。

——別說,這徒弟收的小弟還怪有意思。

擺了擺頭,他也慢騰騰邁開了腳步,落後衛天則幾步到了停着的車輛旁。

朱雀看到衛天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很是意外。

“你怎麼了?”

她正看着劉寶的臉發著呆,陡然被衛天則抓住肩膀還有些不適應,一仰頭說話時聲音又因為疲憊摻雜了一點柔軟模糊的意味。

衛天則氣喘吁吁地把她往車下拉:“你快下來!這車有問題!”

朱雀顯然沒有能夠跟上他的思路:“問題?什麼問題?不是說這車上的味道能夠讓老大安穩些嗎?”

衛天則着急上火地打斷了她的聲音。

這一刻他看着她的目光格外的不耐煩,顫抖的聲音里有恐懼,又有被欺騙的憤怒:“錯了!這老頭根本不是老大的師父!我們都被騙了!”

朱雀茫然地啊了一聲。

“被騙了?什麼意思?你說那位前輩不是老大的師父?可我是在老大的通訊錄里找到他的聯繫方式的!按理說應該不會出錯啊。”

衛天則心頭着急,一時間又覺得千頭萬緒無從說起,索性不再說話,只專心地把朱雀往車下拉扯。

“你給我下來!”

朱雀被拉得有些疼,也有些急了:“衛天則!你究竟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