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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句話,奔雷劍客說的如同打雷一般,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然後就一臉期待地看着言寂,還不忘心不在焉地朝着沈衣雪拱了拱手手:“還請沈姑娘全力施為。”

言寂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拒絕對方才好了。

奔雷劍客是個直性子,他一直都以為言寂之所以會辭去宗主一職,離開道宗,是因為先有無妄書生上躥下跳,又有雲山老祖不服命令,最後還有個靈虛子指手畫腳。這三個人都無視言寂的宗主權威,引得言寂心中不滿,才會一怒之下辭去宗主之位,根本就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而言寂,也無法說明,自己的心灰意冷也其中一個方面,最重要的那一點,他根本是無法出口。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拿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卻見她正一臉驚詫,紅潤的嘴因為吃驚微微地張開,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言寂的心“突”地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收回自己的目光,然而卻又發現自己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般,目光竟是捨不得移開半分。

好在現在的沈衣雪,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奔雷劍客的身上,也就沒有察覺到言寂目光的不尋常。

接下來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沈衣雪回憶了自己當初曾經在修真界曾經用於給修者提升實力時候的針法,又以神念感應了一番奔雷劍客經脈內真氣的流動,發現雖然一個是飛升之前,一個是飛升之後,然而體內真氣的流動卻是大同異,基本聲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真氣的多寡和純凈程度。

這讓她總算是稍微鬆了口氣。

然而更大的難題是,若是沈衣雪想要替奔雷劍客疏通經脈,那麼必然無法全力維持這個七彩混沌護罩。在她施針的這一段時間內,只要外界鬼屋的攻擊強度大過於她的混沌之氣,她與言寂,奔雷劍客立刻就要沒有任何遮擋地暴露在鬼霧當中!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言寂和奔雷劍客幾乎是同時皺眉,最後言寂一咬牙:“我來!”

沈衣雪一愣,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奔雷劍客就已經跳了起來:“宗主,這怎麼行?你的真氣,根本就無法抵抗這鬼霧!”

言寂嘆了口氣,目光從自己肩膀上面垂下來的兩縷白髮上掠過,苦笑道:“我還有別的力量可以動用……”

話未說完便被奔雷劍客打斷:“不行,不行!宗主,你這力量不能輕易動用,難道你不知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本能一般,上上下下至少將言寂打量了三遍,然後再次驚叫出來:“宗主,你!你……你已經……你怎麼能?!”

言寂嘆了口氣,不自覺地看了身邊的女子一眼,後者正一臉迷惑,不知道他們之間打的什麼啞謎,嘴角再次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來:“當時,情況緊急……”

情況緊急?

沈衣雪楞了一愣,她怎麼不記得和言寂遇到過什麼特別緊急的情況?就算在在幻如魔帝的埋骨之所內,受到真魔氣的排斥和攻擊,可言寂在離開山谷之後,不是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了么?

而且,就算是之後,除了接到柳無眠的示警,帶着沈衣雪和軒轅昰急速回返的時候,她也沒有見言寂動用多少真氣,怎麼突然就情況緊急,動用了某種禁忌的力量呢?

沈衣雪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而奔雷劍客卻已經拉着言寂大呼叫起來:“宗主啊宗主,你怎麼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要知道,動用本源之力,是會折損你的壽元和修為的!”

七彩混沌護罩之內空間狹,言寂連躲避都沒有地方躲避,更何況此刻的躲避只會令對方寒心,因此也就只好被奔雷劍客扯地東晃蕩一下,西晃蕩一下,好像個提線木偶一般。

沈衣雪卻是聽得一愣:言寂到底動用了什麼力量,竟然還會影響道修為和壽元?

她只是一時沒聽明白,並不代表一直反應不過來,很快就聯想到,之前在幻如魔帝埋骨的那個山谷之中的時候,因為那真魔氣的緣故,言寂明明都已經力氣衰竭,臉色都變得蒼老,而在離開山谷之後,雖然略有恢復,但是好像也沒有那麼快吧?

她突然就想到了,當初自己非要知道歷劫的下落,想要看到自己的神念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情,言寂嘆息一聲,一臉無奈過後,渾身被一層青蒙蒙的光芒所籠罩的情形。

而在之後,柳無眠的本體分神示警,三人急着趕回葬神山,因為時間上來不及,言寂似乎再一次動用了那青蒙蒙光芒的力量。

沈衣雪總算是回想了起來,就是在言寂那一層青蒙蒙的光芒籠罩之下,她與軒轅昰,言寂才得以及時返回葬神山。

那個時候,似乎言寂的臉上,的確是顯出了蒼老之態來!

雖然言寂與奔雷劍客之間的對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過沈衣雪幾番聯想下來,也總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當初在山谷上方多看到的巨大鏡像,原來竟然是言寂動用了不知名的禁忌力量!

想到此處,沈衣雪再看向言寂的眼神就開始變得複雜起來:不過是因為自己一時的情急,言寂竟然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到底是為了什麼?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根本就不值得?

似乎是感應到了沈衣雪的目光,言寂也扭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複雜。這個時候,言寂就已經明白,沈衣雪,已經將事情想得通透!

只是,她這樣憐憫中帶着愧疚的眼神,卻並非是他真正想要的!

輕輕地嘆了口氣,在少女的自責,無奈的眼神當中,言寂終於是敗下陣來,不敢再與對方目光對視,彷彿做錯了事情的那個人,是他。

氣氛微微有些尷尬,然而好在還有一個奔雷劍客,嗓門也足夠大,沒有讓尷尬的氣氛徹底安靜,更加尷尬。

“你不必再說了,”言寂道,“我心意已決。”然後又看向沈衣雪:“可以開始了么?”

沈衣雪動了動嘴唇,一時竟不知道是回答一聲“可以”,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還是為了言寂,輕輕搖頭在,暫時否定對方的提議。

至於以伽藍冰魄針為奔雷劍客疏通經脈的事情,稍後再說。

正在猶豫的時候,卻聽言寂又道:“其實你不必顧忌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與人無尤!何況……”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道:“若是你當真能讓奔雷劍將其真氣當中的銀芒運用起來,也能多一份對抗鬼霧的助力,就這麼決定了!”

說話的時候,言寂的全身再一次被一層青蒙蒙的光暈籠罩起來,那光暈的範圍越來越大,逐漸越過沈衣雪的七彩結界,將三人包裹了起來。

距離如此之近,沈衣雪也看清楚了,就在那青蒙蒙的光暈從言寂身上耀出的時候,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蒼老了十歲!

心底某處柔軟似乎被輕輕地觸動,沈衣雪望着眼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的男子,一時都不知道該以何種心境來對待他了。

奔雷劍客又急又氣,聲音卻是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宗主……”

然後就聽到言寂略帶責備和催促的聲音傳來:“奔雷劍,你當真要將我拖延成耄耋老翁么?!”

時間越長,言寂衰老的越劇烈?

沈衣雪看了一眼奔雷劍客,奔雷劍客也看了一眼沈衣雪,二人就好像在突然之間有了某種默契,幾乎是同時出手!

沈衣雪手中的伽藍冰魄針爆發出一抹無比耀眼的七彩光芒,隨着她素白的手指上下翻飛,瞬間幻出無數七彩長針的殘影,向著奔雷劍客身上的經脈穴道就刺了過去!

奔雷劍客一瞬間全身絕大部分都被刺滿了七彩長針,好像成了個七彩大刺蝟!

他一動不敢動,全身心地配合著沈衣雪,依照沈衣雪的指引控制着自己的真氣流動,不敢出現絲毫紕漏,同時也祈禱能夠快一些結束,那樣言寂也就能夠少消耗一些本源之力,蒼老地不少那麼嚴重。

也許,應該,可能,還會有恢復過來的機會吧?

奔雷劍客如是想着,卻不料一道神念傳來:“靜心!”

他連忙收斂心神,不敢再東想西想,全神貫注地引導體內真氣的流動。

沈衣雪的手起,針落,有時候還要在落針的時候,同時拔出另外幾個部位的七彩混沌之氣凝聚而成的長針,手法繁複,令人眼花繚亂。

而也就在沈衣雪開始以伽藍冰魄針凝聚七彩長針,為奔雷劍客疏導經脈的時候,外層的鬼霧,卻是突然由靜止的,冷卻的漿糊,成了沸騰的岩漿一般,翻滾着,涌動着,幻出各種各樣的形狀,朝着言寂最外面那一層青蒙蒙的光芒狠狠地撞擊而來!

轟!

卻是一聲悶響,似乎聲音無法向外擴散,進而只能在言寂那青蒙蒙的光芒籠罩範圍內傳導,一時間將人的二斗都震得嗡嗡作響!

腳下的大地,再一次開始劇烈的顫抖,無數森白的鬼爪破土而出,從青蒙蒙的光芒外面,三人目力所及的土地上面,如同雨後的蘑菇一般冒了出來!

其實不但青色的光圈外面有,就是裡面也有,只是言寂的防護卻是全方位的,就連腳下的土地也沒有放過,因此才冒出個指甲尖,就被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森白的鬼爪如同無處宣洩的洪水,無法從青色光暈所籠罩範圍內的土地中拱出,就只要全部轉移到了外部,一時之間,青色的護罩外面,觸目所有,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