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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回到京城,已經連續下了七天的大雪,直到現在,雪花依然放肆的飄在我的頭頂,嘲笑我的無能與悲哀。

上朝的鐘聲在遠處響起——十七阿哥,一定就站在不遠的大殿里高談闊論吧?一直很想看他另外一個樣子的,只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

遠處的芍藥園早已經被大雪覆蓋,看不出原來到底是什麼模樣——康熙要我在這裡等他,就是確定我一定會是鈕鈷祿.綺雲吧?

現在的他,剷除我再不僅是為了他的兒子鋪路,也是他放不下的帝王尊嚴——我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動手腳,蠱惑他的兒子一個一個跑去欺瞞他。他的自尊再也容不下我在這個世界上多呼吸一口空氣。

“民女陳氏?”

慢慢的回過頭,小心的拂去頭上積落的雪花——來的是李德全。他的後面跟着四個小太監,捧着托盤,上面應該擺着的都是送我上路的物件吧?

果然如我所料,康熙這一次連一分鐘都不想我多活,所以也不可能跑過來見我。見了我,我又會用他對鈕鈷祿皇后的感情來要挾他,所以,他乾脆把事情做絕,我一過來就殺了我。

“今年好大的雪啊,想必明年應該會有一個好收成吧......”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我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話。靜靜的站在風雪中的芍藥園裡,彷彿他們都不存在。更彷彿天地之間只剩我一個人。

我地態度讓他們不知所措,許久許久,李德全才躊躇的追我過來:“福晉——額,不,是陳姑娘。皇上有命,自古滿漢不許通婚,你身為一屆民女......”

本來義正言辭的話。在我目光的逼視下李德全居然都沒有底氣說下去——他跟康熙都心知肚明,我究竟是不是民女。而我是否有資格跟十七阿哥在一起!

“李公公不用跟我解釋,直接說結果就行。”其實這個結果李德全不說我也知道,不過是個程序問題罷了。

“額,為保全皇室顏面跟體統,賜死......”撇開眼,李德全也不好意思面對我現在的樣子:“福——陳姑娘,你選一樣吧!”

選一樣?

我細細的看了我面前四個托盤——有匕首。有白綾,有毒藥,最可笑的是還有一塊分量不輕地黃金。

可悲可嘆為了致死我,康熙皇帝還真的是十分地下本錢啊!

只不過,我不論怎麼選,結局不都一樣,不過是死而已......

“民女有一個要求。”我抬起頭,漫天風雪外下朝的鐘聲已經敲響——十七阿哥。雖然你不知道,我也終於算是陪了你上了一回朝。只不過,真的無法再陪你下去了,沒辦法在家裡等着你,又要讓你失望一回了......

“皇上有旨,姑娘只要肯選。其它的奴才都可以酌情替姑娘您辦妥。”

“李公公,謝謝你。”你是對我有同情心的,不過很抱歉,我在利用你的同情心:“李公公,事到今天我已經一無所有,我不想我連死都死得那麼凄涼,暴屍荒野,無人收屍。李公公,可以找一個僻靜的宮殿,讓我靜靜地上路嗎?”

“這......”李德全在猶豫。

“李公公。這是一個臨死之人最後的一點願望。”淚水在我的臉上被風一吹。凝結成冰凌,我的樣子看上去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我只想死後可以有寸瓦遮身。哪怕是冷宮也好。”

“好,陳姑娘你跟老奴來。”

成功了,我緩緩的跟着李德全,來到冷宮最深處——今天的事情我早就料到,當然也不可能全無準備,但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接下來我是死是活,就完全看我的表現了。

“陳姑娘,你久在宮中,這裡你想必不會陌生。”

我站在一個宮室的院牆中——枯井,井旁暗紅地血液痕迹,殘破的宮牆:“莫非,這就是宮中傳言當年皇上杖斃那個跟太子——跟太子的那個妃子的地方?”按道理這事情我不該跟李德全討論,但是我是將死之人,李公公想必也不會那麼計較。

“正是。”李德全嘆了一口氣:“當時來宣旨的,也正是老奴。”

當時聽宮中的人說,這位娘娘在當時手握井壁,死也不肯讓太監們將她拖出去。結果李德全沒辦法,只好就地將她亂棍打死,到最後,連肚子里都快成型地男胎都被打了出來,滿地鮮血......

這位李公公,當時也是極不忍心吧?以至於到今天到了此地也要長吁短嘆——康熙,你何其殘忍,連自己的女人,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肯放過,又何況是區區在下我?

你算錯了,你以為你不來見我,我就沒有招可使了嗎?你大錯特錯,我原就沒想過要求你。

“陳姑娘,早些進去,也好早些上路。”舊時新景,往事與今日重合,李德全格外的難過:“奴才會叫人預備祭品紙錢,福晉,您一路走好!”

我會走好,但是絕對不是就這樣含恨離去:“李公公,能不能請你送我最後一程?”我站在端着匕首的奴才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老奴遵命。”很意外我會選擇那麼激烈的兇器,點點頭示意眾奴才退下,李德全端起匕首隨我進入那間殘破的宮室。

整間宮室的殘破,絕大多數是因為年久失修,但有一部分是人為的——站在這裡,我可以想象那個當初跟我有同樣命運的妃子是多麼地絕望。太子地負心,讓她承擔了多有得罪過。自己名譽上的丈夫跟腹中胎兒地父親同樣拋棄了她。這種痛苦,比她最後的死亡還要讓她痛苦。

她最後為什麼要死死握緊井壁不肯離去?是因為還心存幻想?是因為到了最後,她都對自己曾今甘冒死喜歡的人心存希冀,希望他會過來救自己和孩子?

想到這裡,我覺得我比她還是要幸福許多,起碼十七阿哥沒有拋棄我——而確是我一次次的背離了他,就像這一次。我又一次瞞過了他。那個妃子是拚命地想太子會來救她,而我卻是拚命的去阻止十七阿哥來做傻事。

“福晉請。”

李德全地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了過來——同情歸同情。他依然忠心於他的主子,那個冷酷無情的帝王。既然是這樣,李德全,接下來,你也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好的,李公公。”我拿起匕首,卻沒有如他所料般往脖子上抹去。而是隨手又放在托盤之上:“李公公,你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雖然很意外,但是多年宮中生活讓他知道我這麼做事出必有因,只好硬着頭皮往下答下去:“回福晉,不剩什麼人了。”

“呵呵,怎麼會?”我拿出手絹,微微lou出裡面包裹的玉麒麟的一角——這是宮中之物,卻讓陳淮風在李家發現。應該是李德全偷拿回家的:“據我所知,您地奶奶可真是高壽啊!九十多歲依然硬朗,我要是老了也能有那麼硬朗的身體就好了。還有你的那個小侄子,嘖嘖嘖,長的可真是可愛,可愛的我簡直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