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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4月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可以在京城各處留下我的足跡,每日回家都可以看見十七在耐心的等我——雖然他很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情感上他還是勸自己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與以前有些不同的,是下人們敬畏的目光,和越來越多周而復始上門來巴結我的官員。但是,絕不包括眼前這一位。

“多年不見,年將軍還是不減當年啊!”可惜你也猖狂不了多久了——我在心中暗笑,饒你再怎麼英勇善戰,也不過是權力手上的一個小卒,還是註定要被犧牲的那一種。

“廢話少說!”果然不愧是武將啊,連點客套都不會:“鈕鈷祿.綺雲,你勸服十四阿哥不再執迷不悟確實有功,但是事情已經過了半年,你卻還死抓着京城周邊的兵權不放——難道你,是想挾君子以令諸侯不成?”

我就是這個意思,居然被你看穿了,好眼力啊!

“噓——”輕輕將食指貼在嘴上,臉上還一臉是替他擔心的樣子:“年將軍你小心一點,小心隔牆有耳。”

“我,我有什麼好怕的?笑話,依我看,該害怕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大人此言差矣。”不理會他的大嗓門,我一邊剝水果,一邊用閑話家常的語氣對他說:“且不說那兵權可是陛下他親手交給我地,並不是我硬要的。再說來着。連陛下都沒有開口說要收回我的兵權,大將軍你的操心也太過了吧?”不是雍正不想收回我手中兵權,實際上是他做夢也想——我在天子腳下大權在握,他做皇帝還要擔心我會不會一高興再來一次逼宮,他當然想把我的兵權收回去。

問題是想跟能是兩回事,我用兵權牽制他,但是同樣他手中的姐姐跟弘曆也在牽制我。況且我是個女人,他不會認為一個女人地野心會大到廢了他而自立的地步。所以在他心目中。他跟我之間其實是達到了某種平衡,在完全沒把握之前,他不會輕易打破這種平衡。

而年羹堯不同,要野心有野心,要魄力有魄力,最總要地是——他是個男人,還是個漢人。在雍正的眼中。他比我要危險得多。他處於這樣一個危險的境地里,由不知檢點,還喜歡擺排場,居然還敢跑過來聲討我的問題。

年大將軍,你難道不知道,雍正不急於收回我的兵權,除了不敢急於求成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用我來牽制你嗎?

“誰敢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就是跟我年羹堯過不去,鈕鈷祿.綺雲,別以為你會耍幾招狐媚手段皇上就會縱容你擁兵自重!”看來年大將軍這次進京,他妹妹應該對他說了不少我的壞話。

“年羹堯!”手中的水果瞬間變成殘渣:“別以為你帶了幾年兵,就可以忘本了!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咱們皇家地包衣奴才。皇上身邊的狗都比你有體面!這幾年主子待你好點,你倒越發得意了!”

年羹堯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奴才的身份一直是他的隱晦,他沒想到我會在他位高權重之時直接戳他的脊梁骨。

“我手中的兵權,皇上沒說話,就代表他自有主意,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奴才來置喙?”拿起手絹使勁的擦乾淨手中地殘汁:“還是,年大將軍忘乎所以到認為自己可以代表皇帝?還是認為你年羹堯對這個大清朝勞苦功高,有了在朝堂上指手畫腳的資格?”

這頂帽子大啊,隨便說說都可以給他全家老小帶來殺身之禍。

“鈕鈷祿.綺雲。你少把你陷害人的那一套拿到我面前。本座不吃你的那一套!”

“不知道皇上他吃不吃呢?”這是威脅,實實在在的威脅——誰都知道雍正多疑。沒有人挑撥都會疑神疑鬼,更何況他早對年羹堯有所不滿。

“你——”

“還有,少說的自己跟皇上有多麼親近似地!”鄙視的撇撇嘴:“不過是嫁了個妹子罷了,就冒充起皇上的大舅子了?說我會狐媚手段,你大將軍有哪隻眼看見我曾經留宿宮中?倒是你妹妹,瞧那個樣子,知道的,說是皇帝的妃子,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是哪路貨色呢!”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著我的面侮辱我的妹妹!”

“彼此彼此,你還當著我的面侮辱我呢!”

“鈕鈷祿.綺雲,你等着,年羹堯這就回西北大營,我倒要看看,等我勤王之師斬了你這個妖女,你才知道我年羹堯地手段!”

“勤王?”我捂着嘴笑了起來:“皇上被軟禁了嗎?需要你來勤王?只怕你勤王是假,想謀反是真吧?”

完全不把他地話放在心裡:“大將軍你這些葷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我度量大不跟你計較。只怕你大軍還沒有出發,就會被各地義師給剿滅吧——別忘了,你只是一個漢人,手下雖有四十萬大軍,但那些可都是滿人頭領。你調動大軍擅離職守,先不說為什麼,只要你一拔營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倒是等着你動手,你手下四十萬大軍可都是十四阿哥地舊部,十四阿哥不在——其中有一半都早已被我收買,加上你的副帥岳大將軍與我有舊,你有幾分勝算。

我怕現在怕就怕你根本沒膽子動那個手——雍正用我來牽制你,又何嘗不適用你來牽制我。顧忌着你在西北有四十萬大軍虎視眈眈,我的一舉一動都非得小心翼翼不可。

“......”這些年羹堯不是沒想過,他只是被我逼急了才會說出心中所想——畢竟四十萬大軍從西北開過來少說要一個多月,等他到來,黃花菜都涼了。我要是被逼急了拿住皇帝,那可是真地可以偰天子以立諸侯,到時候我想對天下說他是叛逆就是叛逆。想招兵討伐就招兵討伐。

就算是曹操,誓師南下的時候。那可也是名正言順,拿着皇帝詔書開過去的。

最後的不甘心,化作一句警告:“鈕鈷祿.綺雲,你給我等着,本大將軍早晚也要你好看!”

我等着呢!

我等着看你被連降九級,好看的全家結伴上天堂!

說到好看,我想起來這幾天我過得太舒適。有個人我倒是忘記了——烏雅氏這個賤人,我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給她好看!

雍正元年五月.十三阿哥府

確切說,這個府邸現在應該改叫怡親王府才對,但是長達十年的無人問津,讓這個本來就寒酸破舊的府邸顯得更加簡陋,在皇城這麼多高大宏偉地府邸面前就顯得更加的微不足道,像是牡丹從中地一根狗尾巴草一樣。

“三哥。”

“你來啦!”

一句平淡的問候,卻像一股暖流。緩緩的流入我的心田——他被放出來已經多時,被關押時我因為種種顧慮一次都沒有看過他,他出來後我因為愧疚跟無法面對也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再次見面,一句短短的“你來啦!”說明他並不在意,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當年那般平順和諧。這是他的體諒——體諒這十年來我們過得都很不容易,都為了這場聲勢好大地皇權之爭耗盡心力。

“皇上已經賜了宅子給你。這裡卻是住的很不舒服,你身上又有病,為什麼不搬過去?”才剛過三十歲,卻兩鬢斑白,額頭都刻上了歲月的痕迹。我看着那雙跟我同樣滄桑的眼睛,心裏面百感交集——終於可以一展抱負,可是用十年的凄苦還來這一時的榮耀,真的是他願意的嗎?

“皇上剛登基,百廢待興,那邊老八他們可是等着看笑話呢!我從閑散阿哥被封親王已經是破格了。再不能招人非議。”

還是那麼喜歡替人着想。怎麼不好好地替自己想想?受了那麼多年的苦,那是你應得的。不是嗎?“居心叵測之人,你怎麼做都會招人非議的。不過是背後議論幾句,誰敢讓我聽見,保管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四妹!”十三阿哥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你這樣會樹敵太多,雖說四哥對你極為容忍,但是他畢竟是個帝王,你這樣任性妄為,早晚有他忍不住地時候。我不想到時候你跟四哥會走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他不得不忍呢?”我們多年的糾纏本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如果不是礙於我手中大權,他登基伊始就會把我強招進宮中霸佔我。如果不是怕招致禍亂,他早就找理由除去十七阿哥,他等了那麼多年了,這點你知道的,十三阿哥!

“你指的是你整個京城的兵權?”眉頭皺得更深了:“綺雲,你這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自古以來手握兵權之人有多少是不得善終?”

我知道,我這是在玩火自焚,但是我沒有辦法——一個女人在這個險惡的宮廷根本沒辦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我不想做男人的爭奪對象,不想去做附屬品,所以我只能去爭奪,結果是什麼我不想去想,也來不及去想。

“三哥,你身體才剛好一點,就不要再為妹妹的事情操心了。”已經發生了是嗎?我現在能放得了手嗎?

一旦我放棄兵權,太后要我死,年羹堯要我死,就來你雍正,說不定哪天想起他這些日子地憋氣生活也會要我死!

“就算是飲鴆止渴吧!這毒酒我已經喝下去了,已經上癮了,已經戒不掉了,就讓我死在這劇毒之下吧!”

權力地劇毒,迷人而有危險,讓人甘心為其生,為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