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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親王府

雖然已經步入二月,但是天氣沒有絲毫轉暖的意圖,寒風中,讓這個歷經了二十多年的王府更顯凄涼,我曾今想過,只要十七阿哥可以熬過這個寒冷的季節,我們就可以真真正正去過一些快樂的日子,可以彌補我們從來沒有得到的缺憾。

我想不到,我已經等不到春天的到來,我對十七阿哥的每一次承諾,到了最後,都註定只是美麗的謊言......

“綺雲,你回來了,你姐姐沒有為難你吧?”一進門,我就被緊緊的抱住,很溫暖很溫暖的懷抱,只是這一次,這麼激烈的擁抱幾乎讓我承受不住:“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綺雲,你沒有為了我答應什麼要求吧?”

“沒有。”這是實話,在這世上,本就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我,而能強迫我的,只有我自己......

“沒有就好,綺雲,你千萬不可以因為我——”

“天氣這麼冷,你怎麼又站在這裡等我?”我打斷他的話,這些話情意綿綿的話我以前很喜歡聽,可現在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因為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這些話成了對我的凌遲:“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你自己的,你這樣萬一......”我已經無法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你要多保重,只有你多保重我才能走的安心,你知道嗎?

“知道了!”十七阿哥又用力抱了我一下。以前我最喜歡地懷抱,現在卻成了我無法承受的負擔——我的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一股噁心的血腥味直衝嗓子眼,終於我忍受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十七,我好冷好累,你可以將我抱進去嗎?”用力將他的頭暗向我的肩膀,我硬生生的把剛才嘔出來地血咽回嗓子。迅速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的血跡,然後再抬起頭勉強微笑了一下:“被你抱着地感覺真的好好、好好......”

只可惜。唯一一次我感覺你的擁抱是那麼的美好的時候,我卻早已經承受不起這種美好......

“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嗎?這樣吧,你對我好一點,我就以後像這樣天天抱着你。”十七阿哥眨眨眼,那神色,就跟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像一隻企圖誘拐良家婦女地小狐狸。

“你什麼意思?我不對你好你就不願意抱我了?”我也眨眨眼,但是極度的疲倦感讓我有點力不從心。

“抱!抱!抱!不管你會怎樣對我。我都會這樣抱着你,直到我們都白髮蒼蒼——”低頭用額頭蹭蹭我的鼻頭:“就算你不願意給我抱都不行!”

我怎麼會不願意?

只是,那時候我早已經成了枯骨,你還能怎樣抱我?

嘴裡現在都是血腥味,我已經不敢再開口說話,因為只要我一開口,鮮血就會立刻湧出來——真的真的很不想嚇到十七阿哥,我屏住呼吸。用力的抿住嘴,抬手撫上這我看了二十多年卻永遠看不夠的容顏......

“綺雲,你怎麼了,你為什麼哭了?”還是有眷戀,淚水止不住的留下來,終於還是被十七阿哥給看見:“你在宮裡面受了委屈嗎?”

我沒哭。我是感動地,人生如此,就算是死去又何妨?我用力的搖着頭,更加緊緊的抿著嘴唇。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你姐姐不肯放過你,我——”猛的抱着我回過身:“我去找她理論,你們是姐妹,她有必要——”

“不要去!”眼看着他就要放下我衝出門外,我激動之下顧不得演示:“不——要——去!”

一開口,滿口的鮮血就立刻順着嘴角溢出來——鮮紅的鮮血,像是止不住似地染紅我的衣領。我的胸口。我的袖子,最後順着我的衣袖也染紅了十七阿哥的衣服......

我看見十七阿哥眼中駭人的恐懼。心痛也像我現在口中止不住的鮮血一般纏繞在我的心頭:“不——不要去,不關——不關姐姐的事!”

“怎麼會這樣,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十七阿哥想抹去我口中地鮮血,可是血卻越流越多,感覺得到我地生命更在慢慢流失,他緊張得幾乎全身顫抖:“太醫,快叫太醫,太醫啊!”

“沒——沒用的——”我伸手緊握住他冰冷無措地雙手:“是我——我的錯,我——我從不相信——相信姐姐會——會因為——因為親情最後放過我......”

我不死,她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會這麼笨,放棄一個可以至自己的死敵於死地的機會。我去慈寧宮之前,本以為已經穩操勝券——只要姐姐有半點想殺我的意思,我就會先假死騙她放了十七阿哥,然後再把整個慈寧宮夷為平地!

“我查過——查過太醫院,姐姐三天前向他們——向他們要了——要了鴆酒,我——我早就事先——事先服過解——解藥......”

我想着,我只要喝下毒酒,姐姐就會放心,她放了心放了十七阿哥,我就殺了慈寧宮所有知情的人,然後——

再也沒有太后,這個世界只有一個我這樣掌握天下的隱形帝王。這個天下都會是我的,我可以留住十七,留住我的一切,打破姐姐的神話從此獨步清風!

可是——

偏偏那杯毒酒被姐姐打破了,她放過了我,也救了她自己——我無法再去殺一個即使把自己逼上絕路也不願意傷害我的人,她始終把我當做妹妹,那麼我也只能回報她萬里山河。外帶——

我的命......

“到時間不吃毒藥,解藥也就反而會成了毒藥......”淚水滑落,害死我地不是姐姐,不是蒼天,是人與人的信任——

我居然到最後一刻,才肯相信人與人之間真的會有超越生死的感情,二十多年的相依為命。即使我們都是在互相利用,但是我們都是人。就算心狠手辣的姐姐依然也會有人性——我錯了,我錯在一直都不肯相信世上會有這麼真摯的感情,我毅然喝下了解藥,我絕不相信姐姐會改變主意放過我——

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我死於對身邊人地不信任......

“綺雲,不會的,你不會就這麼——”十七阿哥實在不願意相信。一直那麼鮮活地活躍在朝堂的我,會就這麼就倒在一瓶解藥上面:“你那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對不對?你是怨我拖累你了,在故意嚇唬我,對不對?”

“綺雲,不要嚇我了,我受到教訓了,求你。不要這樣嚇我啊!”

對不起,我好想告訴你我沒事的,我也好想騙你說我是真的在嚇唬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對你說一個馬上就要被揭穿的謊言!

真的很對不起,騙了你一輩子,現在卻失去了再騙你一次的勇氣......

“十七。不要哭,不要哭!”我想伸手抹去十七阿哥臉上地淚水,可是伸出手去,卻發現我的眼前早已經變得漆黑一片——我看不見了,我緊緊的咬住嘴,阻止自己驚叫出來,努力做到不動聲色。

“十七阿哥,其實——其實這——這樣我真的——真的很高興,我一生害怕——害怕感情,我——從不相信——”一雙溫暖的手握住我在空中亂摸的手。靜靜地放在自己的臉上——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已經看不見了!

我偏過臉。閉上了眼睛,痛苦讓我連呼吸都開始困難:“我很高興——很高興這一次——這一次死地人,死的人是——是我......”因為死的人是我,證明姐姐還是愛我的,證明這世間不是只有冷冰冰的利益交換。

因為我的死去,證明我被利用了這二十多年,並不只是一場笑話!

內容是假地,言語是假的,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一點真的存在在裡面——因為這點真實的存在,我才沒有再白活一次!

“為什麼?為什麼?”感覺到又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流到我手上,我也同時驚恐的睜大早已沒有焦距的眼睛:“為什麼要放過她?這天下本來就應該是你的,誰也沒那個本事可以跟你爭,你憑什麼要放過她?”

“十七,十七,你——你怎麼了?”好溫熱,就像我剛剛吐出的血一樣:“你剛剛——”

“我沒事。”用力的將我地頭抱在胸口:“有事地是你啊!為什麼總要看着我,始終最危險,最累,最苦的人都是你啊!”

“對——對不起......”我大口地喘着氣,感覺我的肺部已經開始麻痹:“放過她,才能——才能放過我自己......”

只有真正得到了,才有資格說放棄——那一刻,整個天下我唾手可得,而我放棄了——我因為姐姐的放棄,所以也同時放棄了。

那一刻,我不僅戰勝了我所有的敵人,我不僅證明我可以打敗所有人,也證明了我也可以戰勝我自己——我打敗了自己心中的魔鬼,我終於開始學着去相信別人,去相信也許這個世界真的還是有美好,相信自己也可以去守護這份美好......

“為了這世上需要保護的千千萬萬的弱勢群體,為了公理和正義,為了這天與地之間的浩然正氣......”

我想起多年前我那個還沒來得及實踐就被我埋葬在內心深處的願望——原來,只要你相信,不管多艱難,只要你去堅信這份信念,你仍然可以一直走下去,誰也改變不了你——不管是殘酷的社會,不管是的親朋好友還是愛人......

只是:“對不起,對不起十七阿哥!我答應你——答應你要死在你後面的,我——我食言了......”你一直再原諒我,請再一次原諒我的自私,我實在不能眼看着你死去,所以我選擇先你而去——

也許我今天的死亡,真的是我期待許久的也說不定......

晚上夜風忽然變大,已經步入春天的北京城突然下了一場大雪,夜色被大雪照得透亮,而漫天大雪中,果親王府一人有人跪在院子里,久久不肯進屋......

“聽得到嗎?你聽得到嗎綺雲?這一次我不會原諒你,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你!”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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