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牙,不讓我去,那我就偷偷跟着你唄,有什麼難的?
可我偷偷跟了沒兩步,他就回了頭:“你可別跟了喂,等會兒又給石子絆着摔了。”
我趕緊躲到了一棵大樹背後,應該不是在說我吧?
等我探了頭出去看看,他卻早就沒影了。
這可怎麼辦?
不說別的,我的床和被子都給人佔了,不得先買個被子啊?
好吧,那我自己去。
眼前一花,天旋地轉,膝蓋和額頭都有點痛。
再回神過來,我已經滿身是土的栽倒在了地上。
從坡上滾下來的那種。
早晨好不容易綁好的髮髻也亂了些,我抬手理了理,可連胳膊肘都有點痛。
我可能是個災星轉世吧。
等我回了我的小草屋,燭月已經起來了,伸了伸懶腰,卻看見了一身泥土的我。
他大約是很嫌棄的吧,因為這表情都寫在臉上了。
我裝作不在意的咳了咳:“今天打坐得如何?可有感受到天地靈氣?”
“嗯。”他才到我胸口,此時還得微微仰頭看我,“感受到了。”
我有點得意,我的弟子,資質必然是極好的。
然後我喚了他近身,又捏了捏他的肩膀,看了看他的掌心。
不是很確定。
於是我又掰了他的腦袋過來,拆了他的束髮,仔細研究了一番。
靈骨不全,資質奇差。
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怔怔的看着我。
“無事,就是覺得你資質挺好的。”我昧着良心朝他笑了笑。
可能是我的笑容有點假,他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我趕緊岔開話題:“你還沒吃飯吧?為師給你抓只小雞兒怎麼樣?”
“你會烤嗎?”
“啊?不是生食嗎?”
我獃獃的看着他做了一個想吐的姿勢。
是嗎?不是嗎?
沒事,先抓了再說。
這小小山坳里,有村莊,有農田,但卻很少有野味。
我尋了很久才找了一隻,特別小,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本想着自己吃了拉倒,到時候再跟他說我沒抓着。
可又記起了他那垮下來的小臉——好吧,留給你好了。
可他卻沒有吃,他選擇了養着。
我其實不是很懂,肉都到嘴邊了,為什麼要養着?
可燭月卻說:“雞生蛋,蛋生雞。”
其實我也理解,如此往複循環,就一直都有得吃了。可它是只小公雞啊?
好吧,我不理解了。
沒關係,他喜歡就好。
其實我修習過辟穀之術,所以餓也算不得什麼。
可他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只隔了一堵小草牆,我聽得可清楚了。
無奈之下,我偷了幾顆隔壁鄰居的柿子,雖然還沒長熟,但是應該也可以吃了。
本想直接給他送進去,可我又記起了男女有別。
於是我朝里喚了一聲:“燭月,我給你拿了柿子。”
好傢夥,他還沒開門呢,隔壁鄰居就抄着掃帚跑過來了。
一邊跑還一邊大吼大叫:“丫的!你又偷我家柿子!”
我趕緊推門把柿子扔了進去,然後拔腿就跑。
我是個神仙,我會飛。
啊呸,原本會的,可後來我就把口訣給忘了。
還是跑吧。
她的掃帚還是老樣子,毛毛刺刺的,劃在皮肉上有點痛。
絲絲血跡滲了出來,可我沒覺得很疼。
剛剛那柿子被我扔了進去,摔爛了沒?他能吃着嗎?
等我早上回去的時候,他好像睡得很沉,我叫了兩聲,他都沒有理我。
不過沒關係,我看到了門外的柿子皮兒,可見他是吃完了才睡的。
那就好。
我找了個井邊坐下,開始梳理自己的長髮。
說是長發,只是剛剛及腰罷了,比起鄰居家的小姑娘,那及膝的長髮,我這簡直就是一頭短毛,還泛着黃。
人家都說,黃毛丫頭。
可我是黃毛,我卻已經老了。
我是記不得大悲宮出事之前的事兒了,可我還記得,自我從大悲宮出來之時,已在世間過了百年不止。
我剛搬來這山坳不過三年光景,還是因為上一個村兒的村民,說我是不老妖怪,想燒了我。
所以我跑了。
不過,還好我跑了,才白撿了一個徒弟。
他正巧從門裡走了出來,聲音清脆洪亮:“今天學什麼?”
我欣喜不已,總算有人願意跟着我修習了:“繼續打坐。”
他好像更嫌棄了。
可我又奮力想了想,打坐確實是修仙根本呀?好像……沒錯呀?
雖然我也不喜歡打坐。
於是我把他摁坐了下來:“打坐是根本,感受天地靈氣是基礎。可不能怠慢了。”
他的肩膀有點薄,果然還是個小孩樣子。我忍不住多捏了他一把。
可他好像有點不滿,眼神里儘是鄙夷。
好吧,我錯了,我不該對一個小孩子出手。
於是我囁喏着縮回了手:“那……那你繼續,我……為師下山去給你找些吃的。”
他未答話。
那便是默認了吧,我轉身就走了。他應該會自己專心修鍊的吧?
沒關係,來日方長。
可下山的路我還是記不得,但是我想着,朝着一個方向走,總該是能走到的。
於是我鉚足了勁朝着一個方向連走帶着跑。
樹枝劃破了我的袖子,藤蔓勾散了我的髮髻。
還有路邊帶着刺兒的小花,好像把我的腿也劃傷了。
無事,我不怕痛。
可人們怕我。
等我第一次獨自下了山,好像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點怪。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衣裳,雖然破了點,好歹也是蔽體的,很奇怪嗎?
於是我想了想,可能是我的頭髮披散了下來?
我撩了撩額前的散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規整一些。
可大家還是有點想往後退的樣子,我還聽得幾個小姑娘在嚷嚷着“鬼”啊,“怪物”啊,“野人”啊之類的話語。
我可真不喜歡這些詞兒。所以我又給他們綻放了一個笑容。
我覺得應該還不錯的,應該是記憶里那種暖洋洋的笑容的樣子。
可他們這次尖叫着逃跑了,甚至還有人往我頭上扔了雞蛋。
我……可怕嗎?
我茫然向前,前面有一隱隱反光之物。
低頭,太好了,竟然是前日里下雨積下的小水窪。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臉上竟然有幾枚晶亮的鱗片。
我以為是沾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於是我伸了右手去拔。
我xxx!好痛!
這是什麼鬼?我以前臉上也有嗎?
可我記不得了。
不對,如果我以前臉上也有鱗片,那老高他們怎麼沒尖叫呢?
恍惚間,我沾了一點水窪里的水漬,往鱗片上抹去。
頓時覺得鱗片上一片清涼舒暢之感,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