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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罌伴着晨光頹然地坐着,細微的灰塵在透過窗子直射進來的陽光下反覆徜徉着,透着令人絕望地寂靜。

恍惚間,他想起了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夏天,悶熱的讓人無法忍受。他從父王那新得了一個冰盞,裝上各色水果拿給如意吃,所謂的冰盞,就真的是用冰做的碗。那時候如意還小,大概也就八歲,個子很矮。如意拿着冰盞喜歡的不得了,仰着頭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是那般明亮。他怕她涼就幫她端着,但是天氣太熱,冰化的很快,他握得越緊,化得越快,最後如意還沒有吃完冰盞里的冰鎮水果,碗就已經化沒了。當時的如意就笑話他,說他手心的溫度太灼熱,把碗都燙傷了。

難道真的是他的手心溫度太灼熱,這一次差點連如意都傷到。記憶像一根刺,直直的刺向他的心底。恍然間,那俊美的容顏上竟帶出了幾分滄桑。

如意沒想到魏罌真的下殺手要致自己於死地,雖然自己早已和魏罌說過以後再見分屬兩個陣營,不必手下留情。可是當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時。如意還是有些難過。

如意他們一路快馬加鞭向東行去。每個人身上都很狼狽,但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早日進入雲夢谷早日安全,也能早日完成任務。

原來之前燒毀的並不是真的糧草,如意早就料到不會這麼順利讓她把糧草送到,所以一開始就是兵分兩路,如意帶着一隊人馬迷惑敵人。而真正的糧車早被喬裝改扮由伯溪帶着另外二百人押送至雲夢谷。

伯溪實力稍弱,平時在如意身邊也不打眼,所以由他帶隊並不會引人注目,再加上喬裝打扮就更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行了半日,如意發現所經之處的百姓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們一行幾人。如意低頭再瞧瞧自己滿是血污的衣裳,都分不清是誰的血。轉頭再瞧瞧身旁聶政、秦越他們幾個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如意看着前面不遠處就有個鎮子,遂說道,“咱們還是先換身衣裳,吃點東西再走吧。咱么這身裝扮,別人還得意外咱們是殺人越貨的強盜呢。”

聶政低頭一看,可不是,在看如意臉上還有兩道乾涸的血痕,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蹭上的。

十幾個人進了鎮子找了一家成衣店,每人換了一身衣服,如意拿出易容的人皮.面具戴上,出來時就立刻換了一個人。

換好衣服再出來,這次就沒有剛才那麼扎眼,那麼引人注目了,百姓們也不再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們了。

如意找了個麵攤,一人要了一碗面,每個人都沉默的吃着,氣氛有些低沉壓抑。如意本想沒話找話的說兩句,但是一想到昨晚的戰鬥,瞬時又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這個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彌補不了昨夜帶來的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創傷。

十幾個人動作很快,沉默地吃完面,便牽了馬向前走了,如意最後離坐去付錢,等待店家找零的時候,卻見不遠處有兩個男子抱着劍一身勁裝的走了過來。

“老闆要兩碗面。”

兩人坐在離如意不遠處的一桌,如意注意到其中一人伸出右手拿筷子時,手上有一塊暗紅色的疤佔據了半個手背。如果如意沒記錯這個人就是當初燒糧草的那波人里和自己交過手的那個人。

如意故意動作拖慢了一些,就聽疤痕手說道,“門主最近真的是很奇怪,只讓我們找到那齊國公主,卻沒說接下來要做什麼。”

“可不是,不過少主有令,讓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殺死那個齊國公主。你說我們是聽少主的還是聽門主?據說他們兩個嫌隙很深。”坐在邊上的另一個男子說道。

“還不是因為少主喜歡門主,門主喜歡那個公主。為此還拒了少主的婚。不過這兩個哪個也不是我們能得罪的。我們就做好該乾的事就行了。”刀疤手倒是心裡有數的說道。

說完兩個人開始禿嚕禿嚕地吃面,不再言語。

如意這才離開麵攤,找到在前面等自己的其他人。原來上次燒糧草的還另有其人,本來昨晚的突圍讓她心涼,沒想到燒糧草的還有一波。不過如意很快也能想明白,新復國的中山國肯定不想讓齊國救援趙國。畢竟他們是趁亂佔了趙國的領土才得以有機會復國。新國伊始,政局還不穩定,若是趙國此時立刻去殺個回馬槍很可能中山國還得滅國。

聶政看着如意臉色不好,以為她還在為昨天的事難過,想了想安慰道:“第一次殺人都這樣,多殺幾個就好了。”

如意一臉迷惘的轉頭看着聶政,少年,你這是在安慰人嗎?

一行人這次不再耽擱一路朝着雲夢山去了,直到進入雲夢鎮,如意才覺得自己的心無比踏實,這裡是她第一次走出家門來到的地方,這裡有她的師父,師兄和師弟們,這裡就是她的半個家。

等如意到了雲夢谷山門前時,袁飛和伯溪已經等在了山門處,袁飛已經褪去了青澀,長成了一個俊逸的少年。

伯溪看着如意身後零星的幾個人,再看各個精神狀態都不太好,知道路上一定是發生了大事,不由分說的趕緊將大家讓了進來。

糧草車好好地在院里停放着,如意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才放下心來。

師父不在山上,師兄們也都不在,如意只得隨意的溜着。如意看着自己窗前的金銀花開得正歡,大老遠就能聞到陣陣香甜的花香。

如意剛想走過去,卻正瞧見一隻白鴿直直的飛了過來,在如意頭頂盤旋了一圈落在了金銀花藤上,然後不安分的又輕啄了一口金銀花。

“你個淘氣包,居然又是你。”如意走過去,一把抓住白鴿,白鴿還不服氣的掙扎了一下,奈何沒有如意力氣大,只得放棄。如意取了信,看到令狐遠俱是擔心之情,最後還說道,一定要相信他,他會來找她,等着他。

如意覺得最後一句話令狐遠說得有些莫名,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同時聶政跑了過來,手裡拿着份軍遞給如意,如意打開一看,上面寫道,龐涓果然中計輕敵,丟掉輜重,輕裝疾行晝夜兼程的回救大梁。

如意知道孫臏他們將要帶着主力設伏桂陵。那令狐遠將如何自處,他是援助龐涓還是袖手旁觀。如意想想對自己的想法也覺得好笑,令狐遠畢竟是魏國的大將,怎麼會袖手旁觀。那這場戰爭會不會有變數呢?

如意一邊沉思一邊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師父的竹樓前,只是現在已經人去樓空。不過樓里很乾凈,每天都有專人打掃,並沒有一點髒亂。

如意摸着師父的棋盤,筆墨紙硯還有成櫃的書簡。突然如意被書架上的一本書簡吸引了目光,此書簡名曰《本經陰符七術》。

之前如意經常來師父的房間,書架上的書她都看過,但是並沒有看見書架上有這本書。如意看看書簡上還有些新的墨痕,難道這本書是師父臨走時新寫的?

如意翻開書頁,發現這是一本調神養志,修道之書。最後居然有一味大仙丹的藥方,上面寫着此葯居然可以一夢今生,喚醒前世。如意有些吃驚,師父還有這方面的研究。為避免別人看去,如意迅速合上書簡,將這本書簡壓在了最下方。

如意有些神思不屬的走出了師父的竹樓,心想師父研究這些做什麼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這個時代的很多東西都刷新了如意對這個時代的認識。

此時,桂陵鎮將軍府里。

令狐遠剛剛接到了魏罌的軍令,要求他全力配合龐涓回防大梁,其實他早就看出了孫臏的戰術有問題,似乎是針對龐涓而定的誘敵之策。

而龐涓還真的中了輕敵之計,丟了重輜來回防大梁。那麼回防途中一定會遭遇孫臏的埋伏。而這設伏地最理想的地方就是桂陵。

令狐遠面色凝重,手裡抱着一隻白鴿輕撫着。

青峰從陰影出一閃而出,“將軍,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孫軍師設伏,龐將軍入瓮了。”

青峰剛一說完,青墨也匆匆趕了過來,“將軍,東西都是是好了,該帶走的都轉移完畢。”

“隨時做好準備。”令狐遠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將軍,杜副將似乎察覺出了什麼?已經向我打聽了好幾次了。”青墨說道。

“還是不要告訴他了,不是信不過他,只是知道太多,以後他還怎麼帶這支隊伍。”令狐遠冷靜地說道。

青墨一驚,“將軍是打算將隊伍交給杜副將?”

“我倒是想交給他,但不知道王上會怎麼安排。”令狐遠自嘲的一笑。

已經快要到傍晚時分,烈日依然灼熱着普照着大地,空氣里的濕度已經快要飽和,身上就像過了水一樣黏膩膩的,這片大地急需一場暴雨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