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過後，便是漫長的假期。

林捷一早就打了電話過來，說是今年過年要去林家。

對此，林苗不可置否。

那裡，對她的吸引，也只有崔斌和高家父女而已。

她跟林捷商量，等到年底，再在林家匯合。

林捷這半年發展極好，生意忙到雇個人還忙不過來。

聽了林苗的主意，也只回了聲好。

宿舍里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回家。

林苗依舊每日教室食堂宿舍的三點一線。

終於，將近年關。

林苗收拾好行李包，上了火車。

這時候，所有人都趕着歸家。

不知座位，便是過道也坐滿了人。

林苗作為靠着窗。

放好行李，她歪靠着車窗，安靜的看着窗外。

隨着車站哨聲，車子輕輕搖晃起來。

林苗目光隨着車子，略過站台及高高的防護網。

眼皮一點點發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黑透了。

鬧了半天的孩子已累得睡了過去。

周圍只有高高低低的交談。

身上微沉。

她側頭，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件陌生大衣。

她詫異轉頭，卻見身旁人同樣詫異看來。

她拎着衣服。

“這是誰的？”

鄰座搖頭，“不是你的？”

林苗看對面。

對面是帶着孩子歸家的小夫妻。

剛才只顧着追趕孩子，根本不曾留意周圍。

大衣做工精良，一看就很不菲。

林苗等到快要下車，也沒見人來領。

沒辦法，她只要去尋列車員。

列車員卻讓她帶着大衣下車，只留了她聯繫方式，說是有人來找，就把號碼給她。

林苗心裡奇怪，還是照做了。

下了車，她猛地打了個冷戰。

這裡的溫度遠比帝都冷上十多度，即便是她，也有些受不住。

她哆嗦着把大衣罩在最外面。

提着長了半尺的衣擺，出戰。

林健一早等在外頭，見她出來，便趕過來。

“大學生回來了？”

林健笑得燦爛。

林苗卻看他凍得通紅的臉蛋。

“等了很久吧？”

“沒多久，”林健接過她包，指了遠處，“走吧，為了接你，小舅特地借了個車。”

林苗跟着他到停車上。

林健一臉嘚瑟的站在半舊的大紅桑塔納跟前。

“怎麼樣？漂亮吧？”

“漂亮，”林苗咧嘴，看在他來接自己，並凍了夠嗆的份上，點頭。

林健圓滿了。

拉開車門。

“上車。”

林苗坐去副駕。

忽然想起來。

“小舅，你駕照拿了多久？”

“挺久的，差不都兩個月了。”

林苗看他。

林健正擺弄手動擋，準備倒車。

林苗默默的繫上安全帶，並兩手緊握扶手。

幾次急速剎車之後，車一頓一頓的出了停車場。

上了大路，林健明顯好了一點。

林苗瞄了眼晃悠在四十上下，並時不時朝着零狂奔的時速表，好想說，不然換她來吧。

大半個小時候，小車終於晃悠出熱鬧的市區。

進了明顯人少車少的大路，林健明顯輕鬆下來。

話也跟着多了。

“苗苗，大學怎麼樣？”

“就那樣，跟高中區別不大。”

“不是吧？”

林健只上了體校，對大學，他總有種迷之嚮往。

“是，”林苗答得肯定。

跟別人不同，她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沒有時間浪費在其他地方。

“那你可得改改，”林健語重心長，“大學和高中不一樣，打開人脈，對將來有好處。”

林苗淺淺的笑。

“真的，你別不信，”林健搖頭晃腦，“小舅也是從你那陣過來的。”

“小舅就是太老實，不知道那些關節，結果臨到畢業，有門路的都尋了好地方，小舅就只能回來接你姥爺的班。”

“這也挺好，”林苗笑。

“好是好，就是太悶了，”或許是林苗身份變了，又或者是真的大了。

此時，在林健眼裡，林苗已經可以跟他平等對話。

林苗瞥他。

她記得，小舅對這份工作可是很熱情高漲的啊。

林健抽空看她一眼，笑了。

“怎麼？吃驚？”

林苗搖頭。

“是覺得周圍的人都富了，你還只拿一份死工資，不甘心了？“

“是啊，”林健慨嘆。

林苗抿嘴。

經濟搞活，的確帶動好大一批人都富起來。

但這些都是幸運兒。

還有好多都被這陣浪潮拍到底下。

大家看不到。

或者說是不想看到。

“那你怎麼打算？”

“也沒什麼打算，”林健晃着腦袋。

林苗鬆了口氣。

不是她小看林健，實在是他太過單純。

商場看似一團和氣，實則內藏泥潭。

以林健的腦子，只怕玩不轉。

車子轉了個彎，便進了林家所在的巷子。

林健拉了手剎，“好了，下車。”

林苗抿了抿嘴，忽的問“小舅，你這車是借誰的？”

“一個以前老師的，現在下海倒服裝呢。”

林健關上車門，鎖車門。

林苗看他。

“你想跟他干？”

林健一怔。

看林苗的眼神十分奇異。

林苗點頭。

看來她猜對了。

“服裝不是那麼好弄的，”林苗皺眉，“眼光必須獨到，運氣也得夠好。”

“最重要的，是得心眼夠用。”

“那些人鬼着呢，稍有疏漏，就有可能被鑽空子。”

“放心，我心裡有數，小舅可不是傻的，”林健笑得胸有成足。

林苗心裡嘆氣。

這個家裡，論精，當屬林霞，論算計，要數林莉。

可說憨傻，那就是她這個小舅了。

只是看他主意已定，林苗只能咽下話頭。

進了院，就聽裡面傳來說笑的聲音。

“咱們家的大學生回來了，”林健揚聲。

屋裡安靜了一瞬。

很快，林敏和林霞都出來。

看到林苗，林霞笑了。

“才剛還說呢，咱們家最出息的就屬苗苗。”

“可不是，”林敏接話，“以後，咱家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可有人管了。”

林苗靦腆的笑，半句不語。

“三姐，苗苗才剛讀大一，等畢業還不知道多少年你這惦記也太早了，”余芳抱着林月從後面過來，笑道。

“是，我這不是高興嗎？”

被不輕不重的諷了下，林敏咧了下嘴。

林苗上前兩步，笑意轉濃。

“小舅媽。”

余芳笑着點頭，“長個了，也胖了。”

林苗笑着點頭，“食堂伙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