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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逃出來的人不多,帶出來的值錢東西到不少,所以如今士兵們反倒能保證三餐吃飽了。在這樣的條件下,玄逸和劉傑軒倒是能拖着那些選出來的士兵每天都練上一上午的陣法。一轉眼,七八天的時間就過去了。這天上午,玄逸和劉傑軒正在山下的校場上繼續督促士兵們練習,突然黃自得的親衛黃牛兒騎着馬跑了過來,馬剛剛停住,他便從馬上一躍而下道:“劉將軍,道長,寨主請你們到聚義廳有事情商量。”

“出什麼事了?”劉傑軒見黃牛兒的臉漲得通紅的,知道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趕忙問道。

“有夫人的消息了。”黃牛兒喘着氣道。

這時候,劉傑軒的馬夫已經幫他和玄逸將馬帶過來了。劉傑軒上了馬,道:“邊走邊說。”又吩咐副手張思傑道:“思傑,你看着他們繼續練完。”然後就揮動馬鞭,和黃牛兒、玄逸一起向著山寨的方向馳去。

“黨將軍找過來了。”黃牛兒道,“他說夫人,還有尚將軍,還有其他好多人都在。不過他還聽說,賀大龍又回來了,還準備要……”

說話間,三個人便已經到了聚義廳的門口。幾個人從馬上跳下來,黃牛兒便把馬牽到了一邊,劉傑軒便和玄逸一起走了進去。

“寨主,有大嫂的消息了?還有,賀大龍是……”劉傑軒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喊道,同時眼睛一掃,看到黨守傑正站在那邊,趕忙趕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黨子,嗯,還不錯,就是瘦了點!大嫂他們怎麼樣,什麼時候過這邊來?”

“劉哥……”黨守傑道,“夫人他們還都好,本來夫人帶着大伙兒在往商洛這邊走了,就是走到路上,突然軍中有了疾疫,尚將軍、黃過都病了,如今還沒好,勉強能起床,卻上不得馬,行不得路。老營裡面病了不少人,缺醫少葯的,情形不太好。很多人如今也沒法移動。前些日子風聲稍微鬆了點,夫人就派了些人,往這邊來找大王,結果我就找到這裡來了。”

黨守義是大將,他都被派出來干這樣的事情了,可見老營中的這場病的嚴重。

“老營中不是有老神仙在嗎?”劉傑軒一聽老營中疫病流行,便着急起來。因為疾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比敵人都可怕。敵人若是打不過,至少還可以躲,但疾病一旦找上你了,躲都沒法躲。好在黃自得以前四處流竄的時候,也招攬了一些醫生,而這其中最出色的便是一直跟在老營中的姜類素,因為醫術高超,黃自得他們便稱之為“老神仙”。

“老神仙突圍的時候中了一箭,箭上有毒,當天晚上就死了。”黨守義搖搖頭道,“要是老神仙還在,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什麼?老神仙死了!”劉傑軒吃了一驚,差點就要挑起來了。

其實在這聚義廳中,有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甚至比劉傑軒還要吃驚,甚至不僅僅是吃驚,甚至都頗有些恐懼了。這個人便是玄逸。因為他記得,在上輩子,老神仙並沒有死,甚至一直到黃自得打進京師,老神仙還在,還被任命為太醫院院使,主管太醫院呢。如今怎麼就死了呢?難道是天帝有所察覺,因而搶先動手了?如今黃自得的氣運正在低谷,若是天帝真的要動手,黃自得,以及自己肯定無法與之對抗。想到這裡,玄逸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幾乎都要窒息了。

“瞎想些什麼呢!”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要擔心,除了你,別人聽不見。虧你還是道人,我問你,氣運氣運,氣運到底是什麼?”

聽到這個平穩的,還帶這些諷刺的腔調的聲音,玄逸一下子鬆了一口氣,然後心翼翼的在心中問道:“前輩,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再說別的。”那聲音卻毫不客氣的道。

“嗯,”玄逸細細的想了想,“氣運中的氣,指的是氣數;運指的是命運。氣運應該就是氣數和命運吧。”

“氣數是什麼?”那聲音又問道。

“氣數,好像也是命運吧?”玄逸心翼翼的在心裡問道,他估計自己的這個回答,多半是要被罵了。

“笨蛋呀!你們修的什麼狗屁道呀!”那個聲音果然破口大罵了起來。狠狠的罵了一會兒之後,那聲音才道:“氣是天地之根本,運是天地之根本如何運轉。氣運是整個世界,整個天地的運轉。你回答的都是些什麼狗屁!”

“可是,前輩……”

“可是個什麼?我知道你這笨蛋又想要說些什麼傻話,我告訴你,天下的氣運,便是整個世界的運轉,每個團體,每個人的氣運,便是天地規律在他們身上的運轉。一個人活到了一百來歲,就算沒病,也會死掉,這自然,是道的運轉;一個人被喉嚨斷了,血流光了也要死,不論他是怎麼到這一步的,到了這一步就要死,這也是自然,是道的運轉!至於怎麼弄到了這一步,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命運,什麼‘一啄一飲’之類的狗屁?要是真的‘一啄一飲皆前定’,那你還修個什麼道?這種鬼話,都是那些墮落的天竺蠻夷放的臭狗屁!命運是什麼?是世界的限制而已。乾卦初九的時候,無論你如何跳,都沒法‘飛龍在天’,這是限制;生成了魚,無論怎麼游,都不能長期離開水,這是限制;生成了鳥,無論怎麼飛,也飛不到天外面去,這是限制。而這樣的限制,就是命運。生而為人,天下大勢,對於人來說,也是這樣的限制。但是這限制之中的人,便如海里的魚,天上的鳥,怎麼游,怎麼飛,那是你自己的事。所以荀子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天帝並不是天,他才管不了每個人怎麼在這天地間蹦躂呢!”

“您的意思是說,這些變化,其實沒什麼,和天帝,和我們都不相干?”玄逸問道。

“那當然!這都不明白。”那聲音又諷刺了幾句,然後便不再作聲了。

玄逸也將注意力轉移到黃自得他們正在談論的事情上,只聽黨守傑道:“昨天我聽人說,賀大龍因為手下的兵走到路上沒飯吃,發生了嘩變,一傢伙散了大半。賀大龍本身就害怕韃子,便也趁機不去勤王了,又回來了。王恩義這賊便被賀大龍的人抓到了,這狗賊立刻就把夫人和老營的位置給賣了。賀大龍想要帶兵去抓夫人,只是他的兵剩下的不多了,不敢就這麼打過去,所以正在搜羅人馬。我本來打算立刻回去回報夫人,但偏偏此時又知道了寨主的消息。我就讓李吉祥他們幾個回去給夫人報信,自己就到這裡來了。寨主,老營里如今已經沒有能打的人了,您得趕緊想個辦法。”

黃自得聽了,皺起了眉頭,背着手踱了幾步,然後道:“你們覺得該怎麼辦?”

如今黃自得這裡的人數也有限,能夠派出去支援老營的兵力並不多。而賀大龍那裡,雖然經歷了嘩變,士卒逃散的事情,但是逃走的都是普通的,不值錢的兵,賀大龍的那些家丁親兵卻是肯定不會逃走的。所以認真說,賀大龍的實力損失其實很有限。若是賀大龍立刻調兵打過去,就算黃自得吧如今身邊這兩百來號人都帶過去,多半也打不過賀大龍。

“夫人如今在哪裡?”玄逸問道。

“在黃龍廟,離這裡還有三百多里的山路。”黨守義回答道。

“那賀大龍如今在哪裡?”玄逸又問道。

“賀大龍如今在洛南,距離老營只有不到一百里的山路。”黨守義回答道。

玄逸便轉身向黃自得道:“寨主,如今情勢危急,我們必須立刻行動。貧道覺得我們可以這樣,寨主親自帶着一隊人馬,去商洛轉轉,打出大王的旗號來,但是不要做什麼大事,也算是給賀大龍一個干擾。讓他疑神疑鬼一下也好。我和劉將軍帶着兄弟們連夜趕過去。這山裡面道路狹隘,可以設伏的地方多。賀大龍人數又有限,不可能四面八方照顧到。再加上他也未必就一定相信王恩義,所以他的行動肯定會比較遲緩。我們只要動作快一下,多半能趕在他之前找到夫人他們。然後我們以精兵帶着他們在這山裡多打打轉,掩護老營轉移,應該還是有把握的。另外貧道多少通一點歧黃之術,這些時,我們也買了些藥材。貧道帶上這些藥材趕過去,說不定也能幫上一些忙。”

黃自得聽了點點頭,然後道:“只是又要勞煩道長了。情況緊急,我們立刻準備。”

然後黃自得開始分派出擊的人手,安排人準備路上的乾糧,到了下午,算是做好了準備,劉傑軒和玄逸首先帶着跟着他們練習了鴛鴦陣的五十多個戰士,以及二十多匹馬,十多頭騾子,在黨守義的帶領下,首先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