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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帥在他的兵書中曾詳細的描繪過倭寇的弓術。因為扶桑島上物資匱乏,倭寇們是沒有使用多種材料,精心製作出來的角弓用的。再加上他們往來於海上,海上潮濕,角弓受潮,便容易炸裂,所以他們用的大多是竹木複合甚至是單體的竹弓。為了保證威力,他們不得不將這些弓做得很大,有的甚至都有六七尺長。這樣長的弓體,自然也帶來了巨大的拉距,所以他們用的箭也長。這種弓箭的初速不快,射程也近,但是在有效射程內的殺傷力卻相當可怕。所以他們的戰術,用戚大帥的說法,便是“長弓巨矢,近人而發,中之立仆”。

關外的金軍所用的弓在技術上要比倭寇更好,當然,這裡面的一個原因是關外空氣乾燥,不太用考慮角弓受潮的問題。但在使用怎樣的箭上,他們的選擇和倭寇也很類似,那就是用射程短,但是威力更大的重箭,以期一箭便殺死或是重創對手。

黃自得的義軍沒有鳥銃,所以玄逸便提議,採用倭寇的打法,用硬弓配重箭,在近距離代替鳥銃。所以如今義軍這邊射出的,全都是這類重箭。

在這樣不到十步的距離上,重箭的殺傷力是相當大的,而那些州兵,同樣沒有什麼像樣的鎧甲。他們身上穿着的不過是所謂的鴛鴦戰襖。那東西就是一件棉衣,根本就沒有什麼防禦力。重箭射來,輕易的便將在最前面的幾個人射了個對穿。其他的士兵們一看,便都發一聲吼,拋下手中的武器,轉身便跑。

劉傑軒見敵軍潰逃了,頗有些想要乘勝追擊,不過看看敵人擺在百步之外的弓箭手,便嘆了口氣,放棄了追擊的打算。

看着潰逃回來的州兵,賀大龍也嘆了口氣。不過他立刻就又做出了調整,給最前面一排的士兵穿上鎧甲,然後再次把他們趕了上去。

“我們的好弓少,重箭的威力也就有限。要射穿鎧甲並不容易。要自己製作更強的弓箭也不容易,至少,不是這麼幾天時間能弄得好的。”幾天前玄逸提出近距離用重箭攻擊的建議的時候,劉傑軒曾表示過這樣的疑慮。

“我聽說關外的韃子,就喜歡近距離永重箭,直接照着門面射。那地方可沒有鎧甲保護。我們的鴛鴦陣,前面用大盾擋住,後面弓箭手和敵軍的距離便只有不到十步了。在這個距離上,射擊門面,雖然不見得發發都能射中,但是也是個辦法不是。”當時玄逸便是這樣回答的。此後,鴛鴦陣中的弓箭手在訓練的時候,最重要的訓練內容便是在十步的距離上射擊一個人臉大的目標。

所以,賀大龍的這次行動自然又失敗了,而且還在陣地上拋下了好幾套鎧甲。這對於此時的義軍來說,也可以算是不的收穫了。

賀大龍抬起頭開了看天,這山裡天黑得早,如今距離天黑已經不遠了。看樣子除非賀承祖找到了一條新的路,自己是難以突破這些賊人的防禦了。

……

常延在這裡觀戰已經有一陣子了。當然,這周圍沒有人能感到祂的存在。和鬼卒不同,祂的品級雖然不高,但也是有着天庭和朝廷冊封的正神,所以戰場的煞氣卻也威脅不到祂。當賀大龍派出自己的兒子去探路的時候,常延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知道,這附近是真的有一條路可以讓他們繞過去前後夾擊劉傑軒的。不過既然祂已經在這裡了,自然不會讓賀承祖找到那條路。

“阿英,你去帶着他們多打幾個轉,不要讓他們找到那條路了。”常延轉身對身邊的那個鬼卒道。

一般的陰鬼在白天便是對付那些身體狀況還算正常的人都困難,更不要說對付殺過人的,帶着煞氣的軍漢了,怕是靠近都難。不過常延身邊的鬼卒卻不一樣,他本來就遠陰鬼強大。賀承祖只帶着七八個斥候,遠離戰場,而且這裡是深山,少有人氣,又是在常延的管轄範圍內,能得到祂的神力的幫助,所以他雖然不能像數百年前的那些傳奇故事中的山間厲鬼那樣把這些人都吃了。但是卻也已經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擾這些人的注意力,再考慮到這些人其實對於附近的地形並不熟悉,要把他們引到歧路上去,對於阿英來說,倒也不難。於是站在山頂上的常延很快就看到賀承祖帶着幾個斥候開始在幾條山溝中原地轉圈圈了。

這一次州兵又敗退下來之後,便是賀大龍一時間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了。總不能自己親自拿着刀上去拚命吧?當然,自己拿刀親自衝鋒砍人的事情,賀大龍也干過很多次,但那都是在敵人有機可乘的時候,如今這種局面,賀大龍覺得,就算自己拿着刀衝上去,多半也未見得能有什麼好結果。

雙方就這樣僵持起來了,一轉眼,太陽就已經偏西了。這仗自然也沒法再打了,甚至於繼續追蹤敵軍都變得困難了。

劉傑軒自然是要趁夜轉移的,賀大龍也知道這一點。他知道若是讓劉傑軒這樣脫離一晚上,再要抓到他就難了。而且如今軍中士氣低迷,在這種情況下,再讓他們搜索敵軍,只怕他們陽奉陰違之下,什麼都找不到的。

賀大龍一邊安排紮營防禦,一邊也派出夜不收,讓他們盯住劉傑軒,跟住他。只可惜最好的一些斥候都被他兒子帶走了,如今卻還沒回來。剩下的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住劉傑軒。

太陽很快就落了下去,緊接着卻起了大霧。這霧氣一起來,賀大龍便知道,今晚上除了老老實實的守住營盤,其他的事情怕是都顧不上了。

“好在這樣的大霧,那劉傑軒要是帶着人連夜撤退,這路上至少要走丟一半人吧。而且這麼大的霧,他們也走不快。說不定天亮了還能追上他們。”賀大龍此時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而在另一邊,劉傑軒正帶着那幾十個戰士連夜向南撤退。明亮的月光朗照下來,將周圍的一切都照得格外清晰……

……

“要說呀,道長教的那個鴛鴦陣真是厲害,真是厲害。這一仗,咱們五十對四千,結果呢,傷了三十個人,死了一個。至少殺了他們一百多個。還搶到了二十多套棉甲,還有刀槍什麼也不少。痛快呀!”在尚秀英的軍營里,剛剛回來的劉傑軒,一邊大笑,一邊伸出巴掌,像打鐵一樣的往玄逸的肩膀上拍。

“還是劉大哥厲害。對上四千人,還能把這些繳獲都帶回來。”玄逸往後面退了半步,“受傷的兄弟如何?貧道先去看看。”

“除了張彪兄弟,傷得太重,第二日便死了之外,其他人用了道長事先備好的傷葯,這時候,都還行。不過道長去看看也好。”劉傑軒道。

玄逸向著劉傑軒拱了拱手,便往傷兵那邊去了。才走了兩步,突然聽到後面劉傑軒又喊道:“對了,道長,您是不是用了什麼法術,幫了我們一把呀?”

玄逸停下步子,就聽劉傑軒道:“就是那場霧,真是奇怪得緊呢。”

玄逸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尚秀英卻是來了興趣,她眉毛一揚道:“老劉,你們遇到什麼事情了?給我說說看。”

“也沒啥,就是我們堵住賀大龍的那天。我們一直和他相持到了傍晚,等天黑了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撤,當時我估摸着賀大龍肯定會派一些夜不收跟着我們。可不想,我們正準備撤的時候,賀大龍他們那邊突然起霧了。賀大龍的營地距離我們守着的那個隘口也不過兩百來步,他們那邊起了大霧,什麼都看不見了。我們這邊呢,月亮老高老高的,亮得都有點晃眼睛了。於是他們的夜不收當然也派不出來了。大嫂,你說這有意思不,就隔着這麼點遠,我們這邊敞亮敞亮的,他們那邊大霧……”

“在山裡,這也沒啥呀。”尚秀英笑道,“我還見過一個院子,東邊下雨,西邊一滴雨都沒有大太陽的呢。不過,這也是老天保佑。”

“這還不算稀奇,大嫂,你不知道,後來我們撤退的時候,那霧氣就跟着擴散開來,始終在我們後面一百步,我們往前走,那霧氣就往前,我們停下休息,那霧氣就停下。這真是……我老劉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劉傑軒道。

“這倒真是邪乎了……”尚秀英也道,“道長,想不到你法力這麼高深……”

後來玄逸努力解釋,說這真不是自己的功勞。但劉傑軒只是不信,到後來甚至將黃自得和他突圍時迷路,遇上玄逸的事情也拿出來說:“當初我和大王突圍的時候,也是在夜晚遇到了大霧,沒法走了,結果道長就來了。道長只是揮了揮手,那霧就散開了,然後我們就走出來了。道長能夠讓霧氣散開,也一定能弄出大霧來不是?”

“劉將軍,你記錯了吧?那天那裡有霧了?”玄逸奇怪道。

“那天沒霧,我們怎麼會原地打轉?嗯,你說,那天有霧沒有?”劉傑軒一把拉住一個盾牌手問道。

“那天好像沒有霧吧?”那個盾牌手搖搖頭道。

“哎呀!你這人怎麼記事情的?這才多久之前的事兒,你都能記錯!”劉傑軒埋怨道。接着他又拉着一個狼筅手問:“老五,你記得有霧沒有?”

“好像有吧?嗯,是有霧!”狼筅手點點頭道。

“我就說嘛,我怎麼可能記錯了?”劉傑軒得意的道。

“我記得真的有霧的。”

“可我記得真的是沒有霧的呀!”

當初和黃自得一起突圍出來的那些士兵們爭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