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拘了一捧涼水，使勁地拍了拍兩頰，想讓溫度降下來。

恰好剛才鄰座的女生也來了洗手間，就在一旁洗臉補妝。看到凌夏，她突然特別興奮，兩眼放光：“哎，小美女，是你呀！我是剛才看電影的時候和你坐一排的人。”

她非常熱情，讓凌夏有點招架不住，只能禮貌地回復：“你好……”

鄰座的女生擠眉弄眼，一臉羨慕地說；“你男朋友長得好帥啊，氣質也好，簡直跟明星一樣。剛才看電影的時候，我看見他給你擦眼淚了，真體貼，真好！”

“他、他很好……”凌夏訕訕地笑，也不好跟一個陌生人解釋自己和楚煬的關係，只得轉移了話題，“姐姐你的男朋友也很好，看得出來他對你很上心。”

“嗨，他就那樣唄，普普通通一個人。”鄰座女生一擺手，豪氣萬千，和看電影時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大相徑庭，“不過，我男朋友那種質量平平的比較讓人有安全感。你的那一位太好看了，一定得多看緊才行。”

對於她好心的忠告，凌夏有點哭笑不得。她只能點點頭：“多謝提醒。”

從洗手間出來，楚煬正幫她拿着包，笑吟吟地等着。他迎上來，問道凌夏：“心情平復了嗎？”

“好多了。”凌夏回他，想起剛才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還是有些赧然，“早知道電影會有這麼多淚點，就換一個別的來看了……”

“我覺得很好啊，今天這個電影讓你特別真實。”楚煬這麼說，“凌夏你知道嗎，我常常會覺得，你總是在隱藏自己的情緒。不知道是我對你了解還不夠深，還是你對自己的要求和束縛太多了。”

他突然這樣說，非常出乎凌夏意料。她抬眼望着楚煬，發現對方眼睛晶亮，一臉真誠。原來，他把一切都看得這麼透徹。連她的畏縮和束手束腳，都盡收眼底。楚煬從未直接戳破過，而是在盡自己可能地讓她覺得輕鬆一些。

凌夏輕輕地笑了笑，答非所問，只是說：“哭了一場好像發泄了很多情緒，現在覺得舒服多了。都說大哭是排毒的絕佳方式，看來真是沒錯。”

見她避開了話題，楚煬也不再多問。他本就是極其善解人意的性格，自然懂得凌夏迴避的道理：“那麼，下次我知道和你一起看電影的時候，該怎麼選擇片子了。”

正要走出影院門口的時候，迎面走來趕一場次電影的人。和他們擦肩而過時，一人開口叫了聲：“凌夏！”

“黃平達？”凌夏看見來人，也是忍不住訝異。她的表情一瞬間凝滯，眉頭不自知地皺了起來。

自從畢業聚會之後，凌夏再也沒有見過黃平達，也沒和他聯繫過。雖然他們在聚會時互相說了話，但裂紋仍橫亘在兩人之間，不可能再恢復說說笑笑、拌嘴吵鬧的關係了。特別是黃平達未經同意看了凌夏的信，總讓凌夏覺得不舒服，總讓她聯想到不怎麼美好的回憶。凌夏這人並不記仇，卻也不健忘。與其尷尬地相互寒暄，不如乾脆斷了聯繫。他們步入了不同的大學，各自開始了全新的生活，交集也就少得可憐了。

半年未見，黃平達竟比高中的時候長高了不少，也成熟了一些。原本個子矮小、面相有些刻薄的人，開始展現出昂揚的大男孩氣質了。他看了凌夏一眼，又看了一眼凌夏身旁的楚煬，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捉摸。

楚煬非常友好地沖黃平達笑了笑，又問凌夏：“同學，朋友？”

“他是我高中的同桌。”凌夏輕聲回答。

楚煬瞭然地點點頭，體貼地從凌夏肩頭拿過她的背包，說：“你們先聊，我去外面等你。”

“你們……我是說，你和楚煬，你們在一起了？”等楚煬離開後，黃平達這樣問。他的語氣很平淡，讓人聽不出喜怒哀樂。

凌夏默默地搖了搖頭：“沒有。”

黃平達的表情將信將疑。畢竟他看到的兩個人穿着同色的羽絨服，還一起出現在電影院。但凌夏說沒有，而且面色不是太好看，他也不好繼續再問，只是說：“你們看上去挺合適的。”

這句話從黃平達嘴裡說出來，不免讓人驚訝。凌夏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想的，只是抿了抿嘴唇，換了話題：“嗯……你也來看電影？”

“對，朋友買了票，臨時又來不了了，就讓給了我。”黃平達說。

“那很好啊，有免費的電影看。”凌夏接着他的話頭說了一句，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聊下去。

生疏顯而易見，畢竟在青春年少里，“他愛她，她卻愛他”的橋段，最是讓人尷尬。更何況，他他她三個人都在場。

最後，還是黃平達笑了笑，主動說：“電影快開場了，我先進去了。”

“再見。”凌夏說著，心裡如釋重負。

她出了門，重新和楚煬匯合。凌夏看着楚煬背着她的背包，默默地、耐心地等待着，突然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的感覺。

門裡，是漸漸生疏、見面不知該如何相處的黃平達；門外，是漸漸熟稔起來、甚至親密起來的楚煬。可原本，黃平達才是跟她熟識的人，他們也曾無話不談，各自抖擻着小聰明鬥智斗勇。楚煬是那段過往中最遙遠的陌生人，是不可觸及的夢。而現在，彷彿一切都變了。

“這麼快就聊完了？”楚煬看到凌夏出來，有點驚訝。

凌夏點點頭：“他要看的電影快開場了。”

楚煬皺了皺眉，敏銳的直覺讓他發現了異常：“我覺得，你跟你這個同桌，關係似乎不太好。”

凌夏一怔：“為什麼這麼說？”

“剛才你們碰面的時候，你的氣場有點，怎麼說呢……”楚煬思考了一下，回答，“有點怪，還有點戒備，好像一下降到了冰點。”

“有嗎？”凌夏自己對此完全無知無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的。”楚煬特別認真地說，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彷彿受了驚嚇，“我從沒見過你這樣，還以為你對這誰都是和和氣氣的。”

他說的凌夏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只能幹笑着撓了撓頭：“沒、沒那麼誇張吧，我挺和氣的……”

她說著，不覺地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底氣不足。

楚煬悶聲地笑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有了今天的見聞，我以後一定好好跟你相處。所以拜託你，千萬別用那種態度對我呀！”

閱讀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