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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華府落荒而逃後,程姝氣喘吁吁的停在那冗長的外牆下,她伸右手扶着那冰冷的磚石,修剪乾淨的指甲緩緩輕抓,晶潤的淚珠噙在眼眶裡,她死咬着唇瓣,不叫那淚水落下。

“怎麼會這樣,太子妃怎麼會在。”

程姝無力呢喃,明明都已經累極了,卻還是不肯彎腰皺眉一分,即便程雲奪沒在身邊,那是凝聚於骨髓里的強迫禮儀。

“玉兒。”

正當她又害怕又欣慰的時候,身後響起譚白的問候,程姝意料之中的回頭,那人佇立在皎月下,明眸烏衫,神色儘是關切。

譚白看見她手背上的紅腫,三步並作兩步而來,熟練的抬起她的手看了看,無奈道:“怎麼回事?太子不留你?”

程姝苦澀搖頭:“是太子妃主子來了。”

譚白聞言,悵然道:“這就對了,早聽說那是個善妒的,嫁進東宮這麼多年未能孕子,你這樣貿然過去,她必定生氣。”心疼的幫她吹了吹傷口,“只是就算看到三爺的面子上,也不該這樣對你。”

程姝現在一想起太子妃的眼神,就覺得不寒而慄,輕聲道:“可別這樣說,她今日就這樣放過我,我倒覺得是自己撞大運了。”

譚白頗為怪罪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帶你去擦藥吧。”

程姝卻把手抽了回來,往後讓了一步:“不必,我還得回去向父親復命呢。”聲音壓得更低,略有驚恐,“他知道了,怕是得……”

“程姝!”

一見到這人對程雲奪唯命是從的樣子,譚白就氣不打一處來,那人分明是把程姝當釣大魚的倒鉤,哪裡是女兒,虧得程姝都被他折磨成這個樣子,還有心幫她說話。

“明玉,你別鬧了。”

程姝不自然的說道。

“好,我不鬧,待會兒回去一定要好好處理傷口。”譚白堅定道。

程姝點頭應了,轉身剛要走,身子卻被人拽住,僅一瞬間她就被譚白抵在了牆邊,而那人的俊臉也悄然放大。

程姝暗褐色的瞳孔悄然縮小,卻沒有推開拒絕,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四片軟唇相貼,譚白也沒有的得寸進尺,只用溫柔的指腹掃過她的唇角,低低道:“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程姝心懸不已:“什麼辦法?”

譚白往後退了退,轉身便走:“這不用你管。”

而程姝看着她的背影,羽睫輕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翌日清晨,汀蘭水榭的一樓廂房裡,南燭惺忪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床邊臉色繃緊的細辛,她嚇了一跳,隨即不快道:“你做什麼!”

細辛膀大腰圓,幾乎遮蔽了那床上所有的光,冰冷道:“青黛去分緞坊給姑娘取衣裙去了,我去廚房領朝食,你現在馬上去三樓請姑娘起床,服侍姑娘穿衣梳洗。”

這入秋天冷,汀蘭水榭又是水上的木質三樓,沒有地龍,比起外面的冷颼颼,南燭更願意在溫暖的被窩裡躺着,遂橫了細辛一眼,轉身蹭了蹭又要去睡。

細辛從來不是嬌慣孩子的家長,就算是程岐偶爾想要睡懶覺,她都敢直接掀被子,更別提南燭一個二等丫頭。

“起床!”

細辛厲斥一聲,竟然伸手進被子將南燭給提溜了起來,然後毫不憐香惜玉的仍在旁邊,撲通一聲,那人摔得是呲牙咧嘴。

南燭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揉了揉屁股,還不等發飆,又見那人拿起旁邊隔夜的冷茶,全都潑在了床褥上。

“免得你睡回籠覺。”

細辛言簡意賅的道完理由,謹慎的盯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出去。

南燭坐在地上,瞧着自己床單上的深色茶液,氣得不打一處來,可是這細辛體格健碩,她根本抵不過,心說還不如那個青黛呢。

罷了罷了,左右今日是段貴妃蒞臨的日子,馬虎不得。

南燭想着,這才不情不願的起身,穿好衣服後上了三樓,帳床上的那人睡得香甜,薄寢衣下的胸口起伏的十分有規律。

出於報復心理,南燭想要直接把那人晃醒,可轉念一想,以如今程岐的性子,若是窩了起床氣,怕是沒有自己好果子吃,乾脆在三樓的卧房裡左右轉了轉,等着她自然醒。

只是這一等,瞧見了程岐半開的妝奩,南燭一下心癢難耐了。

自從上次被程岐發現了那個珠花後,她出於謹慎和害怕,便再也沒敢偷過這人的東西,只是這樣,她的花銷便大幅度下降,也不能在其餘婢子面前各種擺眼,這讓她很不爽。

尤其是前幾天,她還親眼瞧見程岐給青黛買了一對至少三兩銀子的青玉耳墜,又賞了細辛一隻芙蓉玉的手鐲,偏就自己什麼都沒有。

不就有過幾次前科嗎?

至於這樣嗎。

南燭心裡不快,被細辛摔地上的那股火又竄了上來,回頭看了看床上的程岐,那人睡得沉,乾脆又動起歪心眼兒來。

心說岐姑娘啊岐姑娘,都是給您做婢子的,偏心,偏心也不能偏心到三房的人頭上啊,奴可是三夫人親自調過來的。

南燭說干就干,躡手躡腳的走至妝奩前,那是個價值不菲的象牙雕花鏡奩,鑲的還是西洋鏡,最上層擺着個琺琅瓜形胭脂盒。

她又回頭瞄了瞄,打開來蹭了些在無名指處,隨意擦在唇上,瞧着那一抹即開的紅,羨慕至極。

比自己那個抿疼了都抿不上色的紅紙好多了。

不過這胭脂偷出去不好賣,南燭索性想打開下面的子奩,挑幾個程岐平時不愛佩戴的首飾,好出去當了換錢,給自己當補貼。

只是。

只是娘的。

這個象牙雕花鏡奩是個洋玩意兒,那金制搭扣她不知道怎麼掰,是往上掰,還是往下掰,還是左掰右掰?

正當南燭一心想要弄明白這個搭扣怎麼打開的時候,身後悄然傳來那人慵懶蔑然的聲音。

“按住,往上掰。”

南燭一時緊張竟沒有反應過來,等依言照做後,聽到那一聲清脆的‘咔噠’,她才渾然一愣,然後驚恐的轉過頭去。

帳床上的那人早醒了,只見程岐單手撐着腦袋,斜靠着,一臉玩味的看着她,顴骨升天的笑道:“幹啥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