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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又喝了幾杯,程衍拄着暖呼呼的羊絨地毯,低頭端詳着,沒想到葛使君的家裡居然這麼奢侈,居然用得起羊毛織的地毯。

看來在昌朝養羊,真的是暴富。

“話說,怎麼只有咱們四個。”

程岐放下酒杯,笑道:“使君和夫人……今日沒宴請別人嗎?”

賈氏淡淡笑道:“我不喜歡人多,再者說了,別人又沒有救過我的命。”微微垂眸道,“我這人就是這樣,恩仇都記得清楚,也是一定要報的。”

她說完這話,葛使君臉上的表情有着微微變化,看來他最近啊,這個討好賈氏的戰術,打的不是很成功,做過那麼傷害她的事情後,這一時半會兒,還是無法暖化賈氏的心。

“你們先聊着。”葛使君道,“我素來不勝酒力,出去走走。”

“使君慢走。”

程岐和程衍要起身,那人卻免了,拉開木門,留意了一眼賈氏,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仍舊拿起面前的點心吃着。

葛使君微微抿唇,這才離開。

程岐見勢,和程衍對視一眼,也都沒有說話。

‘叮——’

風聲里,有另一道清脆的響動。

程岐好奇又熟悉的抬頭,露出一個興奮的笑。

沒想到這房樑上,還掛着風鈴,還真是用玻璃做的,其中藏有木片,隨着清風緩緩拂過,敲出來的聲音,當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岐姑娘喜歡這個風鈴?”

賈氏見她看半天,淡笑道:“這是太后賞的,母親昨日送過來的,聽說是倭國那邊進貢來的,我瞧着好玩兒,便叫人掛上了。”

程岐笑着點了下頭。

“既然岐姑娘喜歡,那就送給姑娘吧。”賈氏利落道。

程岐聞言,忙搖頭道:“夫人客氣,這可是太后賞的,我可不敢收。”

“這有什麼不敢收的。”

賈氏淡笑道:“這小玩意兒,太后不知道賞了多少,你喜歡,我送你一個兩個又有什麼關係。”

她這樣說著,卻絲毫不會讓人產生被炫富的感覺。

“再者說了。”賈氏道,“你喜歡什麼,我通通都可以送給你,畢竟你對於我的恩情,不亞於太后之於母親,我只怕你不喜歡,不想要呢。”

程岐也不是裝模作樣的性格,便平靜的收下了。

“不過……”

賈氏話鋒一轉,淡然的看着她:“我今日要給你的謝禮,可不止是這個值不了多少錢的風鈴。”拍了拍手,“將東西拿上來。”

她說罷,立刻有家廝抬着兩個皮箱子上來,看樣子沉得很。

程岐不解,指着問道:“這是?”

賈氏吩咐人打開,那箱子裡面竟然全都是金銀珠寶,耀眼的很:“這裡還有五千兩的銀票,你都一起收下吧,算是我的謝禮。”

程岐有些懵了,看了一眼程衍,可那人正忙着沾酒在桌上亂畫,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程岐皺眉,回頭推拒道:“夫人實在是客氣了,今日您做東,單獨請我和程衍兩人吃飯,還由葛使君相陪,已經是天大的賞了。”

誰知賈氏語氣一遍,叫廳里的閑雜人等全都出去,然後正經道:“程岐,我並沒有和你胡亂客氣,程雲奪和子礦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我知道你現在急需銀子用,但我手裡的現銀實在是太少,所以只能給你這些,你拿去,全都變賣了的話,也得有個二三萬兩,至於這五千兩,也是母親給我的,我現在……我的日子已經步上正軌了,你就趕緊受下吧。”

程岐猶豫不決。

“你趕緊收下。”

賈氏說道:“你可是救過我的命,又幫我報過仇的貴人,我賈辛蘭雖然沒什麼本事,但還是那句話,只要有我能幫忙的,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復又淡淡一笑,“難不成,我賈辛蘭的一條人命,還不值這些東西嗎?”

程岐撲哧一笑,搖了搖頭:“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收下。”

賈氏故意繃臉:“你務必要收下。”

程岐沒辦法,點了點頭,起身行禮道:“多謝夫人。”

賈氏頷首,要她坐下,看了一眼程岐旁邊的程衍,淡淡道:“再者說了,你馬上就要成親了,也當是我的賀禮了。”

忽然,木門被人推開,是散酒後的葛使君回來了。

他並不知道方才的事情,只過去撩衣擺坐下,葛使君瞧着賈氏的臉色比方才緩和了許多,也稍微輕鬆了些,詢問了些程岐婚事的細節。

程岐一一作答。

而不知不覺,四人又說起了國公府前些日子,鬧得紛紛揚揚的分家之事。

“這個程雲奪程老三啊。”

葛使君畢竟也是那人繩上的螞蚱之一,打圓場道:“就是太心急了,做事也沒個細考量,說要分家就分家,那衝動的脾氣,和從前一模一樣。”

現在的情況是,依老夫人的意思,為了維護國公府的名聲,分家割分產業的事情,對外的解釋,是長房為了報答三叔,拱手相送的。

“使君錯怪三叔了。”

程岐臉上的面具笑的都快裂了:“三叔是想讓我們早早成家立業罷了,他的良苦用心,我們長房的幾個孩子,素來懂得。”

“是啊。”

程衍也心照不宣的附和道:“三叔還把大邑山後的子礦給了我們,這是多麼大的心胸和見識啊,看來我們要學的,還有很多啊。”

程衍這麼一說,險些嗆到了喝茶的葛使君,那人訕笑兩句,知道程衍又能勾搭蔣小王爺,又能拉攏平廣王的,不是什麼善茬,便回頭和程岐說話。

“從前雲央兄……你爹在世時。”葛使君大言不慚的說道,“我們的關係當真如親兄弟一般,所以沙漠啊,你現在剛分家出來,你三叔那邊,難免因為生意太忙了,有顧不上指點你們的地方,到時候你就來找我,我自會幫你的。”

都是說口。

程岐沒有拆穿,反而藉著這個機會道:“說到這個,還真有件事情……怕是得勞煩使君叔叔了。”

葛使君就是客氣客氣,沒想到程岐還真有事,但海口都誇下去了,他只得笑眯眯的說道:“什麼事?”

“倒也不是什麼出力的事情。”

程岐說道:“我們長房才搬去青泉山莊那邊,莊上的生意也忙,難免有急需用錢的時候,這不最近嗎,我和程衍決定把票號上的一些積壓的舊賬,給徹底的清算一次。”

“這是好事。”

葛使君點了點頭:“清算了好,賬面利落,生意才能紅火起來。”

“清算是好事沒錯。”程岐無奈的笑道,“但不免有些老賴,欠着賬不還,這多數的我們嚇唬嚇唬也就掏錢了,可有那……不好弄的……”

說到這裡,葛使君已經知道她在說些了。

無非是自己那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人過中年也毫無成績,只得靠自己混了個員外的表弟,隋忠。

“使君叔叔的那個表弟,隋員外。”

程岐稱其為叔叔,開始套近乎,並且做出一副十分難為情的樣子,說道:“這隋員外幾年前,打着使君叔叔您的旗號,從票號上一口氣支出去五萬多兩,到現在,別說本金了,就連毛息也一分都不肯還,眼看這還款的日子就要到了……”頓了頓,“我們也派人去員外府催了好幾次,可次次他都把您搬出來說事,次次都被搪塞過去了。”

葛使君皺眉,好似根本不知道一般:“什麼?還有這麼一茬子事?”

程岐心頭冷笑,但表面上也跟着演:“是啊。”立刻給葛使君戴高帽道,“我就說使君叔叔肯定不知道這件事情,否則的話,怎麼會讓隋員外如此胡鬧,還打着您的名號,這樣賴賬,不是在給您抹黑呢嗎。”

葛使君不自在的冷哼一聲,不知道是在哼誰,只伸掌對程岐道:“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明天就把他叫來,好好問一問這件事情。”

程岐微微眯眼。

要是自己真不管的話,這件事情怕是又會被搪塞過去。

“不必勞煩使君叔叔。”

程岐立刻說道:“您和隋員外畢竟是一家人,我這樣,豈非太不懂事。”眼珠骨碌一轉,說道,“也不必使君出面,只求使君……不要管這件事情,到時候我們在登府要賬的話,隋員外……也能知道個輕重就是了。”

葛使君沒想到程岐把自己堵得滴水不漏,但礙於面子,便硬着頭皮應了。

“也罷,那……我就撤手不管了。”葛使君依舊違心的正色道,“這個可惡的隋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成日就知道給我添亂,這回你們去要賬,我絕對不會插手分毫,再這樣由着他,也不是個做兄長的樣子。”

“多謝使君叔叔。”

程岐這才鬆了口氣,旋即起身行禮道:“既然如此,我和程衍就不在叨擾了使君叔叔和夫人了,就先告辭了。”

葛使君頷首,賈氏要親自相送,被程岐推拒了。

兩人出了刺史府的角門,上了山莊派來的馬車,程衍今日沒說幾句話,光顧着喝酒了,身子搖搖晃晃的,斜靠在軟墊上。

程岐瞧着他,不快道:“這刺史府的酒有那麼好喝嗎?”

程衍沒說話,撐着身子貼着程岐坐下,把腦袋墊在她的肩膀上,片刻才嘟嘟囔囔的說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都能應付的過來。”

說罷,抬頭重重的啵了一口程岐的臉頰,笑道:“我媳婦兒真厲害。”

程岐的臉唰就紅了。

“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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