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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按照新媳的規矩,沈鹿給顧氏和孟姨娘敬了茶,前者的態度還是向從前一樣溫和,後者也就象徵性的說了幾句,便罷了。頂點X23US

沈鹿是經程老夫人的手調教出來的,那段日子孟姨娘也在國公府里,沈鹿的變化是她一路見證過的,能同意她和程嵐的事情,便早已經表明了態度。

一行人在膳堂落座用朝食的時候,程衍瞧着程嵐面色紅潤有光澤,臉上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然後轉頭低低的問道:“昨晚還順利嗎?”

“咳咳……”

程嵐被他這突然的一句弄的直咳嗽,旋即在桌案下錘了一下那人,這才小聲且彆扭的說道:“很順利。”

程衍點了下頭,慢吞吞的轉過身去吃東西。

“對了。”

顧氏抬頭瞧着程岐,那人因着昨夜醉酒,有些倦怠在臉上:“沙漠啊,瞧你這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有些不適啊?”

程岐搖了搖頭。

顧氏又打量她幾眼,這才喝了口肉粥,說道:“對了小岐,宗玉說,要把你們兩個的婚期提前,我和你們孟姨娘商量了一下,那就這麼定吧,不都說好事成雙嗎,再者說了,趕在明年上元節的話,怕是莊子上會忙不過來。”

“啥?”

程岐一口肉粥險些噴出去,瞪眼道:“婚期提前?”

“是啊。”

顧氏還以為程岐是被肉粥燙到了,淡淡的點了下頭:“待會兒用完朝食,我去一趟國公府,給母親請安,順便把這件事情說了。”

“我什麼時候……”

“小岐。”

程岐疑惑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程衍很殷勤的把那盤切片肘子推過來,然後一臉諂媚的說道:“來,把這盤肘子吃乾淨。”

說著,還一片一片的夾進程岐面前的碟子里。

程岐現在完全的莫名其妙,再要開口,那人又馬上用話頭堵上:“你看,你最近都瘦了,趕緊把這盤肘子,一滴湯都不許剩的吃完。”

程岱在旁邊冷言道:“宗玉哥,我姐剛才吃了一盤了。”

“沒事。”

程衍笑眯眯道:“吃胖了我也不會嫌棄的。”轉瞬又冷臉,“給我吃。”

程岐一頭霧水,卻還是乖乖的吃起那盤肘子,好在她沒吃夠,只是那婚期提前的事還掛在心上,她咽下嘴裡的東西,又想問。

“夫人。”

張嫂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捧着一個極其精緻的黑絨面的錦盒。

顧氏看過去,瞧着她笑呵呵的,便也心情不錯的問道:“什麼事?”

“是馮宜姑娘。”

張嫂子舉了舉手裡的錦盒:“這是馮宜姑娘送來的,說是給秋白少爺和少夫人的新婚賀禮,還特地囑咐我,要沈鹿親自打開才行,神秘兮兮的。”

顧氏淡笑道:“那就給阿瑤吧。”

張嫂子照做,而沈鹿接過那絨盒,覺得裡面很輕,馮宜雖然是好意,但是她心裡卻有些不安生,馮宜可是自己情敵啊,總覺得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阿瑤,打開來看看是什麼?”

程嵐到沒太多想法,淡笑道。

沈鹿點頭,打開那絨盒的一瞬間,臉色有着明顯的異樣,又立刻消失了,順手將那絨盒合上,不自然的笑了笑。

程嵐的注意力沒在沈鹿的臉上,自然沒有察覺到她的細微變化,只以為沈鹿絲毫不喜歡馮宜送的禮物,便問道:“她送的什麼啊?”

“不過是些閨中小件兒,沒什麼。”

沈鹿搖了搖頭,並沒有把那絨盒裡面的東西展示給大家的意思,反倒是探身對張嫂子問道:“嫂子,送這東西來的馮家人呢?”

“來的好像是馮宜姑娘身邊的葵兒吧。”

張嫂子不太認識,只聽門口的家廝倒騰了一句,又道:“已經走了。”笑了笑繼續道,“我還說讓她進來喝杯茶再走,誰知道那丫頭扭頭就走了。”

“走了啊。”

沈鹿這三個字說的有些慢,點了下頭:“走了就算了吧。”

“嫂子。”

程岐自始至終都在看着沈鹿,也將那人的不對勁兒全全攬入眼底,雖然程嵐那個傻子說說就信了,她卻不是好糊弄的:“馮宜到底送了你什麼啊?”

“都說了是閨中小件兒,不是什麼值錢的。”沈鹿還是句話搪塞。

程岐沒多問。

待朝食結束後,顧氏和孟姨娘就去了國公府探望祖母,順便商量程岐和程衍婚期提前的事情。

至於莊子里,程衍一會兒要去香坊,便回房更衣,程岱和程嵐則歇一歇就要趕去學府,沈鹿由新配來的小芸伺候着,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程岐追上她,喊道:“嫂子!”

沈鹿回頭,瞧着那人。

“阿岫?”她將手裡的絨盒交給小芸,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忘記交代了?秋白和太衡要去學府,你現在趕去門口,興許來得及。”

程岐搖了搖頭,停下來道:“我不是來找大哥的,我是來找你的。”說罷,一把奪過小芸手裡的黑絨面的錦盒,作勢就要打開。

沈鹿的臉色果然突變,下意識的按住程岐的手:“……別。”

程岐眼底謹慎,低低的問道:“怎麼了?”

沈鹿遲疑兩秒,旋即故作訕笑道:“沒……只是…”哎了一聲,“不過是馮宜的惡作劇罷了,她……送了我一件小衣,玩笑而已。”

“玩笑?”

事到如今,程岐如何會相信,只拿開沈鹿的手,說道:“既如此,嫂子的小衣我也是能看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她一把打開那錦盒,瞳孔卻是驟然一縮。

那盒子裡面空蕩蕩的,只在正中間擺着一柄木篦子,那篦子用料考究,做工精緻,一看就是專門做來送禮的,平日里用不上。

但這不是重點,如果沒有注意到其中的一個小細節的話,還真以為馮宜是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呢。

那木篦子的最左邊,斷了一個齒兒。

程岐聽府里的老人說過,這給新婚夫妻送斷了斥的篦子,是為詛咒,為的是咒這對新婚夫妻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便夭折。

一般都是掰斷了,趁那對夫妻不備,藏在日日同眠的枕頭裡,像馮宜這樣光天化日之下送人的,還是第一次。

程岐的臉色秒趨鐵青,沒想到馮宜這樣的人,背地裡竟會做如此事情,怪不得方才在吃早飯的時候,沈鹿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如此詛咒,難為她沒有發作。

等下。

程岐看到,那盒底有一道清晰的手指印兒,好像是取東西時劃得,可她的指甲也不長啊,眼珠一轉,她對沈鹿道:“這裡面還有東西是不是?”

沈鹿的臉上已經沒有為了維持的笑了,搖了搖頭,低低道:“什麼都沒有了。”

“別騙我,拿出來給我看。”

程岐有些命令性的說道。

沈鹿還在遲疑,一旁的小芸卻忍不住了,勸阻道:“少夫人,還是把那東西拿出來給大姑娘看一眼吧,別自己一個人憋着。”

沈鹿這才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把那東西拿了出來,是一疊紙,摸上去有些厚度和質感,打開來一看,原是一張海捕文書。

上面有着沈鹿和她師父的畫像。

馮宜這是在提醒沈鹿,要意識到自己的出身,也是為了侮辱。

“有意思。”

程岐被氣樂了,不住口的說道:“好一個大家閨秀,望門貴女,沒想到這馮宜顯赫的人前,也有如此不堪的人後,居然拿這些東西來羞辱你。”

“罷了。”

沈鹿無奈道:“她絞盡腦汁都沒能嫁給秋白,我一個人女賊出身,竟然得了秋白平妻的位分,她自然惱羞成怒,我且忍下,不與她一般見識。”

“你是好脾氣,我可不行。”

程岐冷淡道:“你放心,這口氣我一定會幫你出的。”

程岐的行事作風人進階石,沈鹿生怕那人因為自己而魯莽,忙道:“別,為了我去得罪馮宜,不值當的。”

“為何不值當。”

程岐道:“你現在是我嫂子,也就是我們程家自家人,為自家人出氣,如何都是值當的。”拿過那梳子,在小芸的驚呼聲中折斷,然後道,“馮宜的詛咒手段不堪,我卻不和她以牙還牙,聽說朝廷又給錫平九城各自分配了幼羊,那馮司馬不是想要以馮宜的名義領一份兒嗎,我卻偏不讓他如願。”

話說今天程岐這樣自然的叫自己嫂子,沈鹿還是有些詫異的,畢竟自己和她的幾次初見,過程都不是很愉快。

只是沒想到,婚後竟這般不同。

更沒想到,程岐這樣的大戶出身,會對自己一個女賊一視同仁,不但未露絲毫鄙夷輕蔑之意,還處處都是恭敬的態度。

沈鹿的心裡暖暖的,這才覺出一家人的好來,便道:“養羊是大事,但若是能養的讓朝廷滿意,也是極大的好事,你要是想去做的話,就正當的去做,千萬別因為要跟馮宜置氣,而如何如何,耽誤了正事。”

程岐點了下頭,又道:“那就正經養羊,順帶氣一氣馮宜。”

沈鹿撲哧一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