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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奉命圓房?”

程岐在重複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其實是嗶了狗的,聽說過夫妻兩口子圓房,沒聽說過奉命圓房的。

什麼時候做那檔子事,也得按照命令來了?

只是程岐打量着程衍的神色,覺得今晚很有可能會被他得逞,微微咽了下口水,趁着那人不注意,大聲的喊道:“青苗——”

“姑娘?”

青苗那丫頭正在廳子里收拾,聞聲敲門進來,瞧着程衍和程岐那一個狩獵者,一個被捕食者的架勢,不解道:“怎麼了?”

“沒……”

程岐小心翼翼道:“那個……我怕黑,你今晚陪我睡吧。”

青苗臉露疑惑,看了一眼抱臂的程衍:“少爺不是在嗎?”

“他……他比我更怕黑。”

程岐扯謊道。

“青苗,這裡沒你的事,去休息吧。”

正當這小丫頭滿頭霧水的時候,程衍冷淡的開了口,青苗登即鬆了口氣,然後道:“那奴就下去了。”

說罷,回頭看了程岐幾次,這才關門離開。

幾秒後,又傳來正房合上的聲音。

程岐心裡閃過一絲絕望,她閉了閉眼,說道:“臭丫頭。”

正說著,手臂忽然被人攥住,程岐有些慌亂的睜眼,發現程衍已經近在咫尺,那人的嘴角帶着一抹詭異的笑,但多半是得逞之意。

“臭丫頭說誰?”他道。

“臭丫頭說你!”

程岐想也不想的就回答,結果兩秒後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在那人的話頭吃了虧,氣的咬了咬牙,推開他坐過去帳床邊,大義凌然的往後面一躺,張開雙臂,赴刑場一般道:“來吧!”

程衍被她弄得一愣,旋即輕笑兩聲,淡淡道:“你做什麼呢?”

“圓房啊。”

程岐緊閉雙眼道。

“圓房?”

程衍挑了挑眉,忽然道:“你洗澡沒有?”

程岐聞言睜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坐起來瞪眼道:“沒有。”

結果就在他以為程衍會潔癖泛濫,嫌棄自己的時候,那人卻不緊不慢的坐了過來,低低道:“那正好,我也沒洗,咱們兩個做完,叫細辛和月盈燒好熱水,咱們兩個一起洗就是了。”

“哈?”

程岐愣了愣。

程衍一手撐着床鋪,一手按住她的腿,淡笑道:“怎麼?我這樣的安排不貼心嗎?”

“貼……貼心。”

程岐訕笑兩聲,不自然的撓了撓耳後,她抬頭看着程衍,拋開一切的說,這個自戀狂長的是真好看啊,而且……身材也極好,這樣來看的話,圓房或許是自己佔便宜,程衍吃虧了。

罷了,婚都結了,圓房又算得了什麼,她反正又不是什麼腐朽思想的人,便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沒辦法了,那就做吧。”

程岐說完,伸手要去解程衍的領口,誰知那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表情較之方才,多了一些冰冷和複雜。

“程岐,什麼叫做沒有辦法了?”

不知怎的,程衍的力道有點兒大,程岐吃痛的抬頭,不安道:“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啊。”

“和我做。”程衍眼珠輕顫,“就那麼為難嗎?”

“我沒……”

程岐瞧見他露出那抹鮮有的神傷,不知怎的,心口忽然發緊,她本意是不想看到程衍難過的,只是沒想到方才那句話,傷到了他。

其實,現在的程岐很混亂,程衍對她的感情是坦誠直白的,但她不知道自己對程衍是什麼感覺。

若說不喜歡,卻還是很抱有好感的。

但是程岐的確,對面前這個男人,並沒有太多的佔有慾。

這個是最致命的。

“程衍,我……”

程岐遲疑的想要開口,結果嘴唇卻被那人用雙指夾住,程衍的臉色逐漸恢復素日的淡漠,說道:“沒關係,你不用感到抱歉,如果你想和我做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強迫你的。”

程衍說著放下手指,垂眸道:“是我……太自信了,以為你會喜歡上我的。”言畢,起身往外走道,“我去書房睡了。”

程岐想要叫住他,可是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她目送着那人離開,心裡很不是滋味,想着自己方才的舉動和那些不負責任的言語,實在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樣的態度,就好像是在羞辱,糟蹋程衍的心意一樣。

這一晚上,程岐睡得很不好,當初答應和程衍成親,很明確兩人都是抱着自保的態度,可現在,程衍心意真摯。

她難不成,真的要把這假戲,做成真的?

翌日清晨,程岐洗漱更衣後去膳堂用早膳,她很晚才睡,眼底下有着明顯的烏青,不過這在孟姨娘看來,是好兆頭。

她按着程岐的肩膀坐下,給她盛了碗清粥,裡面還有雞蛋。

孟姨娘低頭,湊過去小聲道:“沙漠啊,昨晚累壞了吧,今天本不用起這麼早的,這是特地給你煮的雞蛋,你快吃了補補身體,”

孟姨娘說著,沒注意到程岐那尷尬的表情,繼續道:“你說說這宗玉也是的,到底是毛頭小子不知饜足,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你。”

程岐自然知道她在自顧自的說些什麼,但這個時候,也沒辦法拆穿昨夜的事,便道:“程衍人呢?”

“一大早就去香坊了。”

孟姨娘偷笑道:“這臭小子,我今早逮着他問了幾句,還不好意思的躲開了,跟我面前還遮遮掩掩的。”

“……哦。”

程岐也不太自然的應了一聲,隨即靜靜的喝起粥,只是這肉粥是她平日里最愛喝的,今天入口過舌,卻實在是食之無味。

沈鹿打量着她,細心的問道:“怎麼了?”忽的偷笑,湊到她耳邊蚊子聲的問道,“是不是渾身酸痛,那兒……火燒一樣啊。”

程岐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臉和脖子沒怎麼樣,耳根子卻撲啦啦的熱上來,額了兩聲,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沈鹿捂嘴輕笑,旁邊的程嵐疑惑道:“怎麼了?”

沈鹿忙道沒什麼。

事到如今,程岐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裡裝這事兒,便強撐着把這頓朝食味同嚼蠟般的吃完。

養羊的事情不能馬虎,程岐隔幾天就要去看看那片草地,生怕有沒清理乾淨的硬草根和碎石子,毒草毒蟲一類的蟄伏着。

“姑娘,咱們出城去?”

山莊門口前,程岐將要馬車的時候,阿橋回頭問道。

程岐想了想,那邊有程淵和盛叔兩人合夥看着,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問題,便改口道:“罷了,先去票號。”

阿橋應聲,很快便載着程岐去了票號,那人下了馬車,門口的夥計看到她,立刻笑道:“岐姑娘來了。”又神秘兮兮的道,“正好,宗玉少爺也在裡頭呢。”

程岐一愣,下意識的問道:“程衍?”

夥計瞧她這種反應,只覺的奇怪,怎麼夫妻兩口子弄得,不似新婚的濃情蜜意,倒像是欠賬的遇見債主一樣緊張尷尬呢。

“沒什麼,我進去看看。”

程岐輕笑兩聲,做足心理準備走進去。

只是這人剛進去,門口的夥計好像想起來什麼,一拍腿,卻知道來不及了的後悔道:“壞了壞了,那裡還有個人呢。”

而程岐進去後,徑直往裡面的小廳走去,只是推開雕花門,卻見那廳子的左邊書案前,坐着的不只有程衍。

他的旁邊,還站着一個冰肌玉骨的美人兒。

程衍坐着,正在用蘸了硃砂的兔毫在那些賬本上標記着什麼,譚寶兒在旁邊微笑着,細心的磨墨,還不斷的提醒着程衍小心袖子。

“少爺,袖子。”

譚寶兒說罷,程衍抬了下手臂,她立刻上手幫他挽了挽袖子,那人的眉頭瞬間微皺,卻又立刻鬆開,只當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落在一絲不苟的寫着。

這人沒有拒絕,也沒有說些什麼,譚寶兒實在是滿心歡喜,那臉上的笑意都有些收不回去,心說自己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裡是對的。

只不過這一幕看在程岐的眼裡。

她抿了抿嘴唇,臉色有些垂冷的說道:“你不是在香坊嗎?”

這一句話把譚寶兒嚇了一跳,不小心甩了墨在程衍的袖子上,那人不快的嘖了一聲,然後抬頭看着程岐,道:“我也可以在票號。”

“票號的事情有盛叔,你現在應該在忙茶莊的事情。”

程岐面無表情的說道。

程衍也回以同樣的語氣態度:“你一會兒要養羊,一會兒又要開什麼茶莊,轉頭又要開麵館兒。”意味深長,“只是你吩咐給我的事情這麼多,但我程衍只有兩隻胳膊兩條腿。”

程岐聽到這話,便知道這人是生昨天晚上的氣了,但這種語氣無疑把她的火也給勾了起來,遂道:“好,那以後養羊的事,還有茶莊那邊的事情,都不用你再插手了,你就好好在這票號里記賬,讓寶兒妹妹給你磨墨,磨到地老天荒去吧。”

說罷,不等程衍再開口,程岐轉身就走。

門外的阿橋見那人出來一臉鐵青,不敢多問,扶着她上車離開。

而程衍坐在原位,面色微慍的咬了咬嘴唇,他知道自己方才的態度有些過分,畢竟……圓房與否,以兩人成親的出發點兒來說,都要尊重程岐的意見,是他心急了,還把氣撒在她的身上。

“少爺……岐姑娘這是怎麼了?”

譚寶兒問道。

“沒什麼。”

程衍扶額說道:“你先回去吧。”

“父親那邊不忙。”譚寶兒見那人要攆自己走,忙道,“就讓寶兒在這裡再伺候少爺一會兒吧。”

“那好,你在這磨吧,我走了。”

程衍聞言,起身扔下這句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譚寶兒站在原地,連連哎了兩聲,見那人不留情面的走了,有些失落的放下墨錠,說道:“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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