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你說的那個，你以為我不曉得，他們吃紙煙，那個一點勁都沒有，就跟喝涼水一個味。”

銣天來本想拿火柴把煙點燃，看到孫女那黑溜溜的眼睛，抬起的手又算了，娃兒聞了會頭暈的。

再說他剛剛才答應孫女，今天這一袋旱煙也只剩了最後一鍋，如果吃了，那就不等於吃了一袋子煙。

“剛子你們還沒回去，才吃飯，又在搞你的煙，整天吃吃吃，吃多了身體不好，說了好多次了。”

走出來的時候還笑呵呵地，跟兒子兒媳婦兒說話，結果看到老頭子又在招呼他的眼，羅美美兩手叉腰，直接站在老頭子面前，噼里啪啦一通罵。

絲毫沒想到，在兒子兒媳面前給老頭子留點面子。

“奶奶，爺爺答應我了，現在每天只吃半袋煙。”

邀功般，興奮的朝着奶奶跑去，結果沒想到，奶奶突然來了河東獅吼。

揉了揉耳朵，奶奶的聲音太大了，耳朵都發出“嗡嗡嗡”的聲音，在離奶奶一米遠的距離就停了下來。

一米七的個子，一百三十斤重的身材，羅美美在這村裡也算是比較胖的，不過這人胖，力氣也大，兩百斤重的東西，扛在肩上一點都不吃力，家裡的糞都是她挑，做事不比男人弱。

銣天來比羅美美矮一點點，才一米六八，這男人跟女人之間比不得，兩人走在路上看起來就要矮一大截。

銣天來十三歲就跟祖父學着抽旱煙，渾身上下不僅有煙味，現在年紀大了晚上還不停的咳嗽，羅美美這心裡當然一看到他吃煙，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好好好，我家初丫頭就是有本事，以後你就管你爺爺，要是他不聽，你就給我說。”

胖乎乎的大手揉了揉，看的銣初心驚膽顫，深怕奶奶會揍爺爺。

“奶奶，我聽您的。”

為了爺爺的身體着想，她要和奶奶站在同一條線上。

“說混話……”

眼睛瞪了一眼老伴，右手大拇指反覆摸着自己的煙鍋桿，這個跟了他一輩子的老夥計，現在卻要因為孫女的話……

“爺爺我是讓您少吃煙，又不是不吃，您說奶奶做什麼，她也是為您好？”

小小的她，兩手叉腰氣呼呼的衝著爺爺說道，這可是關係到爺爺的生命，說什麼都不可能妥協。

這一輩子她希望爺爺能長命百歲，她還要帶着他們游遍大好河山。

以後條件會越來越好，家家戶戶有電燈，還有電視機，每個村子還要修公路，到時候還有東風汽車呢。

“我沒吼你奶奶，時間不早了，我睡覺去。”

自知理虧的銣天來，沒有跟孫女爭執，本來準備摸出火柴把煙點燃，一看孫女那生氣的樣子，又打消了念頭，把煙鍋頭放進嘴裡過過嘴癮。

“倔的跟頭牛一樣，自己答應孫女的，看你做不做的到。”

羅美美看到老伴兒吃癟的樣子，臉都笑開了花，這麼多年她說的自己聽了都煩，沒想到這一次被孫女給制住了。

老頭子崛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但他有一個優點就是說到做到，只要答應的事，就不會違背承諾，這下她就要看他會不會堅持下去。

“初丫頭你進屋睡去，奶奶也要回去了。”

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看着孫女說道。

五十多歲的臉上因為常年的風吹雨打，早就布滿了滄桑，臉上的皮膚只要一動，就有深深的皺紋出來。

奶奶這一輩子都很辛苦，人勤快，比爺爺的活路還要做得多，真的是一個頂倆，但也就是這樣人也看着比同年級的要老得多。

“奶奶天太黑了，要不我送您回去？”

擔心的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月亮已經躲進了雲層，烏壓壓的一片，這種情況下路都看不清楚。

“奶奶看的清路，你快進屋去睡。”

用手拍了拍孫女，感覺她這次醒來懂事了好多。

“那您慢點走。”

朝着奶奶揮了揮手，直到那佝僂的身子不見了，才迴轉身進屋，把大門的木栓拴上。

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烏雲思緒萬千，奶奶能吃能睡，別看胖乎乎的，身體比爺爺的好多了，要不是有那場變故，奶奶活到九十歲都沒問題。

曾祖母就是九十五歲才過世，也就是家裡出事之前的正月，剛好過完春節，爸爸媽媽就趕了回去。

曾祖父是過了兩年才過世，那時候都已經一百零一歲了，是伊燃告訴她的，雖然她不能去外面，可是伊燃對她那些還在的親人都有關注，還不耐其煩地說給她聽。

奶奶是家裡最小的，她和嫡親的大哥相差了十五歲，曾祖母是十三歲就嫁給了曾祖父，十五歲就生了大舅爺爺。奶奶兄妹八人，在家裡出事的時候八個都還在，足以見得奶奶還是有長壽的基因。

睡了幾天了，一點瞌睡都沒有，爸爸媽媽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應該是睡著了，聽到媽媽那痛苦的聲音，心疼的不行，這生孩子該有多疼。

“囡囡你囊個沒回屋睡瞌睡？”

銣文強看到妻子好不容易睡著了，才想起了女兒，輕輕地把布帘子掀開，輕手輕腳的走出來，準備去女兒房裡看一下的，看到大門還開着，準備把門閂拴上，結果發現女兒還坐在院子裡面。

“爸，睡了幾天了，哪裡還睡的着。”

聽到聲音，撐着下巴斜眼看向出來的爸爸，接着又問道。

“媽，是不是睡了？”

爸爸媽媽真的是模範夫妻，要是在農村可以評“三好家庭”，她覺得自己家肯定能拿到這個榮譽。

“剛睡一會兒。”

軟綿綿的應聲道，爸爸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從小到大跟奶奶一樣都是勤快人，天不亮就起床幹活，天都黑盡了才扛着鋤頭回家。

其實從小跟爸爸的交流很少，主要就是媽媽帶她，再加上爸爸從不主動找她說話，她也覺得和他沒話說。

“要不去屋裡睡，外面蚊子太多。”

心疼的摸着女兒的頭，妻子一直沒身子，他也不着急，反正已經有個孩子了。

現在有了身子孩子都馬上要生了，才覺得會不會生了小的，把大的忽視了，就比如今天。

妻子疼的受不了，分身無術根本就顧不上她，這時候看她孤伶伶的坐在院子里，才覺得自己一個爸爸太失職了。

“囡囡，你不會怨爸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