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和韓翠花隔代,直到長大後才意識到,奶奶對自己,跟對墨綠不一樣。
七十年代底,眠崖村因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生活質量變得比往日富足許多。
墨白從沒吃過肉。
奶奶總是告訴自己,墨家很窮,好在,墨白也不是那種伸手要吃、要穿的孩子。
雖然在學校里餓肚子的時候,也會羨慕那些手裡有飯票的同學,但是能夠接受新知識,對於墨白來說,已經很幸福了。
妹妹墨綠跟自己不一樣,會從家裡帶飯,穿着像個城裡的大姐。
有時,一些革委會幹部的後代,欺負墨綠,把豬肉故意挑出來,丟在地上,“墨綠。你們家的家庭成分,是不是虛報了?你怎麼能吃上肉呢?”
那是墨白在高中,第一次見到豬肉長什麼樣子。
她咽下口水,衝著欺負墨綠男生嚷嚷:“我們家成分怎麼虛報了?我可是根正苗紅的貧農出身!”
現在,回顧過去,真是又傻又蠢。
你掏心掏肺換來的,不過是對方的變本加厲。
時候,墨綠做錯了什麼事情,總是會推到墨白身上,受到體罰、挨訓的往往是墨白。
奶奶從來都不會問究竟是誰的錯誤,無論墨白怎麼辯解,受到的懲罰只會多不會少。
如此,回憶起當年,能在韓翠花的偏見下,考上師專,真要感謝自己的嬸嬸。
“涼子。”
墨西一連喊了好幾聲墨白,“想什麼呢?這樣出神?”
“爺爺。”
像是做出了一個決定,“等你身體好了,把韓翠花母子趕出墨家吧?”
你若是不仁慈的時候,不要想着別人還會感恩戴德盡心伺候。
“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墨西被墨白出言不遜的話,氣得直咳嗽。
“爺爺。”
墨白起身,連忙拍了拍墨西的後背,給他順着氣,“韓翠花那樣對你,你還要留着他們母子?”
“翠花再不濟,也為墨家留下了血脈。”
母憑子貴嗎?
她的曾爺爺,還真是善良。
“涼子。”
咳嗽止下去的墨西語重心長地說:“大姑娘家的,往後,可不能再說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話啦。”
他拍了拍墨白的手,“若是因為這件事,落下口舌,毀了名聲,以後嫁人可怎麼辦?”
“那我就一輩子陪在爺爺身邊。”
“那可不行。”
墨西慈祥地笑着,“我們涼子,一直跟着爺爺身邊,不就成了老姑娘了么?”
“老姑娘就老姑娘。”
爺孫倆正樂呵呵地嘮着嗑,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氛圍。
墨白回過頭,看到了剛剛在醫院,那位中山裝的男子。
“墨爺爺好。”
顧維安的軍姿,站得筆直,向墨西敬個軍禮。
墨西這些日子,正愁着給墨涼說門什麼樣的親事,面前剛好有個現成的,模樣也俊朗。
伙子看人的心事藏不住,墨西也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知道那個男人對他們家涼子有意思。
“你是——?”
墨西邊打量着顧維安,邊問。
“爺爺。”
墨白怕墨西誤會,連忙道,“他是西瓜農場的人。”
一聽到西瓜農場,墨西對顧維安的態度明顯變了許多。
“墨爺爺。”
顧維安不等墨白招呼他,自己走進病房,並且相當自來熟地坐在了墨西的面前,“我不是農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