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出門前特意稱了稱自己一手能夠抓多少花生，大概一兩的樣子，抓兩把就有二兩，所以為了花生好賣，她基本上每包都是裝的二兩左右的花生，不然裝的太少怕人家不買。

五十斤左右的鹽水花生應該能夠包二百五十小包，也就是說理論上應該能夠賺五十塊錢左右。

之所以說理論上賺五十塊錢，是怕有的人渾水摸魚，拿了花生卻並沒有給錢，這種貪小便宜的人哪裡都有，而且還沒什麼同情心，才不會管你是穿的破破爛爛的兩個孩子在烈日下賣鹽水花生！

小如看了看四周，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對小見說：“我們找個隱蔽的地方把錢數數就知道了。”

姐弟兩個東轉西轉，總算找到了一處偏僻的草叢，那枯黃的草有半人多高，姐弟兩個坐在草叢裡誰都看不見他們兩個。

小如今天特意換了全都是大口袋的衣服和褲子，她把四個口袋裡的錢全都掏出來，放在叉開兩腿之間的空地上，全都是毛票和分子錢，連一塊錢的紙幣都看不到。

數了數，只有四十八塊5毛錢，果然至少有五個人混了她的花生吃了。

小如把那些錢按照一塊錢一折，嘴裡惡狠狠的咒道：“貪我便宜吃我花生的人嘴裡長疔喉嚨里發炎！”

這麼多零錢裝在口袋裡鼓鼓囊囊的，很容易被小偷盯上，小如決定把這些零錢全都換成整錢。

姐弟兩個來到了大街上，小如邊走邊尋找着看哪裡可以換零鈔。

國營供銷店就算了，那裡的營業員都一副眼睛長到天靈蓋上的模樣，連衣衫整齊的農民都瞧不起，何況他們這兩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窮人！

找那些比慈禧太后還要牛的營業員換零錢那是熱臉貼他們的冷屁股，人家看都不會看他們一眼的，小如才不會找沒趣呢！

前面停着一個用自行車推着賣雪糕的大叔，有好幾個小朋友都掏出五分或一毛錢買一根雪糕，小見見了，嘴裡嘟嘟噥噥道：“雪糕一點都不好吃！”

還有個國營小商店，有一個小年輕買了一瓶汽水靠在櫃檯上喝的很豪爽，小見咽了咽口水，嘴裡仍舊嘟嘟噥噥道：“汽水一點都不好喝！”

小如看見一個賣早點的攤子正在收攤，心想，賣早點的每天應該需要大量的零錢找零吧，走過去試着問：“大嬸，你要不要零錢？”

那個擺攤的大嬸上下打量着她：“我當然要零錢，不過太少了我不想換。”

小如問：“我有五十五塊錢的零錢，大嬸能全換了嗎？”

雖然鹽水花生只賣了四十八塊五毛，可還有從林強身上搶過來的那七塊多錢，加起來有五十五塊多，能換成整錢就盡量的全都換成整錢。

那個賣早點的大嬸滿臉都是驚訝，又上下打量了幾遍小如姐弟兩個，驚嘆道：“沒想到現在討飯這麼賺錢！這才一上午你們姐弟兩個就已經討了五十五塊錢了？！比我賣早點都賺錢！”

小如滿頭黑線，你才討飯，你全家全都討飯！

小見仰起小臉道：“這錢不是”

小如連忙把手從他的後腦勺穿過來捂住他的嘴。

曬得焦乾的帶殼的生花生才只賣六七毛錢一斤，而她做成鹽水花生一斤可以賣一塊錢，能賺三毛錢的差價，要是被別人知道會跟她搶生意的，那她怎麼辦？

“大嬸，你都要得了么？”

大嬸搖頭：“我可沒你姐弟兩個本事，一早上就能夠討到那麼多錢！我辛苦了一早上連本帶利才賣了十塊！哪來那麼多錢給你換零錢，你找別人去吧。”

不少了！在這個年代農村的早點利潤可能只有30%，但一早上的功夫能夠凈賺三塊錢，一個月也有九十塊錢，除開天氣不好不能出攤，保守估計每月至少也有六十塊錢，比當工人還強！縣城的老工人一個月也就三十塊錢的工資。

“那你能換多少？”小如試探着問。

早點攤大嬸比了個十的手勢：“最多只能換十塊。”

“那就換十塊吧”

換一點是一點，總好過幾口袋鼓鼓囊囊的零錢。

換了錢小如又帶着小見去尋找下一家換零錢的店鋪。

那個賣早點的大嬸一邊收攤一邊嘴裡嘀咕道：“現在這都是啥世道？討飯的比做小生意的還強！”

雖說是嘀咕，可是農村婦女嗓門都大，有幾個過路的熟人聽到她這話，停下腳步八卦的向她打聽：“孩子他嬸，你碰見誰討飯比你擺小攤生意還賺的多？”

賣早點的大嬸直起腰來往左一指：“喏！看見前面穿得破破爛爛的兩個小孩沒有？一上午討了將近六十塊錢的零錢來找我換整錢，我一大上午累死累活也就只賺了幾塊錢！”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思議的問：“喲！那小姐弟兩個居然討了那麼多錢，他們是上哪兒討的？”

賣早點的大嬸已經把東西全都收拾好了，撇了撇嘴：“誰知道呢，那兩個孩子精得很，就算我向他們打聽，他們也不會說實話的。”挑起擔子跟眾人告別回家去了。

那幾個熟人也都是散去，各回各家，誰都沒有注意到本縣有名的二流子王發財站在離眾人不遠的一棵樹蔭下兩眼貪婪的看向已經走遠的小如姐弟兩個。

小如打聽到縣城的黑市菜場，在一個賣豆腐的攤子和一個豬肉攤又換了四十塊錢的整錢，還有五塊多的零錢換不掉，也只能算了。

看看時辰還早，小如決定找個地方吃過午飯再走到青山鎮乘車回去，可以便宜一塊錢車費。

兄弟姐妹幾個身上除了她現在賣鹽水花生這筆巨款就沒有什麼錢了，而她們馬上面臨著被林家趕出來的困境，那麼多張嘴巴要吃，小隻兩兄弟還得讀書，這都得花錢，小如只想拚命節省錢，節省一分是一分。

經過菜場盡頭，小如看見有個大伯在井裡打水，連忙跑過去向那個大伯要了一瓢水裝在搪瓷缸里待會兒吃饅頭時喝。

大熱天的，雖然出門時帶了一搪瓷缸的涼開水，但早就喝光了。

小見等不到吃饅頭就要喝水，小如讓她抱着搪瓷缸喝。

忽然從身後快速的走過來一個人，小如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隻手已經伸到她口袋裡抓起錢飛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