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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把你爹和我爹叫來。”

寒香應聲離去,邢婆子呼吸急促起來,拚命告訴自己沒事,姨娘一定會保着自己的!宋海棠看出了她的緊張,扯了個笑,嘴角上揚的弧度,深深迷住了顧遙。

“海棠姑娘,可是想到了好吃的了?”

壓根沒想吃的宋海棠,忙道:“是。看見粽葉,想吃粽子,鹹味的肉粽。”

邢婆子嗤笑:“飯都吃不上的人家,還吃肉粽,吹牛皮前,想好了再說!再說,滿北平城,也沒聽肉粽一說。”

永樂皇帝改北平為北京,改北平府為順天府,已是第五個年頭了。然而,土生土長的順天府人,還是習慣把順天府稱作北平府,稱擁有九座城門的府城為北平城。

宋海棠臉色一白,似是被人揭穿老底。

顧遙嘆。

自己才來的那半年,何嘗不是如此小心翼翼?

走近宋海棠,顧遙道:“我知道肉粽。先前在遼東時,制磨的那個楚匠人是南邊來的,他家就吃咸滋滋地肉粽。我們拿山裡的野豬肉做的餡,好吃得緊。你會做?那叫寒香買肉去,泡糯米,明兒吃肉粽子。晌午這頓,還是先做四菜一湯吧。菜硬一點,有客人。”

“怎麼硬?”

顧遙想了想,道:“飯前先上糖餅兩款,主菜一尾魚、一碗豬肉、一碗牛肉、一樣青菜,湯做豆腐羹。菜品是這樣,做法你來定。”

依着孟家上菜的順序,結合顧家家境,顧遙報了自己認為合適的菜譜。

邢婆子卻是一副“你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模樣,迭聲道:“姑娘這一張口,五六百錢沒了。頓頓、日日這般吃,金山銀山也不夠啊。”

“姑娘要做什麼,那是顧家的事,豈容你這外人說道!”

顧西趕來,聽聞這句,搶先訓斥邢婆子。一句話,說得他身側的顧知縣頷首,“顧遙”的尾巴鄭智稱好。

顧遙見着鄭智,眼珠子一轉,上前給他見禮,恭敬得一如初見,口內道:“鄭三爺怎也來了?這裡亂鬨哄的,若叫三爺受了委屈,世子和侯爺知道了,還不得拆了這縣衙?”

再見恭維,鄭智忽然覺得很不得勁,不悅地皺起了眉峰。

鄭姓,行三,侯爺,這般容貌,幾個詞彙落入邢婆子的耳內,震得她天靈蓋都疼了。

聽說書,不止小丫頭喜歡,她這種老人家,就更喜歡了呢。何況,邢婆子先前見過鄭智的背景,夕陽下,揮舞着鞭子抽人模樣,是那麼理所當然——殺人犯法,在有錢人家,感覺,成了擺設。

自家仰仗的是姨娘,姨娘背後有王爺,可不是她背後有啊!邢婆子頓時慫了,縮起龐大臃腫的身軀,試圖盼着哪個都瞧不見她。才這般作想,邢婆子便聽顧遙說:“爹,這個邢媽媽偷家裡的油。這事兒雖小,但不能不管啊,勿以惡小而為之。”

“不算偷!這是規矩,掌廚的規矩!廚房用剩的東西,主廚可以拿回家!”

邢婆子理直氣壯地說,顧遙頓時樂了。顧知縣看了她一眼,問邢婆子:“你承認沒告知主人,就拿了油,可對?不告而取,是為竊。”

結論既出,出門左拐就是衙門的三堂,滿縣沒有比後衙抓個人再方便的了。邢婆子心心念念地琴姨娘,這會兒叫林媽媽勸住了。

“姨娘不可!老爺最是要面子,有鄭三爺這個外人在,定不會順姨娘的意思來。”

琴姨娘來顧家一年了,陪睡時間還說得過去,她很滿意。但是,和顧知縣溝通的時間,直接忽略不計。顧遙嫡兄今歲十四,十七歲的琴姨娘同他更有話說。至於現年三十有四的顧知縣……年齡性別兩個,決定了他們倆無話可說是常態。

邢婆子很快被衙役帶走,整個兒過程,鄭智沒出聲,沒出力,略鬱悶。

顧遙挨着顧知縣,撒嬌:“剛才爹爹的樣子,很威風。下晌划船時,一定更威風!爹爹,帶上我好不好?”

帶一眾子弟去划船,本是顧老爺子的任務。老人家卻以不知還能活幾日為由,將活計丟給了顧知縣,自己策馬去了燕山衛訪舊友。顧知縣千叮嚀萬囑咐的,老人家才答應帶了倆侍衛。這倆侍衛的主要任務,是保證老爺子端午前夕按時歸來。

顧知縣認為父親太野了,眼看閨女也有這趨勢,拒絕:“你不會水,那裡太危險。”

顧遙咬牙,誰說我不會水!不會水,我能坐船也好嘛。顧遙自己不知如何說服父親,便暗戳戳地戳鄭智。鄭智瞅着那截白嫩的小指,別過頭。

永遠指望不上這貨,顧遙恨恨地想着,轉頭去磨顧知縣:“有爹爹在,什麼危險都不怕!我保證不下水,一直跟在爹爹身邊。晌午在府衙過得不開心,我很想出去散散。若爹爹不同意,那我不去就是了。”

顧遙傷心地說。

對啊,閨女這會兒應該在府衙用午飯,怎家來了呢?顧知縣先前一直覺得不對勁,原來根在這裡,忙問顧遙在府衙的事。

顧遙抿嘴看着鄭智,道:“晚上再說吧。爹爹考慮下下午帶我出門的事,我要和海棠姑娘、寒香姐姐準備午飯了。”

她沒有死氣白咧地纏着要跟着,叫顧知縣明白,閨女和父親還是不一樣的,當真認真考慮起這事。寒香領着粗實婆子去買魚和肉,宋海棠先準備食材、清洗鍋灶,顧遙則坐在灶房門口的矮凳上,陪她嘮嗑。

宋海棠說:“方才我以為姑娘會賠錢給邢婆子呢。姑娘沒給她錢,特別解氣,我很喜歡姑娘這性子。”

顧遙說:“若是萬八千的銀子,我會同海棠姑娘一樣的想法。偏我最缺的,就是銀子。”

宋海棠洗碗鍋,又洗了抹布擦鍋台,笑道:“有吃有喝,姑娘還小,要銀子做什麼?”

顧遙認真想了想自己為何要銀子,最後,不是很確定道:“大概是,爺爺教的好?我爺爺很喜歡攢銀子、攢錢。他常說,十個錢,拿繩一串,就是大錢,不能動了。”

提及爺爺,宋海棠目露懷念,道:“我爺爺喜歡攢田。他小時候挨過餓,後來,就喜歡攢田了。”

“他沒攢成,你家的日子,才這麼難?”

宋海棠回神,道了個不是,冷笑道:“我爺爺的田還在,只是都歸了我大伯。我奶奶見爹腿受傷,把我們一家趕出門了。”

顧遙從她的口吻里聽出“對方是蠢貨”的味道,結合先前她誇讚自己之處,靈機一動,問道:“你奶奶攆你們,是你動的手腳?”

宋海棠笑眯眯地說:“是啊。”

臉上的得意,不言而喻,是那般迷人,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