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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二爺身後,一個壯如山的漢子長嘯一聲,一縱猛地躍到擂台上來。

他來勢洶湧,嘯聲響徹天際,落在台上時震得圍欄簌簌作響。

只見那人生得凶神惡煞,露出兩條肌肉虯結的胳膊,臉上有一道長長傷疤從耳後延伸到嘴邊。

有人聲議論道:“這人……看着怎麼跟個強盜頭子一樣?”

眾人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屏息候着着台上的動靜。

金鈴兒聲道:“姐,這人……武功恐怕不在大爺之下。”

阮思點點頭也不言語,用勺子輕輕攪動碗里的冰塊。

鍾二爺和善地笑道:“晏夫人,我勸你還是讓他認個輸,否則出了人命不好跟你夫君交代。”

說話間,台上兩人已過了幾招。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名壯漢未盡全力,但晏清都已有些許勉強。

“擂台比武,點到即止,鍾二爺多慮了。”

阮思嘴上雖這樣說,但她看出那人招招帶了殺機,要將晏清都往死路上逼。

台上兩人打得尤為激烈,台下幾千人看得眼都不敢眨。

“姐,”銀瓶兒擔憂地低聲道,“我看,這一局怕是得早些結束。”

“砰”的一聲,那人竟將晏清都拎起來,在半空中掄了一圈,重重地砸在地上。

擂台隨之裂開個缺口,晏清都卡在裂縫中,嘴裡“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那人一躍而起,以山陵崩塌之勢,裹挾着勁風跳下來。

晏清都哪裡還有招架之力,被他一拳拳打在臉上,很快便落得個滿臉青紫。

“豆子,將他二人勸開,”阮思忙道,“這一局算我們輸了。”

鍾二爺一語雙關道:“早該如此。晏夫人非要和老夫作對,動輒賠上身家性命,又是何苦呢?”

竇一鳴剛要去拉,卻被那人一拳揮開了。

晏清都咬牙切齒地低吼道:“誰都別過來!我還沒輸……”

他極力反抗,一拳朝那人的心口揮去。

但那人吃了他鉚足全力的一拳,像個沒事人一樣,舉起沙包大的拳頭,一拳一拳地砸在他頭上。

“咚!咚咚!”他的腦袋撞在地板上,發出聲聲鈍響,聽得人揪心得很。

晏清都鼻子嘴裡不斷冒出血,卻咬緊牙關,堅持負隅頑抗。

阮思看得上火,抬起碗,猛灌一口酸梅湯,突然“哎喲”叫了一聲。

“好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嚇死我了!”

荀夫人撫着胸口,回頭看着阮思,只見她用帕子捂着嘴,從嘴裡吐出半枚冰塊來。

“沒什麼,硌到牙了。”

“不好!”金鈴兒驚呼一聲,阮思和荀夫人一起看去,只見晏清都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那隻拳頭對着他血肉模糊的臉,狠狠地砸了下去。

“攻他下盤!”

阮思大聲說著,所有人都緊張地盯着兩人,晏清都忽然屈膝撞向那人下盤。

那人似是腰眼一麻,動作先是一滯,隨即被晏清都掀倒在地,如一座山般轟然倒下。

晏清都抓緊時機,揮拳正中心口,那人悶哼一聲沒有反抗。

拳拳到肉的悶響聲不斷響起,所有人都看紅了眼,眼睜睜地看着晏清都將那人打趴下了。

荀縣令急道:“弟妹啊,再打下人要出人命了。”

阮思讓竇一鳴拉開兩人,晏清都滿臉是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晏家大哥,你贏了。”

他聽完結果,回頭深深地看了阮思一眼,身體往後一倒昏死過去。

阮思緊緊將剛才包着冰塊的帕子攥在手裡,低呼道:“瘋子,豆子,快送晏大爺下去。”

冰塊在帕子中化了大半,方才被她當作暗器,又狠又准地擲出,擊中了那人腰間的要穴。

鍾二爺的臉色鐵青,那漢子晃晃悠悠地爬起來,血紅着眼嘶吼道:“是誰暗算我!”

嘶吼聲震得眾人耳膜發麻。

阮思出來笑道:“願賭服輸。若真有人暗算你,只要找出暗器,我們定然還你一個公道。”

他早已汗流浹背,大口喘息着,發狂般找遍擂台也沒發現他要找的暗器。

那漢子氣得抬手一掌拍在圍欄上,整列圍欄噼啪裂成數段。

她微微鬆了口氣道:“感謝各位捧場,今日晏家‘呈祥記’開業,還望大家多多關照。”

身後,幾名漢子挑下匾額上的紅布,點燃鞭炮噼里啪啦地放了起來。

“我們呈祥記,做的是大家需要我們幫忙做的事,大家但凡有個大事事儘管上門來同我們說。”

台下有人配合地問道:“晏家二少奶奶,你倒是說清楚些。”

阮思微微一笑,示意金鈴兒替她接著說。

“哪家老人病了缺個人照顧,哪家孩被地痞欺負了,哪家地里收成好忙不過來的……”

台下,送給封紹宇白菜的大嫂一個勁地點頭道:“就是就是,他們都是好人。”

銀瓶兒笑道:“一律來呈祥記,家長里短無事,我們‘三不倒’的兄弟幫大家跑腿幫忙。”

兩人在台前盈盈拜了拜道:“願家家戶戶,萬事呈祥。”

阮思囑咐另外幾個漢子將眾人領到鋪子里吃些瓜子糖果,又匆匆和荀氏夫婦打了個招呼。

“我那大伯哥受了傷,我得馬上回去看看,荀大人,姐姐,你們便去店裡一同熱鬧熱鬧吧。”

她剛要走,鍾二爺突然冷笑道:“晏夫人,老夫和你賭一把如何?賭你遲早要關門大吉。”

阮思笑了笑說:“天下哪來永青不倒的店鋪?鍾二爺,你說十年百年的,算不算遲早?”

“晏夫人天真得很。”鍾二爺冷冷道,“既然你自己找死,老夫一定會成全你。”

“客氣了,”阮思的眼神一冷,“不勞鍾二爺費心。”

荀縣令剛想勸,被荀夫人一個眼神制住了,訕訕地低下頭去。

鍾二爺冷笑幾聲,將手中的茶盅砸在下人頭上,“走。”

天色已近黃昏,阮思匆匆趕回晏家,竇一鳴早已在門房裡等她。

“嫂子,夜行服和暗器都備好了。”

她回房換好夜行服,扎了個利落的馬尾,扯過蒙面巾,招呼道:“豆子,我們從後門走。”

後門早已備好兩匹快馬。

兩人翻身上馬,趁着依稀的夜色,朝縣城郊外的山嶺里疾馳而去。

“嫂子,我聽老大說,他們在那些人的必經之路上設伏……”

說話間,兩人趕到晏瀛洲說的路口,果然看到一地狼藉的打鬥痕迹。

竇一鳴見狀急道:“看來碰上硬釘子了。”

阮思想起姚鈺也帶人來了,心中更加不安,說道:“豆子,陳燁他們一共多少人?”

“三十幾個。”

姚鈺那邊至少也會來三四十人。

他這人心狠手辣,為了自保不惜犧牲阮家,如今要是想獨佔功勞,加害其他人怎麼辦?

兩人驅馬上前,分頭查找有沒有什麼遺留的線索。

很快,阮思在樹枝上發現一角衣服碎片。

黑色的布,暗紅的底紋。

“豆子!”阮思心中一驚,低頭看到地上斑斑點點的血跡。

竇一鳴忙答道:“嫂子,怎麼了?”

“我們分開走,”阮思看向幽深的山林,“我去這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