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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獎。”阮思不動聲色地看着他,“不及姚大人萬一。”

姚鈺說:“晏夫人過謙了。從落水被救後打我,再到拒絕姚家的提親,後來還派人去接我……”

他用近乎賞玩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臉。

“還有後來那些事,”姚鈺挑唇笑道,“嘖,你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么?”

阮思聽得反感,胃陣陣抽搐起來。

姚鈺像在看一件精美絕倫的瓷器一樣,視線緩緩划過她的臉,再到脖頸,腰肢。

“第一次見你時,我只覺得你美貌。但現在才知道,你對男人的心思,呵,很了解嘛。”

“放屁!”

阮思一拳揮過去,砸在姚鈺臉上,卻被他用手擋住了。

姚鈺摸了摸臉,輕佻地評價道:“輕點,才是打情罵俏。”

“你真噁心。”

阮思轉過身要走。

“以前我只是同情你嫁錯了人,本想拉攏晏瀛洲為我所用,如今卻真心想要拉你一把。”

她回過頭,斬釘截鐵地說:“我阮思,就算他日不得善終,暴屍荒野,也無需你來垂憐。”

“但我偏偏想呢?”姚鈺笑道,“你敢說你沒有後悔過么,你跟我,絕對好過跟他。”

“我跟你奶奶個腿!”

阮思端起茶杯,劈頭蓋臉地潑了他一身茶。

他抬袖擦了擦臉上的水漬,轉而冷笑道:“阮思,你遲早會後悔。”

“我已經後悔了,”阮思誠實地說,“為什麼要來這裡聽你亂吠一氣?”

姚鈺輕輕舔去流到唇邊的茶水,眼神邪佞而陰冷。

“晏夫人,你還不謝謝我的救命之恩么?”

阮思皺起眉頭,不禁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姚鈺說:“你當我閑來無事,派人設路障消遣么?近日山賊報復官府,頻繁下山劫掠旅人。”

她神色一凜,低呼道:“那觀音廟?”

祝東顏去的那座廟在半山腰,離縣裡的主道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

姚鈺平靜地答道:“早已是賊窩子了,現在去那邊無異於羊入虎口。”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阮思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說啊,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要你後悔。”

姚鈺有條不紊地整了整衣領,“我認出你那丫鬟,聽她說你們要去觀音廟,這才想起找你敘敘舊。”

“姚鈺!”阮思氣急交加,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姚鈺肚子吃痛,悶哼一聲跌坐在地,仰起臉卻詭異地笑道:“你還不去給晏家的人收屍嗎?”

前世姚鈺對付政敵的狠辣手段,她從未親歷過,只知他對外人兩面三刀,從不給別人留一線活路。

她重生後,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沒想到這一切竟然落到她的頭上。

阮思咬牙切齒道:“卑鄙!”

姚鈺拂去衣袖上沾的茶葉,神態溫和得好似一個真正的君子。

“晏夫人,不知這回,你該如何跟你夫君解釋呢?”

阮思衝出門外,吩咐金鈴兒說:“你馬上趕回清河縣,去找我夫君和大哥來接大嫂。”

金鈴兒見她神情凝重,剛想問又止住話頭,應了一聲匆匆跑了。

姚鈺好整以暇,倚着門框立在一旁,微笑道:“晏夫人怎麼還不走,捨不得這杯茶么?”

“姚大人。”

她攥緊拳頭,強忍心頭怒火,沉聲道:“我要報官。”

姚鈺冷笑幾聲,淡然道:“等晏夫人找到屍首,再來縣衙報案也不遲。”

話音未落,阮思掠到他身後,扼住他的咽喉,低聲道:“姚大人親自陪我走一趟吧。”

姚鈺被阮思挾持,守在門口的一眾衙役見狀大驚,只得列隊小心跟隨在後。

她點了姚鈺的穴道,將他扔進馬車裡,催促車夫往觀音廟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她心急如焚。

等到了那座山廟,她跳下車一看,山路上果然躺着一輛破損的馬車,正是她們來時乘的那輛。

馬車下壓着個男人,看衣着應該是先前的車夫。

阮思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蹲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發現他已經徹底斷氣了。

“大嫂!大嫂!”

她跌跌撞撞地闖進廟裡,只見院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碗盆雞毛和吃剩的骨頭渣子。

大殿里的泥像早已被推倒在地,佛前供奉的香爐也被砸了個稀巴爛。

阮思找遍整座寺廟,也沒發現祝東顏的身影。

姚鈺被扶下車,解了穴道,領着衙役在寺里轉了一圈,指着後院的枯井道:“晏夫人,這邊請。”

她仔細一看,枯井前的乾草樹枝果然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迹。

枯井裡傳來虛弱的求救聲,“救、救命……”

阮思看向姚鈺,姚鈺一挑眉,吩咐衙役說:“將井裡的人救上來。”

眾人忙活了一陣,將那名女子撈上來,只見她衣不蔽體,渾身上下傷痕纍纍。

阮思認出她是祝東顏的貼身丫鬟。

“披上,”她顧不上那麼多,脫下外衫給那丫鬟遮羞,焦急地問道,“我大嫂呢?”

丫鬟瑟瑟發抖,艱難地從唇縫裡擠出幾個字。

“大少、奶奶她……被山賊……擄走了。”

阮思怒視姚鈺,責問道:“姚大人,我大嫂是在你管轄的地界失蹤的,這該如何是好?”

姚鈺溫和地說道:“晏夫人別急,本官自當秉公辦理,這便回去為你家人立案。”

她情急之下,隨手抓住一名衙役,問道:“他們會往哪個方向走?”

“我勸你還是別難為他了,現在趕去給你家人收屍只怕也來不及了。”

阮思鬆開那名衙役,眼中怒火正盛,憤然道:“姚鈺!我大嫂要是有個閃失……”

“姑爺,就是這裡!”

廟門口傳來金鈴兒的聲音,隨即響起一陣駿馬的嘶鳴聲。

姚鈺突然出手拉住阮思,溫柔地勸道:“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金鈴兒進來時,見了這一幕,當即愣在原地。

“小、小姐?”

阮思掙開姚鈺的手,反手要打,手腕卻被人從背後輕輕握住。

“夫人,我來吧。”

話音剛落,姚鈺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姚鈺捂着臉,瞪着阮思身後的人,疑道:“晏兄,你這是做什麼?”

“手滑,”晏瀛洲冷冷道,“和姚大人一樣。”

阮思僅着中衣,和姚鈺在山廟裡拉扯不清,起先連金鈴兒都嚇了一跳。

晏瀛洲心頭火起,但見她急着掙脫,又見那丫鬟裹着她的衣服,心中的火氣稍微平復了些。

“夫君,快去救大嫂。”

阮思急得快哭出來了,晏瀛洲命人將那丫鬟帶走,卻遭到姚鈺阻攔。

姚鈺冷笑道:“晏夫人找本官報的案,這女子是重要人證,需得經本官提審後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