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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瀛洲回家後,阮思將柳如盈的事同他說了。

“我那表姐只是來看望我,住幾天就走,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忙你的便是了。”

晏瀛洲道:“這幾個月山賊肆虐,過往客商不堪其擾,你這表姐倒是個了不得的。”

阮思心知肚明,只是笑笑。

“對了,”晏瀛洲無奈地說道,“祝老夫子今日去衙門,非要讓荀縣令命人給大嫂立牌坊。”

“那不是寡婦……”

阮思趕緊閉上嘴,只聽晏瀛洲說:“夫子說,大嫂不惜以死明志,堪為貞潔烈女之典範。”

“他還振振有詞地說,我大哥常年不在家中,大嫂與守寡無異。”

阮思苦笑道:“他這擺明了心有不甘,非要逼大哥休妻不可。”

上次祝東顏失蹤後,晏清都就提着長刀出門去了。

可過了一個多月,他依然還未回來。

晏瀛洲默了默,道:“大哥下落不明,我也有要事在身,無暇分心。家中怕會不安寧,你多加心。”

“我曉得。”阮思想了想,又問道,“賈家出了事,鍾二爺還坐得住么?”

晏瀛洲的神色一冷。

“坐不住。”

阮思笑道:“算了,隨他愛坐不坐,他要是坐不住,我們就抽了他的板凳,讓他以後沒地兒坐去。”

晏瀛洲低笑幾聲,很快又斂去笑容,說道:“但動手的那個人,不能是你。”

“鍾家犯的人命官司我都知道。夫人,一切有我,你不要以身試險。”

阮思抿着唇,沒有說話。

晏瀛洲見她不肯答應,嘆氣道:“不然,我就只能將你抓進大牢里關起來,每天親自看守你。”

他的眼角微微垂着,那粒淚痣好似一子星辰,讓他的眸光添了幾分旖旎。

阮思笑嘻嘻地看着他,那雙烏沉沉的眸子滴溜溜一轉。

“聽說大牢里多的是老鼠蟑螂,又黑又臭,稻草都捂霉了,你捨得讓你家夫人住那種地方?”

晏瀛洲淡淡道:“我可以命人給你換些新稻草。”

阮思:“……”

這幾日,晏瀛洲早出晚歸,柳如盈一直沒機會見他。

饒是一大早來阮思房裡,她也沒見着晏瀛洲的面,忍不住問道:“妹夫怎麼不一塊用早膳?”

阮思慢條斯理地吃着豆沙包,悠悠答道:“他近日忙。”

柳如盈在軟榻上坐下,瞥着裡間的床鋪,又問道:“現在剛過了辰時,難不成妹夫卯時就起床了?”

金鈴兒說:“嘖,表姐的心可真寬,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到處打聽別人家夫婿何時起床。”

柳如盈被她嗆得噎住了,訕訕道:“我還不是怕表妹休息不好。”

“原來表姐是個好心的。”

金鈴兒不依不饒地說:“我還怕表姐舌頭太長,被當成哪家屋子裡頭的弔死鬼呢。”

阮思啃着包子,心裡暗暗好笑。

她突然覺得,把前世最討厭的女人弄到面前來也挺好的,就當貓逗耗子一樣戲耍來解解悶。

兩人正鬥嘴時,門口傳來銀瓶兒的聲音。

“哎,你先等等,我去同姐說一聲。”

封紹宇興沖沖地跑進後院,扯着嗓子喊道:“大當家的!你讓我查的那個村夫我查出來了!”

柳如盈眨了眨眼,問道:“表妹,外面那個人……在說些什麼啊?”

阮思的臉色微微一變,金鈴兒嗤笑道:“表姐不單心寬,管得也寬,他愛說什麼說什麼唄。”

銀瓶兒快步走進房,一見柳如盈也在,忙着轉身出去攔封紹宇。

但封紹宇已大步來到門口,隔着湘妃竹簾大聲道:“要不要我明日就跟着他上山去?”

阮思睨了柳如盈一眼,揚聲說道:“今日我家中有女客,不便招呼你留下來說話,你先回店裡去吧。”

銀瓶兒忙出去推他說:“我家姐的表姐來了,正在裡面吃茶呢,你快點走啦。”

“好好好,姑娘你別推我啊。”

雖是滿臉的不情願,但封紹宇被銀瓶兒一推,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

裡間,柳如盈的眼珠轉了又轉。

“表妹,你已嫁為人婦,還和外男有什麼牽扯。要是被人看到了,怕是有理也說不清啊。”

阮思耐着性子說道:“讓表姐擔心了。他是我請的夥計,前些日子我托他去辦事,今日來回我一聲。”

柳如盈一臉訝異地問道:“你開了鋪子不成?怎麼還請了夥計。”

金鈴兒沒好氣地說:“那是晏家的鋪子,老夫人疼我家姐,這才交給姐打理。”

柳如盈不理她,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阮思。

阮思在心裡飛快地盤算着,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開間茶肆,賺幾個銅板補貼家用。”

“哦?”柳如盈半信半疑地說,“那剛才那個夥計說的又是什麼啊?”

金鈴兒剛想堵回去,阮思朝她使了個眼色。

阮思道:“我以前在鍾家喝過六安瓜片,茶葉倒也罷了,那泉水的水質極佳,又新鮮,我便記下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柳如盈。

“這不,我請夥計去村子裡打聽,看看有沒有專門背水下山的村夫,想跟他商量能不能送些水來。”

柳如盈垂着眼瞼,嬌笑道:“我還當多大回事呢,你直接讓你傢伙計上山去挑啊。”

阮思笑了笑,說道:“山裡幾百幾千個泉眼,我又不知他從哪裡挑的水。”

二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柳如盈起身道:“耽誤你半日功夫了,我這便走了,待會吃了飯我出去走走。”

“表姐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我讓金鈴兒陪你去?”

柳如盈冷笑道:“你那丫鬟脾氣大得很,我可請不動她。再說,就這縣城也不至於走丟了。”

阮思和金鈴兒對視一眼,心中瞭然。

柳如盈走後,銀瓶兒回來了,低聲道:“也不知這表姐聽進去多少。”

“隨她吧,反正坐不住的,不止她一個人。”

剛才,阮思把真話假話穿插着說了一通。

半真半假的話最容易讓人捉摸不透。

她想着,便是鍾二爺聽了那番話,也會有幾分猶疑不定。

但鍾二爺何等精明,阮思決定,要趁他還未察覺自己的真正意圖,儘快查出山賊老巢的所在。

“金鈴兒,”阮思沉吟道,“收拾幾碟菜,我們去大牢找我夫君。”

待飯食收拾妥當,金鈴兒提着食盒陪阮思出門,偏偏又在前院遇到了柳如盈。

柳如盈極快地瞥了食盒一眼,笑道:“表妹這是要出門么?不如我們一起。”

“我家姐是要……”

金鈴兒剛要發作,阮思悄悄扯了她一下,轉而答道:“我正要去大牢給夫君送飯呢。”

柳如盈立刻來了精神,親熱地挽着她,笑道:“我一個人逛街也無聊,就陪表妹走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