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江家的宅邸修得闊綽,阮思和晏瀛洲隨侍女走了半天才來到設宴的花廳。

江夫人和洪姨媽早已坐在桌邊,洪綾洪綃兩姐妹陪在一旁。

姚鈺已經到了,見晏瀛洲攜阮思進來,便起身微笑道:“晏大人。”

“快快請進。”江夫人笑着,命人引他倆入座,“我家老爺公務繁忙,剛差人回來說,不必等他。”

阮思坐定後,笑吟吟地看向對面的洪綾。

洪綾看清她的臉,先是面上一驚,半含威脅半含商量地朝她努努嘴。

江夫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阮思身上。

她見阮思生的明艷動人,談吐氣質完全不輸自家侄女,思及那個沒見過的外室,心中頗有幾分不痛快。

阮思依然和洪綾等人談笑風生。

晏瀛洲眼裡含了絲笑,全程盯着自家媳婦。

江夫人就算想發難,一時也找不到由頭。

而洪姨媽一眼相中姚鈺溫文爾雅。

後來,她又見晏瀛洲雖是神仙般的人物,但氣質清冷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

姚鈺謙和溫文,談吐不凡,與長輩交談時進退有度,和同輩打交道也不卑不亢。

洪姨媽看看姚鈺,又看看自家兩個女兒,臉上的笑容越發慈愛。

這頓飯雖頗為豐盛,但江夫人幾次咬得牙根響。

到後來,洪姨媽和洪綃也不敢說笑了。

洪姨媽明白姐姐的心事,只得去做煽風點火的惡人,笑道:“聽說晏夫人家住在西城?”

阮思咽下飯菜,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們作戲。

“可憐見的,那可不是什麼好去處。你有所不知,在林泉郡,只有下等人才會住到那種地方去。”

江夫人的臉色緩和了些許。

洪綃道:“我娘從來不許我們姐妹邁入西城一步。那邊又臟又破,正經人家的姑娘還怕髒了鞋襪……”

洪綾只覺得,臉疼。

“何況,”洪綃睜大一雙圓圓的眼睛,故作驚恐道,“我聽說西城藏着好多見不得光的勾當。”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端的讓別人以為我們林泉郡和鄉下地方一樣,多的是男盜女娼的苟且之事。”

江夫人假意斥責侄女幾句,直勾勾地盯着阮思道:“至多,有些個不要臉慣了的暗娼。”

她一口一個“暗娼”,分明是遷怒阮思,把屎盆子往她頭上扣。

阮思佯作不解,點頭道:“我就說嘛,江郡守治下哪來那麼多不省心的腌臢事?”

屎盆子又被推了回去,岌岌可危地擱在江郡守的烏紗帽上。

江夫人只想撕了阮思笑眯眯的臉。

她妹妹洪姨媽忙打圓場道:“東城雖然地價高,但這邊勝在環境清靜,你們住西城恐怕多有不便吧?”

“哪裡,”阮思笑道,“西城有西城的好,又是炸丸子的,又是耍大刀的,一出門就有吃有玩。”

洪姨媽的笑容僵了僵,道:“那豈不是吵得很?”

“古之賢者尚講究一個大隱隱於市,我們夫婦境界低,只想過些有煙火氣的小日子。”

阮思順手把晏瀛洲拉出來擋刀。

“每日清晨聽到叫賣聲,我家丫鬟一開門就能買到熱豆漿,出門一條街,包子燒餅油條全了。”

“午膳晚膳不論,大晚上的,我家夫君回來得晚,要是餓了,門口還有小餛飩,鹵雞爪……”

江夫人的面色不善,洪姨媽訕笑着,又不好貿然打斷。

晏瀛洲眉眼含笑,把玩着酒杯,由着她講下去。

“那家鹵雞爪,簡直絕了,小火慢炖,鹵汁濃郁,雞爪又香又糯,小小嘬一口便化……”

“哇!”

洪綾驚喜地低呼一聲,引得所有人側目相視。

阮思這席話本來就是說給洪綾聽的。

前世,洪綾對什麼都好奇得很,看來她這輩子一點也沒變。

阮思有信心,拿根雞爪把她騙走,這回一定要阻止她重蹈前世的悲慘命運。

江夫人那個暴脾氣,只差沒當場拂袖而去。

這天沒法聊了。

好在下人來通傳說,聰哥兒從學堂回來了,要來與貴客見禮。

江夫人這才壓下火氣,命人引來嫡長子江聰。

江聰依次和眾人見了禮,一雙眼睛不時往阮思身上瞟,惹得他那小表妹洪綃妒火中燒。

晏瀛洲很快起身告辭,領着阮思離開了江家。

洪綾搶着去送客,攔着阮思不准她走,不服氣地說:“真是的,西城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你,”阮思的尾音一揚,“去過?”

洪綾立刻閉上嘴,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嘴裡塞滿松子的小松鼠。

阮思道:“那是你沒去對時候,沒找對地方,哪天你來我家找我,我給你買好吃的去。”

晏瀛洲的嘴角微微一抽。

洪綾瞪着她,搖頭道:“我才不信呢!你說的那麼好,到時候不知道拿什麼來敷衍我。”

阮思察覺到晏瀛洲逐漸危險的目光,趕緊笑道:“你來了又不會少塊肉。”

洪綾氣哼哼地說道:“我洪綾,就算饞死,也不會吃你們西城的東西。”

說完,她轉身飛快地跑了。

阮思心中得意,捕捉洪綾計劃,第一步,通。

晏瀛洲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不滿道:“喬喬,你能不能對我上點心?”

“點心?”阮思裝傻到底,“什麼點心?”

晚上,晏瀛洲身體力行地告訴她,裝傻充愣是會遭報應的。

阮思剛換好寢衣,晏瀛洲便來正房了。

金鈴兒和銀瓶兒臨走前,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夫君……”

阮思飛快地用被子將自己裹成個糰子,縮在床上怯怯地看着他。

晏瀛洲的眼神微暗,似笑非笑道:“夫人,書房沒有鋪床。”

衛長聲不知他們夫妻從未同房,布置房間的時候,自然沒有想到要在書房放床。

阮思心想,媽的師兄。

晏瀛洲心想,多謝衛兄。

前幾日,晏瀛洲忙於公務,回來的晚便宿在耳房。

今晚,他親眼見了自家夫人連哄帶騙,拿根看不見的雞爪,笑眯眯地把別的女子往家裡拐。

他怎麼就那麼不痛快呢?

阮思哪裡知道這些,只見自家夫君冷着臉,目露寒光,涼颼颼地盯着自己。

身上的錦被好像有點薄了。

她突然慫了。

“寧見閻羅不見君”,眾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