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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之暘搖着摺扇,大步走了進來。

洪綾拉了阮思一下,兩人躲到丫鬟身後,靜觀其變。

“白玉鐲?”

他瞥了一眼掌柜正要包起的手鐲。

江聰對那日的衝突頗為介懷,但仍然要給他幾分顏面,假笑道:“裴兄以為如何?”

裴之暘看向紅葉娘子,微笑道:“娘子膚白勝雪,膩如凝脂,送她白玉鐲怕是不合適吧?”

他“啪”地一下收攏摺扇握在手中。

江聰面色不善,冷笑道:“裴兄這話什麼意思?”

裴之暘卻指着一隻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道:“取這隻來。”

他讓掌柜把那隻翡翠手鐲遞給紅葉娘子。

紅葉接過來戴上,纖細的皓腕間盈盈一泓翠色,襯得她肌膚雪白,宛如凝脂。

裴之暘嘆道:“果然不錯。”

紅葉娘子撫着新鐲子,笑了笑也不說話。

掌柜賠笑道:“這隻也要包起來么?”

“不必,直接讓娘子戴着吧。”

說完,裴之暘直接扔了張銀票在櫃檯上。

掌柜忙拾起銀票道:“夠了夠了,買幾隻都夠了。”

“喏,”裴之暘朝那隻白玉鐲努努嘴道,“那隻也包起來吧。”

江聰頓時變了臉色,勉強笑道:“裴兄,那隻鐲子是我先看上的,你一定要奪人所愛么?”

他雖是笑着的,但眉宇間已有怒氣。

裴之暘握着摺扇,敲了敲手心,挑眉道:“你戴?”

豈有此理!

奪人所好就算了,他連男人也要調戲么?

江聰的鼻子都氣歪了,奈何裴家勢大,他強忍怒火道:“自然是送給紅葉娘子。”

“哦。”裴之暘懶洋洋地笑道,“那不必包了,直接砸了吧。”

“裴兄你!”

“我買的鐲子,要砸要留我說了算。”

裴之暘說完,看向紅葉,笑道:“這些款式不時新了,下次回京,我給你帶內造的首飾來。”

江聰顏面掃地,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掏出幾張銀票道:“那隻白玉鐲,我買了。”

原先裴之暘說要買下來砸了,掌柜聽了頗為無奈,猶有幾分肉疼。

如今江聰說要買,他只好看向裴之暘道:“這位公子,這……你看如何是好啊?”

“價高者得?”

裴之暘愉快地笑了,從懷裡取出十幾張銀票,隨手扔在櫃檯上,“本公子別的沒有……”

他盯着江聰,一側唇角挑起狡黠的弧度。

“我,只有錢了。”

“好、好、好!”

江聰連說三個好字,血紅着眼,像一隻鬥狠了的惡犬。

事關男人的臉面,兩人誰都不肯讓步。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洪綾對阮思小聲埋怨道:“不就是只成色一般的鐲子嗎?值得花幾倍的價錢去買么?”

阮思答道:“他們買的哪是鐲子啊,分明是男人的面子。”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恰好被紅葉聽見,她回頭看了她倆一眼。

“裴公子,多謝你送我的鐲子,改日你來倚紅樓,妾身再當面謝你。”

倚紅樓?

阮思聽在耳里,心中咯噔一下。

紅葉對裴之暘福了福,又轉向江聰道:“承蒙江大公子抬愛,紅葉無福消受,先謝過公子了。”

她招呼丫鬟們陪她離開,臨走前還故意揮了揮手。

手腕間那抹翠色格外明顯。

紅葉一走,掌柜不由得擔心那隻白玉鐲的命運。

他試探着問道:“兩位公子,這隻鐲子你們二位還買嗎?”

江聰見紅葉走了,覺得無趣,便冷笑道:“掌柜的,你今日遇着財神爺了,還不請回去供着?”

說完,他狠狠瞪了裴之暘一眼,收起銀票轉身走了。

裴之暘搖頭嘆道:“哎,玩不起啊玩不起,居然就這麼走了。”

他轉過身來,突然看到角落裡的阮思和洪綾。

“咦?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他臉上綻開笑容,“阮姐姐,洪姑娘。”

洪綾嘀咕道:“你跟人吃醋鬥狠的時候。”

她的聲音細如蚊聲,裴之暘沒有聽清楚,迷茫地看向阮思。

阮思輕咳一聲道:“來的比你稍早。”

裴之暘耳尖微微發紅,不好意思地笑道:“讓你們見笑了,其實我只是……”

掌柜探了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那這玉鐲是砸還是不砸?”

裴之暘大笑道:“不砸了不砸了,包起來,送給這位姑娘。”

他拿過玉鐲,遞給洪綾道:“你皮膚白,戴這個好看。”

洪綾不肯接,沒好氣地說道:“哪裡有你的紅葉娘子白?”

“我說了,你戴好看。”裴之暘笑道,“我看到便想買來給你。”

洪綾鼓着腮幫子,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別人戴着不好看的你就拿來送我。你剛才不是還說要砸么?我替你砸好了。”

說著,她作勢要砸。

裴之暘剛“欸”了一聲,她便轉身跑了出去。

“怪了,洪姑娘這是怎麼了?”

他平時撩美人說慣了這套甜言蜜語,怎麼到洪綾這裡反倒把姑娘撩跑了?

阮思看不下去了,敲了他一記暴栗道:“你啊……換作是我,恐怕要氣得踹你幾腳。”

裴之暘訕笑道:“不敢不敢,我要是送姐姐鐲子,我晏大哥還不把我手給剁了?”

她出店門時,裴之暘扔下玉鐲追了過來。

“阮姐姐,洪姑娘好像生我的氣了。”

“嗯。”

“姐姐,你能不能替我說幾句好話?洪姑娘那麼可愛,我哄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阮思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道:“你對誰家姑娘都滿嘴騷話么?”

裴之暘嚴肅地答道:“不,對姐姐你除外。”

招惹他晏大哥的女人?

他還沒活夠呢。

最後,裴之暘再三懇求阮思幫忙勸洪綾消氣。

他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洪綾不生他的氣,他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阮思。

阮思心思動了動說:“那好,我要沈浮給我設計園子。”

京城第一畫師沈浮親自操刀繪的圖紙,到時候不愁不能讓岑吟動心。

回家後,阮思一直想着洪綾和裴之暘的事。

她躺在榻上,想得迷迷糊糊的,隱約覺得二人的關係有些微妙。

晏瀛洲躺到一旁時,阮思昏昏欲睡,感到床榻微微下沉,翻了個身順手抱住身邊的人。

她從背後摟着晏瀛洲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藉由他的體溫來驅散秋天的涼意。

“夫君。”

晏瀛洲一動不動,聽到身後的小人兒輕輕喚了他一聲。

“我在。”

阮思滿腦子都是下午的事,含混不清地問道:“你怎麼不送我鐲子啊?”

鐲子?

晏瀛洲微微一愣,身後已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緝兇斷案,刑訊審問,樣樣精通,唯獨不懂女兒家的心思。

喬喬要的是女人戴的手鐲吧,那應該是……

定情信物?

殺伐決斷的晏大人第一次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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