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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拍案做下決定:“今日就許他再穿一日白袍子,青風,下回就照着朕的衣服給他綉!”

綉一樣的衣服?

青風手上的針掉到了地上;青花臉頰一抽,忙揉揉臉;青歌靠着門口沒靠住,一下子摔出了門;青雲把劍插回腰間;青砂還是冷冷地站着,但是手上的瓷瓶不小心碎了;青瓷臉上露出神秘一笑。

“你緊張什麼?”趙向零看着跌到自己腳上的針,拾起來還給青風,“朕又沒讓你綉龍袍。”

起身,趙向零欠了個懶腰:“不同你們在這兒了,朕要去看三汪洗好了沒。”

走兩步,她忽然轉頭,伸出一根手指:“你們,不許跟着。”

剛準備動的青花收回了腳。

見趙向零走遠,三個宮女湊在一處,低聲說話。

青歌道:“陛下該不會是對左相大人有興趣罷?”

青花道:“陛下對所有長得好看的人都有興趣。”

青風道:“陛下對左相大人似乎有些特別!”

青花道:“特別欺負左相大人。”

青風道:“特別欺負也是關心的一種。”

青花白她一眼:“陛下才不會喜歡他!”

“青花!”青歌和青風齊齊道,“你做什麼總是反駁我們!”

青花哭着臉:“陛下說日後飯菜左相大人做,我要沒用了。”

眾人替她被取代的位置默哀幾息。青瓷咳嗽兩聲,提醒道:“閑着?閑着將屋子打掃一遍。”

眾人立散,不再討論。

反應慢半拍的青砂忽然道:“錯了,不是左相,是國師。”

眾人,默。

不要人跟着的趙向零潛入了梧桐宮的主屋。然後摒退所有侍從,再悄悄潛入湢室。

水霧彌散,隱約有水流動的嘩嘩聲,趙向零放輕腳步,轉個身躲在屏風後面。

她瞥一眼,瞧見一人站在池子中。沒穿衣服,但是什麼也看不見。

一來離着遠,二來只有後背,而頭髮將後背又擋得嚴實。別說樣貌,一點肉都瞧不見!

下回要讓人將梧桐宮的浴池填掉一半去!趙向零壞想到。

左右四顧,她瞧見屏風上搭着乾淨的,大抵是裡頭人要換洗的衣物。壞心頓起,偷偷抽掉李瑞清要換的乾淨外袍,趙向零不動聲色偷偷溜走。

嘿嘿,嘿嘿嘿。

走出湢室,趙向零笑得前仰後伏。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待會李瑞清出來找不到衣服,又尋不到一個人,只好傻傻的站在湢室里不敢出來。

除非他敢光着出來,但他肯定不敢。

趙向零笑着,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抬手擱在桌上,趙向零把玩着一隻茶盞,瞧見桌上有個托盤,用白綢仔仔細細地包好了。

這樣白,不用問也知道出自誰之手。

趙向零想了想,將白綢子扯開一角,眯眼往裡頭瞧了瞧。

綠色。

趙向零立刻露出一抹嫌棄。她剛想要重新蓋着,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把將白綢扯開。

裡頭靜靜躺着幾個蓮蓬,可能還沒長熟,上頭還有水珠。

水珠。趙向零抿唇沉默。她垂頭看了眼自己手上李瑞清的外袍,又看了眼桌上碧嫰碧嫰的蓮蓬,眼底有水光在閃。

擱下外袍,趙向零捻起一支蓮蓬,將裡頭蓮子摳出來。她放在掌心,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該怎麼打開。

想了想,她將蓮子放在唇邊,像嗑瓜子一般的磕了一下。蓮子皮不堅硬,一咬即開。

連着皮一起咬,竟然同從前那人說的一樣,真的能擰出水來。

原來新鮮的蓮子,真的是水靈靈的。

趙向零低頭咬着蓮子,看不見表情,李瑞清站在門邊,看着她半張側臉不覺蹙眉。

他有意放重了腳步。

趙向零立刻抬頭,擦了擦眼睛,轉頭去看來人。是李瑞清濕着頭髮,從湢室走出來了。

與想象中的不一樣,他衣服完整整潔,除了頭髮未乾,與平時並無兩樣。

“不好意思啊。”趙向零將蓮蓬擱回盤子中,“吃了你的蓮子。”

“本來就是折給你的。”李瑞清道。

趙向零手指微僵,扯唇笑了笑:“謝了,很甜。”

兩人對坐,竟一時沒了言語。

趙向零訕訕,又道:“那朕走了。”

“好。”

趙向零起身,攏了攏頭髮,剛想逃命似的離開,聽得身後仍舊是那個淡淡的聲音:“我不知道藕帶是哪一節,所以折錯了,下回我知道再替你折。”

“嗯。”趙向零慢慢走了出去。

李瑞清看着她走遠,低頭看見被她摳了兩個蓮子的蓮蓬隨意躺在桌上。

拾起那個蓮蓬,李瑞清從上頭也扣下兩隻,窩在手心。良久,他沒有剝去蓮子皮,扔在嘴裡,嚼了兩下。

不甜,很苦。

趙向零混混沌沌走出梧桐宮,路經無數宮女同她行禮,她一個也沒有搭理。

回到自己殿中,趙向零從帶鎖的抽屜里取出一封信。一封算作左相通敵證據的告密信。

無數次,趙向零將那信展開,瞧見上頭再熟悉不過的梨花,忍不住心下又有些酸。

不可能有人能在她的眼皮下模仿出李瑞清的字跡和花押。李瑞清的花押是自己親自給他畫的,而他的字跡自己更是再熟悉不過。

這封信確定是李瑞清寫的無疑。

不能偽造,不可仿造,不會臨摹,絕無假裝。

三年前的那場叛變,他究竟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而當初宮中的防布圖,又究竟是不是他泄露出去的?

這些問題,或許只有他本人才能解釋清楚。

他現在收起所有爪牙,看似待在自己身邊無所作為,可暗處的動作,又有誰知道?

將信折起,趙向零閉目,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出來。

儘管大多數事都是設計,大多數話都是胡說,但有一件事她是認真的:如今還在自己身邊的人,除了他,不會有人再對自己這樣好了。

哪怕,他對自己的好沒準是假裝。

縱然是假裝,也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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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後,趙向零又‘順路’去了趟梧桐宮。

李瑞清向來起早,已經成為了習慣。趙向零到他宮中的時候,他正在習劍。

一劍翻飛,萬道光影將他裹在劍氣之中,密密不透,只能瞧見青絲些許,隨着劍意飄蕩。

聽見趙向零的腳步聲,他歇手,右腳輕點地面,穩住身形,長袍獵獵,如立在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