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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動作毫無聲息,看得趙向零身後青雲的眸子有些亮。她擦了擦自己的劍,有些按捺不住。

好在青瓷以眼色逼退了她。

“國師一大早,真是好興緻。”趙向零笑,扯住李瑞清的衣袖。

李瑞清垂頭,看見的是同他袖子上綉着的一模一樣的藍色雲紋。

趙向零怕他沒看清,特意揮起袖子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拍開她的手,李瑞清收劍轉身,要往裡間去。

趙向零扯住他:“哎,國師,今兒朕要出宮,你與朕同去。”

“不去。”李瑞清道,徑直走進了屋裡。

長安街,小販的吆喝聲驟然停止,獃獃望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兩個客人。

其中一個扎着高髻頭,用一根淺藍色帶子綁着,臉上矇著面紗,露出雪白頸脖。她身上的衣料極好,且從未見過,上頭綉着雲彩,彷彿會流動。

這人雖然穿着男服,寬鬆腰擺掩飾不住姣好身材,胸前綉着的雲紋如海浪一般,幾乎是能涌動出來。

小販還想再看,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一個銅板,給你。”

說完,一雙修長的手從他扎的草插中取出一串鮮亮的糖葫蘆,修剪整齊的指甲如同粉色貝殼,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取糖葫蘆的是個手冷臉更冷的男子。小販覺得這是他見過最好的一張臉,就像畫中走出來的人。他站在那女子身旁,極不和諧地舉着串糖葫蘆,塞給了旁邊那人。

女子道:“瑞清,你不吃么?”

“不要。”

“真的不要?”

“不。”

“好吧。”

二人漸漸走遠,小販拿着一枚銅板,望着遠處二人身上的藍雲,忽然小心將銅板放在貼身腰帶里,決定回家好好供起來。

趙向零望着方才死活不同自己出來的李瑞清,抿唇一笑:“我不想戴面紗。”

在外頭,不能說朕。

“戴着。”毫無商量的語氣。

趙向零扯住他的袖子,幾近無賴道:“我不行了,我要透不過氣了,我要死了,啊,你用面紗謀殺我”

李瑞清從趙向零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大街上,戴好!”

好吧,那就大街上戴好,待會進屋就取下來。趙向零暗暗笑道,有些愉快。

她一愉快,就想要唱歌:

“朕有一個壞國師,他從來都安靜~”

“小點聲!”李瑞清半帶怒意。

於是趙向零壓低了聲音:“有一天我拉着他呀去呀去趕集~”

李瑞清知道凶她也沒用,勸她也沒用,乾脆閉嘴不理。

沒了阻撓,趙向零肆無忌憚地接着唱:“他二話不說甩袖而去就是不願意~被我一腳踢翻在地摔進泥巴地!”

李瑞清臉都黑了。

趙向零渾然不覺,高高興興拎着糖葫蘆咬了一口:“瑞清,我唱的好不好聽?”

“顛倒黑白!”李瑞清道。他什麼時候被踹進泥巴地了!

哦,蓮池不算。

趙向零扯着他的袖子大笑:“這首歌就叫《朕有一頭小國師》怎麼樣?”

李瑞清:“不怎樣。”

趙向零低聲:“朕將這首歌賞給你了。”

李瑞清:“不要。”

“真的不要?”趙向零捏着他的袖子,眯眼威脅。她的另一隻手上,紅艷艷的糖葫蘆串離得李瑞清的袖口很近。

上頭麥芽黃的糖看上去像是要淌下來。趙向零知道,李瑞清的愛潔,令人髮指。要是糖掉到他身上,他一定會瘋。

李瑞清無奈,抽掉自己的袖子:“你怎麼和她學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歌!”

趙向零捏着糖葫蘆繼續吃:“瑞清,我要告訴夏姨,你居然誹謗她。”

李瑞清難得沒再反駁回去。

半晌,他又道:“她還教了你什麼?”

趙向零難得怔了一下,然後,她咬了個葫蘆,悶悶道:“她說,她把你賣給我了,隨便打,隨便踢。”

“不像她的語氣。”李瑞清搖頭,蹙眉。

趙向零艱難地將糖葫蘆咽下去,開口:“真想聽?”

“嗯。”

趙向零淡淡,望着地面,紅唇微啟。薄紗之下,竟是難掩的笑意:“珠玉夾板,紅絲線栓,懸樑吊三天。”

李瑞清沒走穩,絆了一跤。他穩住身子,微紅臉,輕咳兩聲:“你不要和她學。”

“嗯。”趙向零答道。

兩人沉默,獃獃往前頭走。

忽然,趙向零低聲問道:“瑞清,那真的是你親娘?”

李瑞清咬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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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大型賭場一共有三家。一家賭馬,一家賭牌,一家鬥雞。因為賭的東西不一樣,所以場地也不同。

傳聞中,這三家賭場的老闆是同一人,不過事實如何,無人知曉。沒有人見過這個神秘的老闆,也沒有人知道這賭場究竟隸屬於誰。

趙向零帶李瑞清來的,就是京城最大的鬥雞場,喚作嘜頭賭場。

這賭場在京中商鋪區的外圍,因為是三種賭局中需要賭注最小的一個,所以往來的人很多,魚龍混雜,黑白兩道皆有。

被一個滿身汗臭的壯漢撞到的第三回,李瑞清看了眼身後的趙向零,揉揉眉心:“陛你來這裡做什麼?”

“賭場,還能做什麼?”趙向零跟在李瑞清身後,瞧他替自己開路,覺得自己這個國師招的好,覺得自己五百金花的真值。

推着李瑞清,二人左拐右拐,到了一扇雕刻着海棠花紋的紅酸枝木門前。

趙向零想都沒有想,直接就推門進去。李瑞清來不及阻止,只能跟在她身後。

裡頭暗香浮動,屏風上大朵牡丹盛放。透過屏風隱約能瞧見裡頭坐着一個人,正起身往外頭迎。

來者是個年輕男子,棕黑色眼仁裹在一對桃花眼中,似笑非笑,萬般迷情,眉毛略彎,愈發顯得眼睛流轉生光。他略硬的頭髮紮成半髻,餘下一半灑在身上,筆直的看上去有些扎人。

黑袍之上,邊緣綉着紅色蓮花祥雲紋,觀之不俗。走動的時候腰間配飾泠泠作響,如同流水淙淙,有情無意。

修長小腿裹在一雙黑色皂靴之中,更顯得結實筆直。

看見趙向零,他眉眼略松,如同一朵桃花花瓣飄落。張口他便親熱地喚道:“向零,你怎麼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