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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質透亮,綠如湖水,甚至給人流動之感。

趙向零注意到的這塊玉環的理由並不是它的材質,也不在於它的貴重,更不在於它出神入化的雕工,而是這塊玉環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雖然只有半塊,但趙向零肯定,她一定見過。

但在何處見過,在何人那裡見過,她記不起來了。

將半塊玉環藏在袖中,趙向零什麼都沒有說,低頭徑直走了出去。

她的動作沒能瞞過屬木的眼睛。待到她走後,屬木才長長嘆了口氣:“主子,您這樣一直默默下去,只會一無所有,別怪屬下自作主張。”

原來,那半塊玉環是屬木故意留下給趙向零看的。至於是為了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按住李瑞清背後穴位,屬木快速輕拍兩下,前者眼底漸漸清明。他張目,瞧見屬木正蹲着看他。

“主子,您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屬木臉上掛着笑,“今兒早朝也落下了。”

李瑞清眯眼,將身子往水下沉了沉:“怎麼不喚我。”

屬木搖頭:“主子,您又不讓我近身,我想要替您醒酒也不成啊,要不是方才陛下來過一趟,屬下還真只能讓您繼續醉着了。”

這句是實打實的實話,昨兒屬木捉了李瑞清一夜,都沒能靠近他一步。

但李瑞清的注意點明顯不在於此。他皺眉:“你說,方才陛下來過?”

“嗯。”屬木點頭。

李瑞清低頭,水面上印着的是他的臉和半抹雪白的胸膛。他再往水下沉了一沉,臉陡然燒紅。

“就這樣?”

“有何不妥?”屬木直起身,有些想笑。哎呀,上回主子嘲笑自己的事情,這回看來徹底扳回本了。

不行,可不能光顧着自己開心,還得讓閣主夫人也樂呵樂呵。

他剛想從胸前取出紙條背着李瑞清寫點什麼,不料後者已經穿戴整齊立在他身後。

右手一探,一張紙條落入手中。李瑞清低頭,瞧見上頭是用小楷寫下的一行小字:“告訴少閣主,他這個樣子註定賠了夫人又折兵。哼。”

李瑞清隔着紙條,都能感覺到夏溶月的神氣。

拽緊字條,李瑞清問道:“閣主夫人還給了你什麼?”

屬木裝傻。他看着地,輕輕道:“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

“不說?行。”李瑞清背過手去,“讓石流過來接替你的位置,你去最近的佑民寺帶髮修行,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修出舍利子。”

“別啊!”屬木哀嚎,“主子,您想要知道什麼?屬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賣掉自己人給自己人聽,屬木向來毫不猶豫。

李瑞清問:“她說了什麼?”

屬木答:“夫人要屬下告訴您,她在您這麼大的時候,您已經會打醬油了。”

李瑞清冷哼一聲:“我要你說的,是她不許你說的事!”

矇混過關,他真的是越來越熟練了。

“沒有啊。”屬木呆了呆,“夫人說,她說過的話都可以和您說。”

但是寫出來的不算說過。

“罷了。”李瑞清心知屬木是夏溶月一手‘栽培’出來的人,無論是行事手段和滑頭的功夫都一模一樣。

想要從他口中套話,只是白費口舌。

他剛跨出一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穿戴物件里,還少了一樣東西。轉頭,李瑞清握緊了拳:“屬木,你擅自將我那半塊玉環丟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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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塊玉環靜靜躺在趙向零掌心流轉着光暈。

她左看右看也僅僅覺得眼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特別。

按道理來說,自己看過的玉環不計其數,為何偏偏對這隻總有種說不清楚的執念?

將玉環放進梳妝台中,趙向零站起身,彎腰躲過一根銀絲,抬腿跳上了床。

看着四處密布機關,她輕嘆一聲:“看來還是沒有什麼用處,上回他就輕輕鬆鬆跳進來了。”

想到李瑞清,趙向零又記起方才那個吻,無意按住自己嫣紅唇瓣。

獃獃不知發了多久的愣,趙向零才抬頭,仰躺下去:“罷了,還是不要告訴他。”

他臉皮算不得厚,若是叫他知道了,大抵好一陣子都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站到自己面前。

想到這裡,趙向零低笑,轉了個身。正對牆面,她闔上眼。

不過兩息,她陡然起身,跳下床不及穿鞋,猛然扯開梳妝台,將她平日擱進裡頭的各種器件全都倒了出來。

玉佛,金戒指,珍珠手鏈,數不勝數,蹲在地上,將堆成小山一樣的東西撥開,趙向零從裡頭拿出了半塊燒得發黑的玉環。

透亮碧玉被火灼燒,外頭有些熏黑,但不難看出上頭原本是一樹花朵。

這一地的東西都是趙向零覺得可能是證據的器物,因為時間過得太久才會被擱在這隻抽屜中。

而這半塊玉環,是三年前鏵王叛亂時自己收到的。上頭火燒的痕迹,也是因為掉落在火場中才留下的灰痕。

玉環燒毀得嚴重,幾乎看不清楚它原本的樣子,但不影響看清楚它的成色,碧綠如水,同她從李瑞清那裡拾來的玉環成色一模一樣!

拿起方才拾來的玉環,趙向零坐在地上,將兩塊玉環對接在一處。

完全不吻合。兩塊玉環的接口處一隻平滑一隻破碎,壓根就合不到一起去。但從成色來看,的的確確就是同一隻。

接口處不吻合,趙向零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而是細細觀察上頭的花紋走向。

當時玉環跌落,磨碎了邊角也是有可能的,但玉環上頭的雕刻不會騙人,上頭繪着的是......

一樹海棠。

玉環從手中滑落,跌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正如往事從腦海中炸裂,洶湧澎湃地蔓延出來。

海棠,大部分人不知道這花的含義是什麼,就連趙向零身邊的侍女也大多都不知道。

這是她的花押,極少用過的花押。

眾人自知皇上身份尊貴,所有物件大多繪製牡丹,卻不知她東西上真正雕刻多的是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