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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紅羨慕地看着兄妹倆親昵地互相取笑,曾經她也非常希望能夠有個可以照顧自己疼愛自己的哥哥,可以幫她分擔家庭的重擔,分散她心頭的壓力。

她看了一眼坐在顧茗身邊,無憂無慮笑着的弟弟,希望他將來能夠像顧茗一樣有擔當,她和母親也能有個依靠。

“顧老弟,給你們添麻煩了!”村長見此次的目的達成,心中鬆了口氣。要說村裡其他人家,他這個村長都能做七分主,可是到了顧蕭這兒,底氣不知為什麼就弱了下來。

顧蕭客套地道:“鄉里鄉親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小葉子泡了一壇藥酒,改天請李老哥嘗嘗。”

“我們村小神醫親手泡的藥酒,那可不能錯過了,改日咱們幾個老傢伙好好喝一場!”顧夜救下大出血的孕婦的消息,早已在村裡傳開。要知道,血崩在古代幾乎是必死的,這等於在閻王手中搶命。村裡人私下裡都敬畏地稱她一聲“小神醫”。

顧夜對李寡婦娘仨道:“你們坐着暖和暖和,我去把師父的東西收收。哥,你去柴房抱些柴,把炕先燒起來……”

李寡婦趕緊從炕上下來,磕磕巴巴地道:“哪敢勞動葉兒姑娘,還是我去收拾吧……”

顏嬸一把拽住李寡婦,道:“老神醫脾氣怪,不喜歡旁人動他的東西。想想也是,他們當大夫的,很多東西咱們不懂的人不能亂動。大年夜的時候,家裡失竊,藥房弄得一團糟。我看着干著急,幫不上手。都是我們姑娘一點一點收拾妥當的。”

李寡婦和剛要起身的李秀紅聞言,又重新坐了回去。是啊,要是把人家的藥材什麼的給弄亂了,反倒好心辦了壞事。

好在葯聖的房間里東西不多。顧夜把箱籠里師父的衣裳,和一些普通的醫書葯書都收進柜子里,把貴重的東西,例如珍品藥典,師父製藥心得,還有師父親手制的藥材,都收進自己的空間中。又幫着把被褥鋪在炕上。

李寡婦娘仨從外面進來。顧夜笑着道:“李嬸子,你們看看還缺什麼,儘管跟我說。”

“不……不……能給我們個住的地方,已經很感激了。你們這麼新的被子,我怕給弄髒了,你們還是收起來吧……”李寡婦看到屋裡簇新的箱籠柜子,和厚厚的鬆軟的被褥,有些手足無措。

顧夜接過她手中的包袱,放進箱籠中:“被子不就是給人蓋的嗎?髒了再洗就是了。我們的被子是可以拆卸的,拆洗起來比較方便。”

李秀紅驚奇地看着顧夜演示如何拆卸被套,方便是挺方便,就是費布料的。不過,人家從邊關回來,光布就帶回好幾匹,都是救治的那人送的。當大夫真好,受人尊敬不說,還能收到不少謝禮。

李寡婦看看身邊的兒女,不再推辭,千恩萬謝地道:“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葉兒姑娘放心,我們走的時候,一定把被子洗乾淨。”

“李嫂子,你們是跟我們一起搭夥吃飯,還是自己做着吃?”馬上要做晚飯了,顏嬸進來問了一句。

李寡婦忙道:“我們帶了糧食的,自己做就行,不麻煩顏家妹子了。”李寡婦聽說顧五叔家平時伙食就不錯,炖炖有肉,過年肯定更好。搭夥的話,只怕伙食費不是她們能承受的。

李寡婦借顧家的廚房,煮了一鍋糊糊,熱了兩個粗糧饅頭。想了想,她又從巴掌大的鹹肉上切了薄薄的兩片,夾在饅頭中,端進了屋裡。李家跟村裡大多數人家一樣,一天是吃兩餐的。今天的晚飯比較遲,一家人都餓壞了。

見饅頭中有鹹肉,李小海歡呼一聲,半天捨不得咬下去。要知道,她們家除了年夜飯,一年到頭幾乎見不到葷腥。

李寡婦看著兒子滿足的樣子,凄苦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笑容。李秀紅見娘只低頭喝糊糊,知道娘又只給自己和弟弟熱了饅頭,自己以粥充飢。她從自己的饅頭上掰下一半,裡面的鹹肉也撕了一片下來,塞進娘的手中。

李小海也學着姐姐的樣子,把自己的鹹肉和饅頭分給娘吃。李寡婦眼睛酸酸的,閨女和兒子都這麼懂事,可惜她這個當娘的沒本事,不能讓孩子們填飽肚子……

“好香啊……”李小海像小狗似的,輕輕吸着鼻子。今天晚上,顧夜家熱了粘豆包,和中午剩下的紅燒肉,又炒了倆素菜,炖了骨頭湯。紅燒肉濃濃的香味,從廚房飄散開來。

李寡婦眼中淚光閃爍,她嘆了口氣,道:“你們跟着娘受苦了,要是你們爹還在,一定會讓你們都吃上大肉的……”李寡婦的男人,當初也是村裡數一數二的獵手。有一年冬天,他獨自進山去打獵,就再也沒回來。

李小海乖巧地給娘擦擦眼淚,道:“娘做的鹹肉,比大肉還香!等我長大了,跟張大叔學打獵,讓娘天天都能多吃上肉!”

“別!你爹就的進山打獵才沒的!山裡野獸多,娘就是一輩子不吃肉,也不希望你冒着危險進山。”李寡婦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急切地想打消兒子的念頭。

李秀紅小口小口地喝着糊糊,她突然抬起頭來,小聲地道:“娘,要是我認得草藥就好了,吳當歸的婆娘,每個月光挖草藥賣,就能得百十個銅板呢!”

李寡婦眉頭緊皺:“那婆娘每次上山挖草藥,都背着人,生怕被人偷看了去。想想也是,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認識草藥的,誰不藏着捂着?”

李秀紅聞言,咽下了口中想要跟顧夜學認草藥的話語,埋下頭繼續喝糊糊。

第二天,雪依然在下。吃過早飯,李寡婦對女兒道:“這連日下雪,顧家的乾柴相比也不多,咱們白天就別燒炕了。走,找你葉兒妹妹嘮嗑去。”

她們來到顧夜和顏嬸住的西間。顏嬸在切葯,顧夜在碾葯,兩個人見李寡婦她們進來,停止了說笑。顧夜揚起笑臉,招呼道:“李嬸兒,秀紅姐,快炕上坐。小海,炕桌上有榛子和松子,自己拿。”

李秀紅見她腳下碾葯的動作嫻熟,說話碾葯兩不耽誤,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道:“這是把葯碾碎?”

顧夜替她解惑道:“這個叫葯碾子,是用腳推動銅磙在碾子槽里來回壓碾研磨,使藥材脫殼、分解、成末,以便進一步製作丸、散、膏、丹等成藥。”

“能讓我試試嗎?”李秀紅瞧出了門道,抬眸看了她一眼,試探着問道。

有人願意幫忙,何樂不為?顧夜把腳從葯碾子上抬起來,挪了挪屁股,讓李秀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李秀紅嘗試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掌握不好力度和平衡,腳下的銅磙總是不聽話。顧夜在一邊指點了幾句,她很快就學會了要領,有模有樣地碾起葯來。

李寡婦也拿起一把切刀,學着顏嬸的樣子,切起藥材來。她的刀工雖然不及顏嬸,卻切得認真,切出來的葯倒是挺薄挺均勻的。顧夜誇讚道:“李嬸子這刀工真不錯,不如……你有空的時候,來幫我的忙吧?我一天給你十文的工錢。”

“我們借住在你們家,已經夠麻煩你們的了。幫點小忙,談什麼工錢。”李寡婦臉漲得通紅,手搖個不停,堅持不肯要工錢。

顧夜解釋道:“李嬸子,我是想請你和秀紅姐長期來幫我的忙。你看,我只有一雙手,切葯、碾葯、洗葯什麼的,全指着我一個人,一個月根本炮製不出多少葯來。你和秀紅姐來幫忙的話,就不一樣了。省去切葯碾葯的時間,我就能多做些葯出來。”

一天有十文錢,一個月就有三百多文呢!李秀紅熱切地看着她娘,顯然動心了。她家地少,種的糧食根本不夠吃的,一年到頭大多數時候都是野菜糊糊。娘的身子不好,一年總要生上幾場病,撿山貨、挖野菜賣的那點錢,還不夠她的葯錢。弟弟聰明好學,每次看到別的孩子去顧三伯伯家讀書,都會羨慕不已。

如果她和娘,能在顧家幫工,一個月六百多文的收入,不但能讓一家人填飽肚子,還能省下些銀錢送弟弟去讀書。認些字,學算賬,將來大了能在鎮上找個賬房的活兒,比一輩子窩在這窮山溝里強。

李寡婦聞言陷入了沉思。炮製好的藥材,草藥要值錢的多。就看吳當歸兩口子,光採藥、製藥、賣葯,短短几年的工夫,就積攢下百十兩家當。顧夜的葯,在鎮上賣出好價錢的事,她也聽說了。幾筐葯賺了六十多兩銀子,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葉兒姑娘說得有道理,每個月多制幾筐葯,就能多賺幾十兩銀子。她也有工錢拿,的確是兩家都受益的事。

這麼一想,再加上顏嬸在旁邊勸着,李嬸子就不再堅持,答應除了農忙時節,她每天都來幫忙。至於工錢嘛,日結太麻煩,便約定好十天結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