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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採薇似是有意如此,手指輕拂而過,帶一抹香意襲人,而後走過。

“是好”

陸塵匆忙點頭,心間更是混亂。抬頭但見她眸中些許媚意,唇角淺笑如春波粼粼,便忍不住一陣心猿意馬,似是魂魄要被勾走一般。

“那便走吧。”

凌採薇美眸輕盪,翩然而去,陸塵便不由得跟上。

此間正午,登雲樓中正繁忙。說是繁忙,不過人手太少罷了,實則此間並無多少人,一眼看去便可見一片空曠。登雲樓不是尋常酒家,若非修士,又有足夠靈精,便在此間消費不得。而其中所呈菜品亦是精緻,有店家小二穿梭其中,不斷招呼客人落座,又聞得聲聲。

兩人行過此處,不少人面露恭敬,與凌採薇道好,又衝著陸塵送去疑惑的目光。凌採薇舉止優雅,侃侃而談,輕鬆而且隨意,只一笑便略過。有些自視甚高之人慾要一親芳澤,卻也未能得逞。

陸塵將一切都看入眼中,卻不敢多言,只心中煩悶。

人間多美妙,紅塵俗世,縱然修士也免不得七情六慾。人之修行,修的是道,修的是天地自然靈氣,而非佛性,自然貪戀其中,世間常情。

待得一切擺脫,凌採薇這才與陸塵離開大堂,而後到別處見過各種活計。聽其解說,陸塵便已明了。若是先前,他所穿之衣,所做之事便不過與店家小二一般,無非粗活累活,也或收拾打點,招待客人,更需笑臉相迎,點頭哈腰。陸塵先前不知,但如今再看,卻只是皺眉。

若要他的性子來做這些事情,可是未免有些委屈,說不得哪日便承受不住,反而會得罪客人,砸了觀雲樓的招牌不說,還會將自己置於險地。

“小二之事,你做不來。”

待得重回後院,凌採薇方才開口說起其他。

“昨日你所見那人,便是兩儀門的聖子沈聰,稱得上驚才艷艷,是兩儀門中男弟子天賦最強的一人,亦是未來的兩儀門門主。你此前不知,卻也知他修為極強,並非現在的你可以對抗。但他諷刺於你,而你亦偶爾露出不耐與反感,是心性偏傲使然。”

陸塵聞言,心中微驚。

他見識窄,閱歷少,雖不知聖子到底是何等人物,但聽解釋,也已明了。只未來便是兩儀門這般龐然大物之主的存在,到底該當有何等英姿,陸塵卻有些疑惑。

那沈聰他了解不多,但也看出是心胸狹隘之人,只小事便諷他是鄉村野夫。若此人未來執掌兩儀門

“那他日後會不會報復我?”

陸塵心裡有些擔憂。

“他若要報復,現在便可,又何須日後?”

凌採薇搖頭一笑,領着陸塵上了假山,進入涼亭。

這涼亭於假山之上,內有石質桌凳,擺放瓜果,一旁又有精緻琴箏。此間四方有白紗圍籠,下方則是潭水幽幽,有未曾見過的靈魚遊動。抬眼望去,院中景色便一覽無餘,是一妙處。

凌採薇在桌旁坐下,讓陸塵也不必拘謹,落座其身旁。

“這沈聰於兩儀門中,便是門主之下第一人,手中權利極大,更得門中大力栽培,修為自然非比尋常。他若是真要報復你,不說以後,便是現在,也絕非你能夠抵抗。就如昨夜,你正睡熟時,他已經去了樓閣找你,若非被我及時發現,你今日又如何能夠安然自若?”

“這”

陸塵瞪大眼睛,面上露出後怕。

“你無需如此,有我在,自然不會允許他傷你。”

凌採薇面上笑意溫婉,微微搖頭。

“他沈聰是聖子,我亦是聖女,便如地位而言,並無上下之分。何況我天賦修為都更強一些,他實力便不及我。我若要護你,他又如何能夠得逞?”

“聖女?”

陸塵愕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凌採薇。

他已經知曉聖子,卻仍舊不明聖女究竟是何等地位人物。但同樣稱聖,便是不凡,如凌採薇所言,就地位而言無上下之分,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仙子姐姐是聖女?那那”

轉念再想,陸塵卻又有些慌神。

原本差距便極大,如今再看,又何止雲泥之別,根本難以言述。鄉村野夫,兩儀聖女,這難以逾越的鴻溝,如何說,也無希望。

“切莫妄自菲薄。”

凌採薇安慰一笑,身子微傾,更靠近了幾分。

幽幽之香縈於鼻間,低頭便見女子香肩潤滑,更有雪膩起伏於眼前展露,只差些許便可一覽無餘。

陸塵有些承受不住,連忙將頭轉過。

凌採薇面上笑意更盛,手指勾過陸塵下巴,讓他將頭轉了過來。她明眸善睞,巧笑嫣然,口中呼出如蘭似麝般香氣,絲絲勾魂之意亂人心魄,撩人之意蠢蠢欲動。

“我先前觀你修行之法,非同尋常,想來是有過不凡機遇。只是你處世甚少,所知亦不多,這才未通其中道理,不免走了彎路。但此般靈決珍稀,若能通曉,興許我兩儀門中修行之法也不可相比。你有此般寶物,日後再得入我兩儀門學習,未來必是不可限量,縱然取代聖子,又如何沒有可能?”

“我取代聖子”

陸塵張了張嘴,眼睛瞪大,腦中有些恍惚。

他心中已徹底混亂,目光亦是定住,面上木訥,堪堪應答。

“聖子亦是門中弟子篩選而出,是天賦最強,亦實力最強,若有更強者,便可將其取代。如此時兩儀門中,許多弟子都盯着聖子之位。但修行同等靈決,若天賦差了,便沒有機會。但你卻不同,那般奇特修行之法,便是你的機會。你可知,聖女,日後便是聖子的女人”

凌採薇媚意更足,也越發靠近幾分。

陸塵幾乎辨不清耳中所聞,只見一片雪白滑膩,又分明聽得她最後一句,當即心猿意馬,呼吸也粗重許多。

女子媚笑一聲,忽的手指將他下巴勾起。

陸塵只見她眸中似情迷意亂,更是一突。

“我已與你說過許多,你可否告知於我,那修鍊之法,從何而來?”

“是是一柄斷刀”

他張了張嘴,心如鹿撞,只能斷斷續續回應。

凌採薇心中微動,再度欺進幾分。兩人之遙不過寸許,幾近貼上。

“是何種斷刀?”

“我我不知道,是從魔淵中得來的,那是妖邪之物。”

陸塵下意識回應,又忽的一愣,腦海中便浮現那日清水村幾人慘死模樣,耳邊也似有凄厲嚎聲回蕩。他當即便打了個冷顫,眼神中迷亂頓去,變得清明。

他連忙轉頭,面上變得蒼白。

“仙子姐姐,你就不要問了。那刀刀,不是什麼好東西,是真的妖邪!它曾經控制我殺了好幾個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要殺人!”

說著,陸塵幾乎哭了出來,又似是找到了可傾訴的對象,便將一切都原本說出。

殺人,昏迷,父母悲痛欲絕,又不得不遠走他鄉

凌採薇間陸塵低着頭,淚珠滴滴落下,眉頭輕蹙。

“竟是如此妖邪之物?”

她驚嘆一聲,眸中閃爍些許不明光芒,而後完全隱沒,又展懷攬住陸塵,讓他靠在自己胸前,輕聲安慰。

殺人,算不得什麼。

只是陸塵第一次殺人,何況本無深仇大恨,一切都因那斷刀妖邪。但殺人者終究是他,心中自責與懊悔日夜折磨,多日來得不到舒緩,只能壓抑心底。如今得此釋放,便越發不可收拾,哭得更凶了一些,便連枕旁旖旎都注意不到。

凌採薇心中複雜,卻並非為陳慟之事,而是那斷刀。

她心中已經明了許多,只是本為打探虛實,如今卻得知斷刀性妖末了,唯有一嘆,眉宇間也有煩愁。

再見陸塵模樣,只得柔聲安慰,為其開解。

“殺人便殺人,日後你若修為精深,要行遍天下,手中所殺之人必然更多。人之因果如此,有人便有恩怨,有恩怨便會殺人。你且多想其中恩仇,不要多想其他,莫要成了心魔。”

“是”

陸塵心情漸漸平復,便回應一聲。

但他仍舊念着父母心傷之事,便如鋼鐵男兒般的父親,那一日也抱頭痛哭。場景歷歷在目,揮之不去,也越發難過一些。

“何須如此,何必如此。”

凌採薇搖頭輕念,素手將陸塵面龐託了起來。

她明眸含憂,楚楚動人。

“你原本心善,只因無意過失,便無需將自己陷入其中。過錯在那斷刀,而非你。不若想想日後奪來聖子之位,飛黃騰達,縱然你父母此前心傷,也因你之強可享一世清福。但有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你若此般手軟心善,又如何在這弱肉強食的天下取得一席之地,為父母得來福報?”

“一將功成萬骨枯”

陸塵的嘴唇顫了兩下,瞳孔也縮緊。

此話,當真無情!

“是,其中所言,你可真的明白?此話無情,卻分明是對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最完美的詮釋。修道之路,追求長生是夢,終究不過強權富貴,欲利熏心。天下人爾慮我詐,為求道,無所不用其極。你所見尚淺,又如何得知此般,不過年幼不明罷了。待得日後所見更廣,殺人,不過常事。”

凌採薇眸光越發幽幽,素指拂過其面龐,輕嘆一聲。

“心弱了,縱然意氣風發,不過爾爾。長生是夢,卻有天下人前仆後繼,只為心中所欲,心中所求。你若不堪,萬般如何,不過雲煙過眼,所欲所求,終為他人所得”

陸塵瞳孔微顫,卻未來得及多言,便見面前女子又近幾分,將口中話語都堵回去。他心中狂跳,只覺唇間溫潤,又見眸波流轉,其中幾縷憂傷,幾縷感懷,又有溫情撫慰,情意綿綿似水柔情。

有風來,白紗生漣漪,心蕩波瀾起。

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