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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殿中異象一出,韓無道於任逍遙二人便只能暫且罷休,將此間衝突留到日後解決。然再看桌案上那玲瓏玉杯,只其中酒水清澈凜冽,芳香馥郁,並無其他。

先前兩行字不過顯出片刻,而後消散,卻不知究竟應當如何。

“明月邀杯,醉卻人間芳菲”

公孫涼麵上露出疑惑,將那酒杯端起,細細打量。

這就被通體晶瑩,玲瓏玉透,其上刻有龍鳳呈祥,卻再無其他神妙。而其中酒水亦看不出何種不同,只似尋常。

“這酒莫不是千年醉?”

秦書生合上摺扇,深深吸了一口酒香,面上當即顯出一抹醉紅。

“好酒!”

他眼眸明亮,贊了一聲,面上露出沉醉的樣子。

秦書生好酒,此間幾人也就陸塵不知。而此人好酒,亦浸淫酒道多年,但聽他言此酒名為千年醉,雖從不曾聽說過卻也相信,而面上都露出意外與好奇,等待秦書生解答。

許久,秦書生方才自酒香中回過神來,面上沉醉當即化作狂熱。

“人言天下酒有萬千,是以千年醉為尊。只此一杯,便芳香濃郁,實在神妙。據說此酒入喉溫良而潤滑,後如火燒,飲過而口齒留芳百年,又一醉千年。然此般說法太過虛幻,若真說口齒留芳百年,除非自此後不飲不食,才能可能。但縱流芳百年,若時間長了,自己也嘗不到,不過虛假。而一醉千年確有其事!”

“確有其事?莫非真的要醉倒千年?”

欒清兒開口,聲若空谷幽泉,明眸動人。

秦書生唇角一勾,眉宇間竟露出些許嫵媚。

“自然並非醉倒千年,而是飲過之後可夢一世輪迴,有機會領悟大道!”

此言一處,眾人皆驚。

便是陸塵面上也露出無比的驚訝。

飲過之後可夢一世輪迴?輪迴乃天道運轉,是此般世上最難言明的道理。人都說有輪迴轉世,然從未曾見過真有人堪破世上輪迴。然此間,卻說這千年醉可夢一世輪迴,實屬無稽之談!

“我亦是第一次見到千年醉,今日也第一次飲千年醉。是否真的能夠夢到一世輪迴不好說,興許不過夢中再過一世。但無論一世輪迴也好,再活一世也罷,也或儘是杜撰,但必然於我等修為有莫大好處!”

秦書生嘖嘖讚歎,眸中火熱愈發熾盛。

“竟有如此神妙之效!”

眾人皆嘆,再看那玲瓏杯中酒水,眼神中都多了幾分火熱,縱然陸塵亦不能免俗。

“先前所言,明月邀杯,醉卻人間芳菲,想來便是要我們喝下這杯酒,才算第一道歷練。若此間能過,才算真的有資格入明月長生殿。而在座諸位都知,明月長生殿乃斷古前三聖地之一,其中有玄妙莫測,縱然天選大聖與血天大聖亦來過此間悟道。只其中究竟有何,記載全無,但想來絕非尋常。如此,諸位便飲了這杯酒,且看有誰能醉卻人間芳菲!”

秦書生舉杯而起,面上早已難耐。

其他眾人亦起身舉杯,連同陸塵也連忙起身,一飲而盡。

此酒潤滑,入口清涼而後如火蔓延胃中。待得酒力盡入體內,忽的散開作萬千霞光,染得眾人肉身玲瓏通透,便是體內百態都一覽無餘。

然此間幾人卻都面上酡紅,皆如不堪酒力,接連仰倒。

只片刻,便有四仰八叉七人躺在此間。肉身玲瓏也好,內蘊全露也好,都無人知曉。

陸塵亦覺得腦中昏沉,入得一夢。

待醒來時,卻見到一片山川錦繡之地。抬眼望去,山勢如龍起伏,又有長河飛瀑懸掛,盪起水汽如霧飄蕩,恍若仙境。霞光萬道,月輝茫茫,抬頭便見遙遙天邊有一宮闕懸浮。

那宮闕魏巍華麗,有女自其中起舞,青紋白裙,面上一白狐面具,看不清容貌,但見霓裳如虹卷仙霧騰騰,似天上仙子落得凡間。她素手輕攬,此間風來,吹起陸塵身形飄幻。再見時,已入得此間宮闕,那女子便在面前,卻未曾再度起舞,反而立於一亭前,望明月高懸,白狐面具斜帶發間,面上有凄凄思念,憔悴許多。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她幽幽道來,唇角一抹溫情流轉。顧盼流轉,有幽幽之心,念念之情。只末了,一聲長嘆。

陸塵在一旁看着,未曾覺得驚艷,亦不曾痴迷,卻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熟悉,而心中升起許多難言之情。訴不清,道不明,似是堵在胸口的哽咽,無法說,不可說。

風起,雲涌。

他還要上前與那女子問一聲,卻再看時,只見得四周一片荒涼,有人影晃動,看不真切。然此間唯一女子於風中飄然而來,她三千青絲揚起,面上白紗亦飛,彩霞霓裳面如霜

陸塵瞳孔當即一縮,亦心中轟然一震。

這女子也似相識,入得眼帘,撕心之傷襲來,讓他不堪承受。

然見她如九天仙子落凡,一抹嫣紅迸濺,再回首,明眸暗殤。

然此一眼,天地共震。

待得雲起雲落而過,四方所見,陰森可怖,抬頭便見石匾書“陰界”二字。他心中悵惘,似有萬千悲傷與不甘,回頭卻未有退路,只能無奈前行。待得行過黃泉流淌,跨過奈何橋上,看過人間起落繁華三生石前,那女子翹首以盼,要望穿千年。

她執一彼岸沙華,亭亭玉立,素手輕攆,道了些什麼,便笑了出來,又哭了起來

那花化開漫天星光,輕籠而來。

陸塵越發覺得悲傷,亦有惶恐難消。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總不願就此離去,縱然留在陰界也好,做一孤魂野鬼也罷,卻不願看着眼前女子隨風消散,唯留笑靨如花

她散了,這一切都散了。

風起三千愁,花開如血,染清霜

陸塵抽了抽鼻子,心中忽覺萬般不舍,亦眼前迷濛,眼角濕潤。他咬着牙關,心中不知為何悲傷。那不過初見的女子,又如何讓自己像是丟了魂一樣?

隻眼前星沙迷濛,而化出那白狐面具的女子在懷中虛弱的呢喃。她嘴角溢出黑血,面上多柔情,多痴戀,亦有難掩的痛苦。那秋波水眸中有多少不舍與不願,像是要刺穿人的心魄。

陸塵瞪大眼睛,卻忽的感覺自己再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淚如雨落,痛入心扉。那一抹血光由自己手中而起,刺入她心府所在。血光噴涌,染他一身,心臟像是在瞬間被撕裂一般,那般疼痛,堪與誰說

但見眼前血霧漫漫,恍惚獨行。

無助,孤獨,痛苦

他忽的大笑,又開始大哭,揮起手中染血之刀斬破無盡的虛妄,再不願承受這般撕心裂肺之痛,狀若瘋癲。

大道轟響,那金字再度浮現,萬丈璀璨將一切化作支離破碎!

風起如刀,只片刻,將他扯得粉碎

“啊——!”

陸塵猛地坐了起來,面上慘白,心中亦狂跳不止。他伸手抹了一把,才覺面上滿是淚痕。一旁秦書生與公孫涼都被他驚得面上一呆,縱然不遠處欒清兒與韓無道亦轉頭看來。

“也不知到底夢到了什麼,又哭又笑,像個瘋子一樣!”

任逍遙自來看不起他人,諷刺出聲,面上亦頗多不屑。

然陸塵卻並不理他,只腦中回想先前所見,心中仍舊彷彿被狠狠揪住。那般無助,痛苦,孤獨的感覺,這輩子,都不願意再承受一次。

“莫說其他,只此間已過,我等都可入得其中。”

欒清兒道了一聲,目光有意掃過陸塵,眉目間流出些許異樣。

他醒得最晚,面上悲切人人可見。若說淚流千行也不過,似是情深,又似意重,待得大哭大笑,讓人心中莫名覺得有難言之痛。

“既然過了此間,那便走吧。”

公孫涼拍了拍陸塵肩膀,面上帶着些許複雜。

“先前所見不過虛妄,莫要入得心中不忘,徒留悲傷。”

他安慰一聲,起身隨另外四人離開。

秦書生扶着陸塵站了起來,面上亦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他醒來不過片刻,卻也見得陸塵又笑又哭,狀若瘋癲,似是經大起大落而再難堪得折磨。一聲長吼,悲入心間。

“公孫兄說的不錯,不過虛妄,莫入心中,徒留悲傷。”

他又嘆一聲,連連搖頭。

陸塵這才反應過來,卻不知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但他卻見到手中多了一青色玉牌,其上刻異獸三千,細小如沙,難辨真形。然此些不過爾爾,陸塵心中放不下的,卻是先前所見。

那帶一白狐面具的女子柔腸千轉,又怎得為自己所殺?

那風起白紗而驚鴻一現的女子,又為何在三生石旁望穿千年?

待得終了,又為何血霧漫天,愁痛更甚,要將心膽都扯成粉碎?

“我到底怎麼了?”

他回頭見到秦書生面上有異樣,抹去面上淚痕,問了一聲。

“你不知道?”

秦書生拉着陸塵起身,眉頭不展。

他面上有許多複雜與意外,卻見到後者面上當真一片迷茫,似是真的不知。陸塵如何,秦書生早已看得清楚,是毫無心機之人,見他如此便是真的不知。

只此些說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說了些話”

秦書生手裡仍舊拿着那摺扇,在手中拍兩下,面上越發怪異複雜。

“你說無妨天下苦寒,無妨眾生背反,我只盼得故人歸,回頭無岸如何?以我魔心覆蒼天,以我魔道滅世間,以我魔血證此道,以我魔魂逆坤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