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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長生殿先前便重新隱入虛無,外界不可見,然其中卻能看到一切。

虛空之路橫斷,裂縫癒合,凌採薇與陳道才身上傷勢尚未恢復,便迫不及待回到此處。然抬頭看去,卻只能見到青天白日,明月長生殿並非他們所在之處能夠見到。

“陸狗兒,我知道你在這裡,還不趕緊出來!”

凌採薇冷笑連連,聲音遙遙傳了出去。

陸塵在其中,卻只能見到,不能聽到。

他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卻仍舊決定要見一見凌採薇。是殘留在內心深處的恐懼與奴性使然,也或仍舊信仰這個世界原本美好,殘留了一份念想。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想着再見一見,也必須見一見。

“玲瓏”

玲瓏寶樹枝椏搖曳,有彩霞紛呈,仙霧流淌,明月長生殿恍而浮現,亦將所有限制都破開。

見狀,凌採薇嘴角冷笑更甚。

他們上前幾分,卻並未進入明月長生殿中,是擔心那玲瓏寶樹忽然出手,將他二人立斃此間。

“陸狗兒,怎麼此地就只你一人了,先前那兩人呢?”

凌採薇目光掃過周遭,卻未曾見到秦書生與三長老。

“走了。”

陸塵如實回答,抬頭看向這二人。

是只看着凌採薇。

“你又來,要做什麼?”

又見到她,那份森然,那份冰冷,那份厭惡與嘲弄,都在她眸中浮現。

秦書生回去了,那老人也不在,斷刀已經耗盡了靈性,他身邊可以仰仗的東西都離開了。空落落,孤獨,無依無靠。

陸塵瞳孔忽的顫了一下。

他後悔了,也許不見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若是不見也許會有些遺憾。

“做什麼?”

凌採薇眯起眼睛,嘴角笑意越發惡毒冰冷。

“自然是讓你滾過來,然後跪在我面前,將那斷刀雙手奉上!”

聞言,陸塵微微抬頭,心中忽的生出些許不安的預感。

“怎麼?我的陸狗兒竟然變得不聽話了?”

凌採薇冷笑一聲,又上前幾分。

“還是說,你已經不在乎山裡那些人的性命了?”

“你”

陸塵瞳孔猛地一縮。

他早該想到的,也或早就已想到,只從未承認,是逃避,也是對這個世界保留的,殘存的一些美好幻想。但現實本就殘酷,他已經有過深刻的了解才是,只不願承認,不願接受。

然,這一切終究還是都被打破了,被這個女人,親手打破,支離破碎。

十八年茫然不知前路,一朝看破現實殘酷。

“哪怕支撐你活下去的是復仇,也好過一死萬事休”

他低頭,是對着這現實低頭,有何等痛楚難言。

凌採薇面上冷笑更甚。

“還不趕緊將那斷刀雙手奉上,若我開心了,說不定就會饒過那些垃圾的性命。”

“凌採薇,你為何一定要如此惡毒”

陸塵苦嘆一聲,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然凌採薇眸中光芒卻變得更加明亮,她似是很願意看到陸塵這幅模樣。憤怒也好,絕望也罷,都是最能讓她開心的事情。

“為何?沒有為何,只是理所當然罷了!”

笑聲,何等刺耳。

凌採薇肆意的笑着,亦在不斷的嘲諷,將陸塵當作最卑微的存在,用最惡毒與殘忍的話語不斷踩踏他的尊嚴與內心。

那些言語,如刀鋒般銳利。

“陸狗兒,還不趕緊滾過來,按我說的去做!別忘了,那些人的性命就在你一念間。”

凌採薇見到陸塵顫抖,見到他越發絕望,那沉寂的氣息中,飽含着深沉的痛苦與悲傷。她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這個男人的一切都已被踩踏得粉碎,所有的一切都瀕臨崩潰,再也支撐不住。

聞言,陸塵身子猛地一顫。

他不甘,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低着頭,緩緩踏出一步,何等艱難。然除了這般,他卻別無選擇。

父母性命就在他們的掌控中,若不聽從

那柄斷刀,再度出現,卻沉寂猶如凡物,未曾顯露絲毫氣息,被他捧在手中,一步又一步踏來。

凌採薇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後直接落在陸塵面前。

陳道才立在原處,又四周觀望,似是想要尋到那玲瓏寶樹究竟在何處。然此間風平浪靜,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並未有任何威脅與殺機,亦無法尋覓到玲瓏寶樹的蹤跡。他皺着眉頭,猶豫許久,終究是選擇跟上,卻落在凌採薇身後,仍舊保持着警惕。

“對,就這樣,乖乖的將我需要的東西奉上來。可憐的狗兒,你看,我又為你準備了驚喜,是很棒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凌採薇翻手取出奴魂玉,聲音都在顫抖。

“斷刀凶煞,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陳道才見到凌採薇模樣,眸中露出些許厭惡,又很快收斂,開口道了一聲。

然凌採薇卻顧不得許多,她只盯着一步步走來的陸塵,眸中滿是迫切與病態的猙獰。

輝霞籠罩,彩霧迷濛,玲瓏寶樹忽的在遠處輕輕搖曳起來。

低着頭的陸塵忽然愣住,他身子輕顫一下,眸中灰暗盡去,顯露些許神光。他張着嘴,卻並沒有說出任何話,亦將所有的激動都壓抑下來。

只片刻,陸塵忽的抬頭,面上滿是殺意與兇狠。他手腕輕轉,已經握住了刀柄。原本猶若凡物的斷刀亦在此刻迸發可怕氣機,那些碎裂的痕迹中,有鮮活的血光流淌,刀吟嘹亮!

煞氣,殺機,何等凜冽!

那一道血光凌厲萬分,如曇花一現般絢爛。

陳道才面上一變,反應也極快,倉促間化出陰陽原圖抬手推出,與血光碰撞。

然只瞬間,那陰陽原圖瞬間被切成兩半,森然的血光仍舊一往無前,要將面前的兩人都斬斷!

“退!”

陳道才面上露出驚恐,拉住凌採薇迅速後退。

刀鋒,擦着凌採薇的腰間而過,凜冽的殺機森寒入骨,將她嚇得近乎魂飛魄散。

這一刀,決斷了所有念想,亦是陸塵如今心中潛藏的殺意完全迸發。

但他知道機會只此一次,如今沒能掌握,便再不能如何。

斷刀氣息再度收斂,重歸凡物一般。而其本身斷裂,縱然以勉強提起的靈性迸發刀中威勢,卻也不過一瞬。只一斬,便已經耗盡了其中殘存的靈性,無力為繼。

“凌採薇,若我爹娘出事,我必與你不死不休!”

陸塵咬牙,眸中泛着如野獸般的兇狠,言語間殺機凜然。

他抽身退回明月長生殿中,躲在玲瓏寶樹庇護之下,卻並未就此停留,抬手便取出傳送玉台於此間撕裂虛空之路,快步踏入其中,消失了身形。

明月長生殿轟然震響,亦緩緩消失。

凌採薇方才反應過來,猛地掙脫陳道才抓着她的手,面容猙獰。

“我就說先去將那群垃圾抓住,免得再出現什麼意外,偏偏你說什麼要顧忌聲明如何!現在好了,他逃了,肯定是去救那山裡的垃圾了!若那些垃圾真的被他救走,我們又該拿什麼來威脅他?!你又該當何罪?!”

她近乎瘋狂,歇斯底里般的咆哮着質問。

陳道才面上滿含陰沉,當即瞥她一眼,寒光閃爍。

殺意

凌採薇愣了下,分明見到了陳道才眼神中顯露的殺意,是真的想要為此而殺了她。一瞬間,仿若冷水將她從頭到尾澆了個通透,縱然到了嘴邊的話也下意識咽了回去。

若陳道才真要殺她,輕而易舉,縱然兩儀門主也不會說什麼。

“廢話說完了?”

陳道才冷哼一聲,不再離他,雙手揮舞演化兩儀之氣。待得黑白落定,此間虛空忽的震動,是又一條虛空之路橫渡而來,在其面前撕裂虛空裂縫。

兩儀門主,攜帶着一身浩瀚氣息而至。

落定時,他雙眸已經化出黑白兩色,能夠見到虛空中仍舊殘留些許波動,心中頓時明了。

“你二人退開,本座以兩儀之法推演虛空波動,判斷那陸塵落地之處。不要妄動傳送玉台,否則干擾了虛空波動,縱然本座也無法得知陸塵去向。”

兩儀門主有大神通,雙眸黑白之色明暗閃爍,已經看穿了虛空中殘留的波動。

一側,凌採薇不敢置信的看着現身在此的兩儀門主,又轉頭看向陳道才,方才明了這二人早已經有了先見,卻唯獨瞞着她。然想明白又如何,兩儀門主如此,縱然她如何不甘憤怒也只能承受。

就如陸塵一般,只能承受而已,卻什麼也做不了。

只片刻,兩儀門主眸中光暗平靜。他翻手取出一傳送玉台,催化靈精,將面前虛空撕裂,開闢虛空之路。

“走。”

大袖一揮,兩儀門主已經收起玉台,率先步入其中。

陳道才又看了一眼凌採薇,忽的冷笑一聲。

“先前之事我不想多說,但日後若還敢如此,我定會取你性命。另外,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也勸你最好收斂一些,否則哼!”

聞言,凌採薇面上忽的一白。

她自然知道陳道才說的是什麼,心中頓時有些慌亂。然陳道才卻不願繼續多說,探手將其拿住,不顧她如何掙扎,而後直接踏入虛空裂縫。

風寒如溯,心寒亦如此。

陸塵自虛空裂縫中踏出,抬眼所見,卻不過一片荒涼。

他皺眉,又咳出一口鮮血,卻顧不得擦凈,面上滿是焦急,卻不知自己究竟落在了何處。

終究,還是行走得太少了些,方向有偏差,但究竟偏了多少都無法得知。而虛空之路有兇險,行走其中亦有龐大壓力,讓他原本有傷的身子更承受不住。傷上加傷,越發嚴重,然陸塵卻不敢有片刻停留,是擔心凌採薇與陳道才先他一步去往山中。

然他還未等到氣息平復,虛空忽的一陣波動,漆黑的裂縫自不遠處猙獰浮現。

兩儀之法能推測虛空之路落定處,雖有些許誤差,但距離並不遠。

陸塵愣了下,見到自那其中踏出的三人,瞳孔頓時一縮,心中更有些慌亂。他不知這些人如何追得上自己,又為何知曉自己落地之處,但如今卻容不得多想,甚至連等待氣息平復的時間都沒有。

靈精化開,傳送玉台撕裂虛空,只瞬間便完成,而陸塵亦沒有任何猶豫便踏入其中。

兩儀門主率先踏出虛空裂縫,亦見到遠處緩緩癒合的虛空裂縫。

他冷笑一聲,眯起眼睛,雙眸再化黑白之色。

“本座倒要看你究竟能逃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