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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完美,總有意外與瑕疵伴隨。”

公孫涼經常會說這樣一句話,是對他自己的肯定,也是對他自己的否定。

風高吹雲涌,月露半彎,灑下一片清輝。

秦方策動麟馬奔騰,其後拉着那通體漆黑仿若金屬澆築的古戰車,留下一片煙塵瀰漫。麟馬長嘶,只頃刻便行出三百里之遙,然後方,卻有一道身形駕馭虎頭鹿身的異獸踏空而行,速度絲毫不慢,甚至在不斷的靠近。兩者相距不過百里,肉眼可及之處。

這人,是公孫墨語身旁的侍衛,亦為死士。

公孫涼算到過這些,卻無能為力,畢竟他只一人,算上秦書生也就兩人。秦家三祖這等人物,年老而成精,同樣擁有極高的智慧,早已推算出公孫涼會猜到許多。

故而只派遣三名死士,再多就會引來他人的警覺。而後又安排三人自不同的方向追殺現身,是有兩人分別被公孫涼與秦書生攔住,而這人,便再也無人能夠將其攔住。

爾慮我詐,公孫涼早已推算出這些。

如今可行之計,唯有拚命逃竄而已,至少在公孫涼的安排之下,現在唯有拚命趕路一條計策。

麟馬長嘶,四蹄奔騰,煙塵滾滾之下,夜過大半。

明月攏清霜,一追一逃,只頃刻而過,有狂風掀動滾滾雷鳴之音爆響,是那策動異獸的死士再無任何收斂,更策動異獸拚命追趕。但見其身周有清光籠罩,異獸四蹄踏下有道痕瞬間浮現,有近乎縮地成寸般的速度,更靠近幾分。

然這人一言不發,身着鎢鐵黑甲,面上亦罩着黑布,沒有將面容顯露出來。

死士培養不易,能減少損失,必然要減少損失。

“混蛋,跟狗皮膏藥一樣!”

秦方回頭看了一眼,見到距離更近,面上當即難看下來。

他有心要下馬轉身與之一戰,然如今局勢卻容不得他任性,何況憑其修為也必然不敵,是需得先將陸塵保護住,而至萬里處橫渡虛空離開。如今距離,仍舊有些太近,若被秦家三祖那等人物察覺,必然頃刻間便能追上來,推演虛空波動而探尋陸塵落地之處,危險太大。

“涼哥說的那兩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

他啐了一口,面上有頗多憤恨。

“不知。”

陸塵亦轉頭看了眼那一言不發便一路追殺而來的死士,眸中閃爍深沉光芒。一側蠻兒面上滿含擔憂,是仍舊無法理解自己到底在經歷些什麼,更不知這所有一切大概都是因她而起。

大多數人原本無辜,哪怕連累了別人仍舊不知。

很多人都在做着這樣的事,陸塵也是,秦方同樣,便連秦書生與公孫涼都曾經做過這種事。就如公孫涼常言,萬事萬物總有意外與瑕疵,是天下間並無真正完美的東西。

完美,不該存在於這個世間。

霄漢迢迢,追星趕月八千里,天邊漸白。

轟!

一聲爆響,清光籠罩,化一尊巨大而潔白的玉手猛地自長空落下。

秦方面上一沉,回頭可見是那死士已經追到身後不過三里處,果斷出手要將陸塵與蠻兒一同拿下。

只此間,秦方再也顧不得許多,雙掌一拍麟馬背上翻身躍起,手中已經拿住那通體漆黑而雙刃雪白的大戟。其體內有血氣狂涌,奔騰催動九龍圖化三尊烏黑的狂龍咆哮而出。一戟斬出,鬼風呼嚎,是三條狂龍交繞而出,形態猙獰有摧山之勢!

那死士眸中有寒光閃爍,卻終究將拍出的大手收回了幾分勁力,是唯恐秦方不敵,而因此身受重傷。

秦方是秦家聖子,秦天必然不會任由其在外遇險。若秦方真的遭遇何等險境,說不得秦天便會自何處出現,一旦如此,是於死士本意不符,反而將其所處境地變作兇險。

狂龍與玉手的碰撞,掀起風嵐萬丈。

死士縱然留手,卻也並非秦方可以力敵。只如狂流的靈霧散去,秦方已口中噴血而退,翻身重新落在麟馬背上,再度將其策動,加速行進。

然死士速度更快一些。

月落西山,日升東方。

晨曦一片白亮之下,那死士忽的丟下異獸,凌空追來。而其腳下踏步,縮地成寸,只瞬息便來到麟馬前方。其眸中滿含冷芒,雙手推出清光化一片遮天之幕,飄然籠罩而來,有莫測氣機蘊藏其中。

但見道痕交織,幻化生滅之象,那遮天之幕頃刻便到了近前。

“該死”

秦方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卻仍舊不停,雙腿一夾馬腹,麟馬長嘶,速度更快幾分。而起手中大戟高舉,有狂龍盤繞。而此間,陸塵亦將蠻兒安置在古戰車深處,兩步跨出便來到與秦方等同的位置,眸中閃爍寒光如刀。

大戟攪動風如狂流,鋼刀起一抹寒光。

只此間碰撞,是二人皆吐血倒退,只差分毫便會落下戰車。

而麟馬亦逼不得已停下腳步,仰天嘶鳴。

“秦聖子,我不欲殺人,只將貴客帶回去而已,你又何苦如此。”

那死士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沙啞而難聽。

聞言,秦方又咳出一口鮮血,面上隱現蒼白之色,是五臟六腑皆因先前碰撞而受損。然其滿面笑容猙獰,猛地翻身便落地在麟馬前方,手中大戟扛在肩頭,氣息狂野若蠻獸。

“我便如此,你可敢與我生死一戰?!”

聞言,那死士當即皺眉。

他不敢。

秦方能出此言,是必定保留後手。他不擅長心機盤算,只一言,便將自己所藏都暴露出來。然如此又如何,那死士是真的不敢出手與秦方死戰,而其本身亦無欲與秦方死戰。

“如此,便得罪了。”

那死士道了一聲,腳下踏出兩步,只恍然間身形便到了近前。

四眸相對,秦方瞳孔一縮,還未能反應過來這死士是如何能夠瞬間便跨過如此距離,而其已抬手,要斬在秦方脖頸上讓其昏迷。然此間,後方有陸塵猛地衝來,鋼刀起一抹寒光,自秦方腋下而出,將欲要出手的死士逼得後退半步,而秦方亦在此間反應過來。

“好膽!”

他心中惱怒,手中大戟猛地攪動三龍咆哮,當空攜萬鈞之力斬下。

然死士修為更甚,雙手交錯化出兩尊玉盤,一尊抵住大戟斬落,一尊格擋鋼刀刺心,眸中並無任何勉力之色,輕鬆無比。

“自然好膽,是你二人終究太過年輕,修為差了些。”

他緩緩抬頭,道了一聲,而後雙手凌空一捏,兩尊玉盤當即爆開,有靈霧瀰漫。但見道痕勾勒顯化,氣機沉浮,陸塵腳下後退兩步方才站定,而抬頭便見到一隻大手已經當空探來,化出一攏清光罩下,垂落千絲萬縷的神妙光彩。

拘禁之法落定,陸塵便再也動彈不得。

而另一方,秦方後退幾分,手中大戟猛地一拄地面,借勢翻身再度上前,落地而弓腰踏步,大戟便做橫掃千軍之勢猛地砸向其手掌所在。狂龍咆哮,血氣翻騰,可聞得轟然之聲攪動氣機萬般,有烏光粼粼。而其一身黑袍猛地炸裂,顯露赤膊。三條狂龍烙印隨肌肉蠕動,仿若活了過來。有體內血氣催動,原本作烏黑之色的狂龍亦漸漸化作血紅模樣,吞吐煞氣於口中,悍然化作真龍一般,咆哮而出。

“斬!”

轟!

一聲爆響,清氣破碎,死士亦不得不抽身後退幾分。

大戟擦着陸塵上空而過,只此間,後者卻忽的抬手抓住長桿,隨大戟盤繞一周,而後如箭矢一般猛地射出。其體內血氣亦翻騰狂涌而出,鋼刀作雙手握於腰側,身周有血龍吞吐煞氣相隨,急追死士而去。

只此間,死士周身蕩漾清光籠罩,雙手於胸前環抱,化出一山嶽大印猛地擲出,蘊含磅礴威壓。

然狂龍怒吼,有摧山之勢,轟然碰撞下化出精光長明。

於其中,陸塵身形踏步急沖而來,撕破氣機沉浮。其眸中殺意凜然,腰側鋼刀作一筆直寒光猛地刺出。

“我無欲傷人,何需如此。”

死士眉頭一皺,單手於虛空握出清光化一團明月悍然砸下,但聽咔嚓一聲脆響,斷刀不堪此般,當即碎作七零八落,四射而出。

東方日出,落下第一縷清光。

人影晃動,一點寒芒忽於死士身後浮現,殺機初現。

嗤!

遠方一聲輕響,有凜然殺意翻騰而來,只頃刻便到了近前。

死士瞳孔驟然一縮,神經亦亦瞬間便完全繃緊。他身形堪堪扭動,卻仍舊見得背後血光噴濺,而有肉眼可見的氣弧形成又瞬間炸裂,是一枚短刀不過三寸大小,突兀的消失在眼前。

反應已經不及,更無法應對。

轟!

血花炸開,慘嚎嘶聲裂肺,有斷臂已經炸碎大半而殘留些許衝天而起。

“死吧。”

聲調低沉而陰冷,但見那晨曦投下的影子中,有一修長男子突兀現身。其唇角含淺笑一抹,而掌心有三尺短鋒撩起寒光一線,動作優雅,仿若起舞般輕靈飄忽。

然寒光只一線,噴洒鮮血卻有萬道。

“啊——!”

死士慘嚎一聲,是其身後亦有身形浮現,手中匕首做寒星輕易刺穿其周身清光籠罩,嵌入脖頸之中,猛地剜出頸骨兩塊,鮮血淋漓,森白可怕。

此人眸中冰寒,腳下輕點地面,再有力道迸發,是另一手撩起寒光,徑直刺入其後心。然如此仍舊未罷,其面前之人旋身而掌心三尺短鋒飄然而過,似緩實急,烙印血線於死士喉嚨上緩緩浮現,噴血作五步之距。

嗚咽一聲,生息漸漸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