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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有城名大沽,佔地百里,風沙掩蓋,十里之外便不能見得真切。

入得此間,卻仍舊人煙稀少,只三三兩兩罷了,能見到衣着服侍與東盛稍有不同。不少人仍舊穿着長袍,周身籠罩光彩迷濛,匆匆而行。然更多人卻一身裘衣,頭戴白巾,將面上也裹住,只露一雙眼睛,以此來抵抗風沙。

“北荒如名,大多荒涼,風起煙沙亂,時間久了便自然如此。另則,此間與東盛不同,晝夜溫差極大,又難尋水源,白日間太熱,厚實的衣物對脫水有些作用,夜裡又能保溫。你且看去,但凡聖道之下,大多都身着裘衣頭巾,亦免得日晒傷人。那些能夠穿着長袍的,若非修為極強,無懼這些,便是身份顯赫,各種寶物防身。”

穆雙影行在陸塵身旁,開口解釋。

而陸塵也第一次聽說北荒是如此境況。

就環境而言,還是東盛好些,北荒卻太過惡劣。且不說風沙襲面如針扎,便是穆雙影所言的水源難尋,便是極大的問題。如此間所見,這大沽城所在便並非綠洲,而是一片荒野,城外有千里戈壁,荒無人煙,也就此間能夠見到些許。

水源是個麻煩,食物也相對而言比較珍貴。

身旁有酒樓,算得上豪華,然菜品卻着實有些難言,不過風乾的腌肉稍作處理罷了,連酒都是濁酒,大抵辛辣無比。一桌飯菜,連青綠都見不到分毫。

陸塵看了許久,只微微搖頭,與穆雙影繼續向前。

他二人身上有丹藥,比那干肉濁酒要好得多。

“北荒就是這樣,環境使然。”

穆雙影也感嘆一聲。

“這般環境下,也就肉食作風乾之後才能存得長久些,否則早便腐爛。然酒肉卻也是奢侈的東西,哪怕風乾的腌肉也好,若神無靈精,可是吃不到的。大多人想要填飽肚子,也就一些乾糧罷了,但那也已經極好。你在此間無法見到,若能遇上落魄的凡徒靈子,便能知曉他們只憑乾草樹皮充飢罷了。”

“這北荒,竟是如此...”

陸塵吸了口氣,卻灌了滿嘴的風沙。

這城中也不能避免。

穆雙影自然見到,轉身便在街旁的商攤上取了件白紗的斗笠,戴在陸塵頭上。

付了靈精,轉身便離開。

“北荒便是北處荒涼之地,自然如此,否則又怎的能叫北荒。”

穆雙影苦笑一聲,領着陸塵繞過幾條街道。此間風沙稍緩,至少前後能夠看得清楚,而遠處有樓閣坐立,好不精緻,神光籠罩之下,萬般不侵,卻在這荒涼的大沽城中稍顯突兀。

“那裡是我妖族的奇寶閣,在這荒涼的小城中,也就我妖族才會照顧幾分。”

她道了一聲,繼續向前。

而至此間,人流稍多一些,卻大多都是長袍而神光籠罩,以自身修為抵抗風沙侵襲,是如穆雙影所言般,身份地位使然,也或修為強絕。

那些厚重的氣機,能壓得人無法呼吸。

陸塵眯起眼睛,看過許多,心中稍有些驚訝。這些人大多為妖族,從表面便可看的出來,畢竟尋常人不會有那些特異的模樣。而穆雙影也只稍微駐足,便繼續深入,似對此間極其了解,帶着陸塵徑直上了二樓,轉過走廊一角,入得一隱秘廳堂之中,無人阻攔。

房中,金樽清酒,玉盤珍饈,檀香燃燒有青煙裊裊,那身形富態的男子正癱在獸皮的座椅上打着飽嗝。

一股寒意,驟然籠罩此間。

陸塵正看得心中不滿,察覺此般,才轉頭看去,是穆雙影有殺意凜然。

“你...你們是誰?!”

那胖子猛然驚醒,連忙站了起來,面上驚恐。

然穆雙影卻不答,只隨手丟出一塊黑玉的令牌到那胖子手中。後者接過,只看了一眼面上便陡然變得慘白,連忙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以雙手將其高舉,重新送到穆雙影面前。

“明日便滾回妖族所在,自行領罰,之後重新遣人來此,可明白?”

她收回令牌,聲色冰寒,大抵那嬌媚的鳳眸中也滿是冷芒。

只白狐兒面具下,卻不能見到。

胖子身軀一顫,將腦袋深深的扣在地上,道了一聲是。

“滾!”

“是...”

穆雙影只一聲,那胖子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而穆雙影也似有着極大的權利,只將將坐下,便有妖族之人來此,將所有狼藉都收拾乾淨,只看向她的目光稍有些疑惑,大抵是認不出穆雙影究竟是誰。然那令牌卻不能說謊,而穆雙影也有意釋放自身妖氣,可確定是妖族無疑,縱然不能明了那令牌為何在一陌生人手中,但這些下人也無權過問。

待得片刻,一切收拾的乾淨,穆雙影周身寒意才終於弱了幾分。

“我也未曾想過,竟會讓你見到這樣一幕。”

她苦笑一聲。

“只我妖族所在區域太廣,奇寶閣太多,這般小城平日也無人會來巡視,便讓這管事變得如此放肆。”

稍頓片刻,她又轉而向著陸塵。

“大多奇寶閣的管事並非如此,而北荒就此職位擇人也十分嚴格。但這種事避免不得,而待他回去之後,查明其所做一切,是其所有欠下的債都會如數償還。若還不了,便以命相抵。”

“不必解釋這些,我自然明白。”

陸塵笑了下,將頭上斗笠也摘下,丟在一旁。

“天嵐城也有妖族奇寶閣,我曾去過,那裡的管事是欒山明,我與他也算有些交情。此人還算不錯,至少在做生意做人的方面並無問題,是非曲直算的清楚,亦曾有恩於我,只如今還未來得及道謝。”

“欒山明?”

穆雙影似是不知此人。

“妖族人數眾多,你不認識也正常。”

陸塵只隨意搖頭,將那下人收拾留下的清酒倒了一杯,並不客氣。

“是鸞族之人,亦為欒清兒的哥哥。我曾與你提過,將將得到明月長生殿時,妖族欒清兒,煉獄韓無道,還有公孫兄,秦書生,都在那裡,與我相交。”

“欒清兒我知道。”

穆雙影也將面上白狐兒面具化去,畢竟此間無人,也無需這些。

“她是鸞族的天之嬌女,天賦極強,屬於妖族第二行列。第一行列人數極少,殿下是一個,鵬族鵬飛是一個,另有其他幾人,你日後也會知曉。過去我還算不得行列之中,但如今,我卻也排得上第一行列了。”

她笑得妖媚,自然流露如此,亦有些自得。

陸塵看得心中一跳,眼前也有些恍惚,只能將目光轉了過去,才終於平復。

“你那令牌,是什麼?”

他換了個話題。

“你說這個?”

穆雙影將那令牌重新取了出來,徑直丟給陸塵。

入手才知溫潤,並非寒涼,其上刻有許多複雜的痕迹,蘊藏些許神妙氣息,卻看不明白,而中部有勾勒痕迹成畫,如貓一般。

“這是殿下的令牌,妖族之人都能識得。見令牌,如見殿下本人,妖族雖有千千萬,但畢竟殿下就只一個,有着極大的權利,也是妖族公認。此間奇寶閣隸屬何處,我卻不知,但必然是附近的妖族之下。妖族有專人管理這些,我讓那胖子回去領罰,便如殿下之令,那妖族如何猖獗也不能無視。”

她隨意的癱在座椅上,又拍了拍身下的獸皮。

“這東西,可是難得的寶物,也不知那胖子究竟在奇寶閣貪了多少東西...有這些時間,倒不如想辦法改善一下大沽的境況,只憑這獸皮便能換來不少水源也或草木幼苗。”

“你倒心善,總是記掛這些。”

陸塵將令牌還了回去。

“自然,畢竟我與殿下幼時也受了不少苦,深感其中滋味並不好受...”

穆雙影輕嘆一聲,卻並未繼續說下去,眸光有着些許的顫抖與黯然,隱藏不住。

然聽其所言,大抵也有着難言的過往。只她與殿下...如此,便着實有些意外了。而陸塵先前便猜測穆雙影身上為何會有這種令牌,若真是一起長大的關係,大抵她在妖族中的身份地位也是極高。

“那你去東盛又是為何?還要加入煉獄。”

陸塵只飲酒,隨意一問。

“尋件東西,而那東西,也就煉獄才有。”

穆雙影看他一眼,面上又露出笑容,刻意做出妖媚的模樣靠近幾分。

“你很好奇嗎?”

銀髮銀眸,媚意橫生,那白璧仙裙之下,衣襟稍低了幾分,隱約可見些許,讓陸塵承受不住。他轉頭看向別處,脖頸都紅了起來,氣息也有些粗重,卻仍舊按捺着內心的悸動,未曾放肆。

戲謔如此,穆雙影笑如百花齊放,又湊近幾分,亦伸手拉了下衣襟,再問一聲。

“不好奇,也不問了...”

陸塵急忙起身,去了一旁的位置,不敢與她靠近。

然穆雙影卻笑的肆意,花枝亂顫,那衣領又開了幾分。

只回頭看一眼,陸塵嘴角一抽,又別過頭去。

“自重些。”

“好像你沒見過一般。”

穆雙影輕哼一聲。

“我何時見過?”

陸塵仍舊轉頭向著另一邊,心中也清明過來,多了幾分警惕。

然穆雙影卻只沉默,並未再有試探,待得將仙裙整理好了,方才叫人取來靈精,叫上陸塵準備離開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