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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七百里,有城名金州,方圓兩百餘,綠洲更廣些許,是北荒人族一無足輕重的城池,然來來往往之人也絕對不少,畢竟周遭幾千里內也就這一座城池最大,算是繁華。

而於其中,可見滿城殿宇樓閣,蔚為壯觀,更有宮闕懸浮蒼穹之上,乘雲踏霧一般,實在神妙。

陸塵二人到此,已有四日。

夏小賊該是一個大家族子弟,自平日間做派便可看出,是揮霍無度,又好玩樂,每日流轉青樓鷂子快活得不亦樂乎,便連原本與陸塵一道而行的目的都拋之腦後,卻在每次回來時美其名曰那種地方是最易打探消息。

是否真的在打探消息陸塵不知,畢竟每次都是一無所獲,而他也不好那種場所,哪怕夏小賊幾度邀請也不曾答應。

“喝花酒賞月,攬軟玉在懷,人間一大快活事,怎的你就不喜?”

夏小賊輕嘆兩聲,手中仍舊提着一壇清酒,將將才自醉花樓回來。

那醉花樓,是金州城最大的一處鷂子,據說裡面的姑娘皆為修士,乃尋常不能相比,而這也是醉花樓攬客的手段。儘管那些姑娘修為不高,卻着實引人神往,便連夏小賊也不能例外。

“你是不知那花魁生得如何標緻,真是美得不似人間該有,而且修為比我也不弱,又那麼聽話,當真是讓人心醉,魂兒也飛到九霄雲外。”

他喝得醉了,比女人更美的眼睛已經迷亂不堪,攬住陸塵肩膀說著那些葷事。

“你還是上床休息去吧。”

陸塵着實無奈,將夏小賊推開,卻見他腳步晃了兩下,而後噗通一聲趴在地上,就這樣直接睡了過去。見狀,陸塵只能苦嘆,又上前將他拎起,丟在床上,那摔在地上的酒罈倒是沒破,只其中酒水灑了滿地,整個房間都溢滿了酒香,非是糟酒。

將其撿來,還剩了些許,陸塵也並未拒絕,一人抱着酒罈倚在窗檯,自飲自樂。

夏小賊身上還有不少靈精,也讓陸塵暫且擺脫了如今的困境。而其所言,是幾月前自東盛來北荒的路上見到為富不仁,便起了劫富濟貧的想法。然劫富是真的劫了,卻被人追殺千里,濟貧未能如願,這才將那些個靈精都留在身上,讓自己也能過得舒服些。畢竟被人追殺千里,這些靈精用着便自在,心裡踏實。

但也經不起如此揮霍。

憑他性情,如何能將這些靈精存了幾月卻未曾花費多少,着實值得推敲。然陸塵卻並未猜疑,是平淡相處,也信得過其為人,便不去理會,只前兩日忽的想起便問了聲他那“夏”姓的來歷究竟如何。

然當時夏小賊卻神秘的笑笑,又滿臉得瑟,言說是中州大華皇朝之姓,天下也就獨他一家,又說自己來歷極大,在大華皇朝人稱小王爺,縱然皇子見了也得笑臉相迎。

那時他的表情,可謂牛氣得上天。

大華皇朝,國姓為華,又哪來的夏?

陸塵對大華皇朝不甚了解,便只笑笑就過去,當夏小賊說的只是騙人。

只此間兩口酒過,躺在床上的夏小賊又開始嘀嘀咕咕說些醉話,好似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大華皇朝非比尋常的存在,指指點點的胡言亂語,儼然一紈絝子弟的模樣。

陸塵聽到,只搖頭笑笑便不再理會。

他回頭望向遠處,城中燈火通明,是夜間的繁華仍舊未曾落幕,尤其那些青樓鷂子所在之處,更是火光映天,一派繁華。這些都是夏小賊說的,是來到金州城的第一天便將那些風月場所了解個遍,又花費許多的靈精盛情款待了陸塵一遭,而後要個房間給他暫且休息,便自己一人不見了蹤影。

待得回來時,這小子臉上還有幾個女人唇脂的紅印。

放浪形骸,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適不過。

兩人的性情完全相悖,卻不知怎的十分投機,陸塵自己也奇怪,若在尋常必然見不得這種性情之人,更不會與之相交。然夏小賊如此,卻並不覺得奇怪,好似他本該這樣才對,又或一些其他的原因,讓陸塵心中生不出厭惡的感覺。

便一直在這金州城待着。

過了許久,天色已經大亮,夏小賊方才自酒醉中清醒。

“你又在窗台上坐了一夜?”

房裡就一張床,醒來時未曾見到陸塵在床上,夏小賊也不驚訝,轉頭便看向窗檯,是不出意外的見到了陸塵。

“每次都是這樣,兩個大男人你還顧忌這些?”

他說著,已經將身上衣袍褪去,是昨夜喝得盡興,那身衣裳染了不少酒漬。好在先前買了不少,還有得換,否則再去那醉花樓,大抵花魁姑娘也會嫌棄這一身的骯髒。

陸塵聞聲只微微搖頭,又笑着打趣。

“你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若在一張床上,我怕把持不住。”

“你這小子,當真欠打。”

夏小賊白了一眼,端的無比嬌媚,若非能夠見得其是男兒身,恐怕陸塵也得以為他是女扮男裝。

確實是男兒身,每日換衣裳都能見到,陸塵早便沒了猜疑。

“今日你可還要去那醉花樓?”

陸塵收斂笑意,將手裡早便喝乾的酒罈丟在一旁,下了窗檯。

“不去了,得休息休息,否則身子扛不住。”

夏小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大概在回味什麼。

見他面上神情,陸塵便知道這傢伙不過扯謊罷了,待得時辰晚些,還得找個理由出門。只陸塵未曾拆穿,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來,手裡把弄着幾日未曾戴過的斗笠。

“你先前還說幫我尋洛神兒的下落,卻到現在也沒有結果。”

“我確實幫你問了,但也確實無人知曉,不過並非沒有收穫。”

夏小賊嬉笑着湊上前來。

“先前忘了與你說,那妖城綠洲早便爭鬥起來,人族妖族廝殺了整整兩日,戰況堪稱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是到昨日臨近夜間才終於有了結果,被那北域妖族徹底佔據。如今妖城綠洲已經有了新的主人,卻還未曾穩定下來,若洛神兒真的還要搶回妖族綠洲,最早今日,最遲一兩日便得出現,否則待北域妖族完全掌控,入駐了強者,再要搶奪便會極難。咱們現在就去等候觀望,還能來得及。”

“有些道理,但天昏地暗卻過分了。”

陸塵微微點頭,心中思定,算是承認下來,便未曾計較夏小賊有了消息卻未曾早說。

“我也是聽醉花樓的姑娘們說的,她們為了討好客人,肯定要誇大一些,但戰況已經落定卻不會虛假。我猜那洛神兒肯定早便等待這個時機,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讓自己擁有更多的機會。若最近一兩日沒有消息,那就直接回東盛去吧,肯定找不到了。”

夏小賊說著,忽的拉住正在沉思的陸塵雙手,滿面誠懇。

“還有個事...”

“說就說,別動手動腳。”

陸塵愕然,甩手將他打開,眸中滿含怪異。

後者滿臉諂媚,卻湊得更近。

“那個...我靈精花光了,你就借我一些,待之後我將醉花樓的債還上,咱們再離開這裡。”

“花光了?”

聞言,陸塵稍愣。

他先前可是記得,這小子言說自己劫富濟貧是劫了至少百餘方靈精,數量極多。縱然那醉花樓的姑娘價格不低,花魁更甚,卻也不該消耗如此之快才對。

一時間,陸塵眼神也稍有些怪異。

“你一次叫幾個姑娘?”

“這...就一個,真的就一個,只前兩次聊得開心,又得知那妖城綠洲戰況如何,一時心喜,便打賞了不少...昨夜才發現身上靈精沒了,就只能暫且欠下,說是今兒個去給還上。”

夏小賊乾笑兩聲,吞吞吐吐的說完,卻見到陸塵嘴角抽了兩下。

這得是賞了多少才能將百餘方靈精如此快的耗完?

陸塵未曾開口,胸膛卻接連起伏數次,好似在平靜自己的心情。

他忽的發現自己確實低估了夏小賊的紈絝程度,這般放浪形骸之下,大手大腳的花費,若非極大的勢力還真的不能承受。一時間,陸塵又想起那日在風化石下,聽聞夏小賊離家出走一事。而至如今,便更能確定這傢伙絕非自願,是被逼無奈才終於離開家門,遊歷四方,大抵五年期限已過,他得快馬加鞭的回去才是。

“欠了多少。”

過許久,陸塵才終於平靜下來,又沉心看了眼自己命淵中的靈精,還剩不到四十方,理當足夠。畢竟半枚玉果比不得整枚,又換了不少傳送玉台,只這些靈精也就正常。

“不多,就一桌酒菜的兩方靈精...”

夏小賊面上一喜,卻還未等陸塵如何,又接上話茬。

“還有那花魁的五方靈精...不過昨夜聽說那些消息,一時興起,便還許了人家二十方靈精的打賞...”

說著,夏小賊面上笑意緩緩消失,尤其見到陸塵越發陰鷙的眸光後,更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兩步,額頭上都滲出冷汗。

“還有嗎。”

陸塵眯起眼睛,問了一聲。

“還...還有老鴇的一方靈精,龜...龜公的一方靈精,再有就是...”

夏小賊只能硬着頭皮,卻見到陸塵嘴角都抽了兩下。

“再有,我去的時候有些晚了,就拜託老鴇幫了個忙,小小的截了個胡...”

“多少。”

陸塵的眸光越發危險,放在桌上的手都已經鬆開斗笠,捏緊了拳頭。

“五...五方靈精...”

夏小賊乾咳一聲,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陸塵的樣子,只能縮着肩膀站在一旁。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忽的抬起手掌,立三指向天,大小拇指相扣手心。

“真的沒了,就這些,我發誓,若再有便讓我那殺千刀的老爹出門被靈精砸死!”

聞言,陸塵當即閉上眼睛,心中感受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

過許久,他才終於平靜下來,眸中卻仍舊陰沉。

“夏小賊,你確定你是人稱小王爺,而並非修士中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