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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留灰燼,收納而拋之湖河,餵了魚蝦

陸塵身子猛地顫了一下,轉頭看向醉倒的夏小賊。

夏渝笙。

這才是他的名字

“武安王爺,真的要叛變嗎?”

陸塵問了一聲,卻異常的沙啞,大概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心裡究竟有着怎樣的震驚與不信。

“功高,震主。”

白叔並未直接回答是也或不是,又忽的笑了一聲,滿含諷刺。

“大華皇朝之中,凡人也或修士,可以不知大華皇主究竟是誰,卻無人不知武安王爺。身在皇朝之中,權利之下,便得注意這些,與我等尋常的門派勢力有着極大的相仿,卻又有着本質的不同。生在其中是大幸,卻也是大不幸,外人不知其中苦楚艱難,爭破了腦袋也想進去,卻不知裡面的人掙扎在生死一線,每日憂心自身安危。人言伴君如伴虎,縱然修士,亦不能避免,哪怕反抗也不得,畢竟那是皇主,集萬般權勢於一身,何況是大華皇朝這等超然的存在。”

“所以他在四年前,本該已經死了。”

陸塵咬着牙關,捏緊了拳頭,心中情緒不知是憤怒也或悲哀。

“武安王爺能夠踏平大華皇朝中百家亂臣賊子,自然有着極高的謀略與眼力,心機城府更是極深,應該早便猜到,故而才會讓他離開王爺府,另尋了一人成為代替他的傀儡受死,對外宣稱惡疾纏身入土,才能保下這份血脈的傳承。先前見到他時,聽聞你稱呼他為夏小賊,我便已經有了猜測,卻仍舊不能確定,還是前幾日回去雲澤洲查明時才更為確定此人就是四年前本該身死的夏渝笙。”

白叔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還有些淡淡的溫度。

他又掀開面前黑甲,飲了一口,重重地呼出酒氣。

“武安王爺,是遇人不淑,他與我相仿。”

陸塵聞言,微微側目。

他能見到其面上滿是傷疤,縱橫交錯,猙獰可怖,看起來頗為兇悍,尤其嘴角一道蜈蚣模樣的疤痕,好似將整個嘴巴都撕裂一般,着實瘮人。

“我在雲澤洲,也是如武安王爺在大華皇朝一般的地位。不同的是,我所侍奉之人乃虎王,而他,卻是為大華皇主。虎王聖明,從不言功高震主一事,反而將我當兄弟對待,然大華皇主卻將武安王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大抵不能拔掉,便睡也睡不好。”

說著,白叔凄然一笑。

“武安王爺聲名顯赫,天下皆知其英勇忠誠,我知此人已經許久,算是神交而未曾得見一面,原本還想着何時能夠走一趟大華皇朝,與這位武安王爺結識一番,憑我二人身份地位,該是極好的朋友。卻不想雲澤洲有專人搜羅各方消息,兩年前得知武安王爺落得這般下場,我還特意為他立了一尊無字碑。只可惜,這輩子都沒機會與這等人物相交了。”

如此

陸塵回過頭去,看向躺在被褥上睡得昏沉的夏小賊。

他一身鮮艷的紋綉紅衣,好不華麗,唇角還帶着些許笑意,呢喃着自己乃大華皇朝的小王爺,多少如花美眷在身旁。又提起了陸塵的名字,口口聲聲說著若去了大華皇朝,要請他快活人間風流事,醉卧紅塵賞降紫。

“快活人間風流事,醉卧紅塵賞降紫”

陸塵呢喃一聲,微微搖頭,笑不出來,轉身到一旁的床榻上將其他的被褥也都拿來,給夏小賊蓋在身上。

火爐還在燒着,屋外卻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濕氣朦朧。

在北荒而言,下雨是件值得大喜的好事。

但屋中的兩人,卻怎的也喜不起來。

“他大概還不知曉夏家事變。”

白叔看了許久,轉身盤膝坐在火爐旁,將手裡的半壺酒重新煨上。

“酒醉說真言,看他模樣,應該是武安王爺將一切都瞞了過去。若有機會,你便試他一試,若真的不知,便委婉着告訴他。這些終究還得面對,不能逃避,尤其大華皇主若知曉他還活着,也必然不會饒其性命。”

“那你”

陸塵也在火爐旁坐下,看着白叔,稍有些猶豫。

“我與武安王爺神交已久,早便想着能夠與之相識最好。如今沒了機會,他的後人我自然得幫襯一把。虎王不會多說什麼,若我要求,他也必然傾盡全力相助,但我卻不能將虎王牽扯進來。”

白叔又嘆一聲,只如此片刻,便將酒取了下來,兀自對飲一口。

待得放下,他抬頭看向陸塵,滿是疤痕的面上凝重萬分。

“大華皇朝傳承古老,非一人之力可敵,我若不求虎王,也就這聖人的本事罷了。一切,還得靠他才行,是否能夠擁有足以顛覆大華皇朝的能力,只在他是否有着那樣的能力與野心。當然,更重要的是決心。如今算是一個機會,洛神兒要整合南域妖族,做南域妖王,憑她的能力卻未必足夠。無論成功也好,失敗也罷,至少帶動了趨勢。尤其虎王還在尋覓分化雙生魂之法,若仙兒能夠復蘇,南域妖王,必定能成。屆時,這將會是他的一大助力。”

“但我答應了仙兒和雙影,得照顧洛神兒。尤其仙兒對洛神兒極其看重,她未必願意與洛神兒爭奪這南域妖王的位置”

陸塵微微搖頭,心中複雜不知該如何才好。

白叔也沉默下來。

他也知曉仙兒對洛神兒如何看重,哪怕經歷那些,難得恢復,卻仍舊一心為了洛神兒考慮,乃至到如今又讓自己沉寂下去。若真的要讓仙兒與洛神兒爭奪南域妖王位置,憑其性情,定然不肯。

憑仙兒,只會在得知一切之後,選擇幫助洛神兒成就南域妖王之位,而並非自己。說不得還會替洛神兒求情,讓虎王饒她一命。

“那便只有靠自己了。”

白叔苦笑一聲,將酒飲盡,轉身消失在那黑暗的角落。

陸塵自己一人在遠處,又轉頭看向還在昏睡不醒的夏小賊,眸中滿含複雜。

他也未曾想到夏小賊的身上竟會牽扯出這些個事情,但既然已經知道,便不能坐視不理,何況憑夏小賊一人的力量對抗大華皇朝,也必然是飛蛾撲火的下場。陸塵自然不會看着夏小賊去送死,但縱然加上他的力量,也絕無可能撼動大華皇朝。

一念所及,陸塵忽的想起什麼,翻手取出一枚玉佩。

這玉佩看似不過尋常白玉,卻有這隱晦氣機流轉其中,並無大用,卻可與公孫涼聯絡幾次。只究竟該如何使用,陸塵並不知曉,便翻來覆去的看。當初公孫涼將其贈與陸塵,也是為了日後查明殺害黑玫瑰的萬毒門長老究竟是誰,方便告知。然到如今也未曾見過這玉佩有絲毫動靜,想來那事十分隱秘,憑公孫涼的本事也不能查到,也或另有變故。

但已經無妨,穆雙影說過,在煉獄三百里島嶼上見的那人雖說得並不清楚,卻也能夠聽出是“黑毒長老”,也或近似的名諱。

萬毒門強盛,為黑玫瑰報仇一事,也着實急不來。

“仙影玉佩,血氣注入其中,順着道痕流轉,便可催動。”

白叔的聲音在陸塵耳邊響起,陸塵愣了下,方才回神。

“多謝。”

大概白叔不知陸塵要聯絡何人,但見他模樣也該知曉是不懂如何使用這仙影玉佩,方才出聲解惑。

而陸塵也並無隱瞞之心,立時便將血氣注入其中,感受之中有道痕如溝壑般存在,待得血氣將之填滿,一股莫名的悸動便憑空遙遙而去,徑直向著東盛離開。待得片刻,陸塵還在奇怪怎的沒有動靜,這仙影玉佩忽的一顫,憑空漂浮起來,於面前的空處投下一道白袍的人影。

尚且還有些虛幻,但陸塵卻能夠認出此人正是公孫涼。

“陸兄弟,別來無恙?”

待得凝實幾分,公孫涼麵含笑意,手中一柄摺扇並未打開,雖看似平常,卻能夠隱約見到其眸中藏着深深的疲憊,亦有不少血絲分布。

“自然無恙,只公孫兄卻怎的如此勞累?”

陸塵有些意外,下意識便詢問一聲。

然公孫涼卻微微搖頭,無奈苦笑。

“秦家之事,我如此一提你也該知曉大體如何。這些事情,可不太容易解決,畢竟我是後輩,秦家,也非我說了便算,卻又不能不管”

說著,其面上苦澀更甚。

陸塵恍然點頭,心中明了大概與秦家太上大長老有些關係。只具體如何,卻與他無關,也就不好多問,何況此間還有一位白叔在暗中藏着,公孫涼也不能知曉他的存在,說多了無益。

“對了,先前與你說過,要幫你調查萬毒門長老一事來着。”

公孫涼似是將將想起這些,抱手作揖,面上滿是愧色。

“那人還未查出,先前着手調查了幾日,卻因秦家變故不得不耽擱下來,只能讓陸兄弟多等些時候了。待秦家這邊事了,我再全力幫你調查萬毒門那邊,事有緩急,還望見諒。”

“公孫兄能夠幫我已經極好,又怎的能怪你這些。”

陸塵搖了搖頭,並不在意這些。

然之後,他眸中露出些許難色,不知自己是否應該開口。

自光影中也能見到許多,公孫涼雖疲憊,卻還不至於看人不清,見到陸塵樣子便有了猜測,率先開口。

“陸兄弟有事不好相說?”

“這畢竟你那邊也有挺多麻煩,我也怕耽擱了你的事情。”

陸塵稍有些尷尬。

然公孫涼卻是笑着搖頭,面上滿含無奈。

“你便直說就是,若能幫,我必然不會推辭。再則秦家之事也無需多久,很快便會結束。屆時,我便了無牽掛,又怎的不能相助?”

聞言,陸塵這才笑了起來,算是放心。

“此事說來倒是話長,而且還與大華皇朝有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