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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踏盡,落地卻入耳嘈雜。

並非預料中的海風輕拂,金沙細軟,眼前見到的也並非尋常海島之象,是個草木不生的亂石之地。頭頂有遮天蔽日的壓抑氣氛,周遭一切也都仿若陷入風暴的中心,就只漫天氣機交葛,碰撞,發出轟然之聲,龐大的壓力籠罩蒼穹之下,讓人呼吸都變得艱難。

陸塵只落地便愣住,獃獃的立於當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邊人群亦各自謹慎的盯着陸塵。

然此間,周遭的氣流卻漸漸迴轉而生,有漫天靈光顯化,如霧絲飄渺,划過道道玄妙痕迹,繚繞於陸塵周遭。而其體內,澎湃的血氣再不受壓抑控制,內視可見許多鬼道道痕憑空演化,烙印精血之中,是如當初一般,將大道掌控。

鬼氣蔓延,灰色的痕迹於陸塵周身激蕩,飄忽不定,如鬼魅無影。

命淵中血氣澎湃,如大河翻騰不休,洶湧之間,悍然高漲,將無形的桎梏也沖得破碎,並無任何阻礙滯澀,哪怕如陸塵自己也未能反應及時,便已經如此。

眾人看得愕然,還未能明了究竟發生了什麼,陸塵周身血氣轟然一震,盪起狂風席捲而出,而後氣息才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四御境,三重天。

將將踏出虛空便直接突破,甚至不在陸塵掌控之中,也是《鬼道仙道經》感悟而至,無需他如何便可打破桎梏。然如此境地,卻怎的也不太適合突破,陸塵亦不由苦笑,轉頭看過兩遍仍舊對峙的人群,又小心翼翼的後退了幾步。

“那個...要不你們...繼續?”

他尷尬的笑了一聲。

然兩邊人群卻並未開口,反而共同看着這突然撕裂虛空而來的少年。他模樣怪異,一襲白衣長袍,尤其那黑鐵的面具,當真醜陋難看,又滿布裂痕,更不見系帶鐵箍之類,似是烙印之上。

怎的會有人這幅打扮?

“小子,你到底是誰?”

左邊的人群忽的踏出一滿面虯須的大漢,他袒胸露肚,虎背熊腰的模樣,面上滿含不善,目光將其上下看過一遍,又眯起眼睛,冷哼一聲。

“東海兩族八家十六國,老子可從未聽過有有你這號人物!”

“不過一小輩罷了,將將才突破四御三重天,縱然打扮怪異了些,又如何是你能夠聽過的。如此,為難人家作甚?”

右邊有人開口,是一面色白凈,身着錦衣的中年男子。

他面帶笑意,又看了眼陸塵,倒是並未露出任何敵意,反而十分親善友好。

“小兄弟便儘快離開吧,雖是無意橫渡而來,但這裡卻不是你這後輩久待之處。尤其對面的這些個馮家之人,可都不是好東西,若你惹了他們不開心,說不得便得遭受無妄之災。”

“那台鑒的無恥老兒,你他娘的說誰不是好東西?!”

那虯須漢子當即瞪眼,周身迸發煞氣凜然,跺腳便當整個大地都顫了一顫,一雙虎目好似蠻獸般懾人冰寒。

聞言,中年男子就只搖頭,仍舊平靜。

“莽漢性煞,匹夫之輩。”

陸塵也已經看得出來大概,卻並未出聲,就只又後退了兩步。

馮家?台鑒?

東海兩族八家十六國?

陸塵從未聽人提起這些,但想來也該是東海這些個勢力的統稱,那所謂的馮家,想來便是八家之一。但所謂的台鑒,陸塵卻有些摸不着頭腦,也該不是兩族之一,那便只能是十六國之一了。

都是東海海島之地,名聲不響,倒也正常,定然比不了東盛世家門派那些個傳承許久的大勢力。

而如今也算不幸,將將落地便遇到這種事情。

馮家,台鑒國,興許早有恩怨,要在這裡一戰,卻偏偏遇到,陸塵心中也只能無奈罷了,卻沒有參與的必要。

而且馮家人性情魯莽,只看過便知,這一方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模樣,就只其中立着幾個俏生生的姑娘,想來也是馮家之人,卻着實有些突兀。另一邊的台鑒所屬,倒看來正經了許多,尤其先前為他開口的中年人,讓陸塵心中多了些親近的感受。

只親近也不過將將見面的印象罷了,陸塵並不打算在這裡生事。

他就沉默着,繼續後退。

“那小子,給老子站住!”

虯須漢子瞪了中年人許久,後者卻並不理會,又忽的轉頭盯住正在後退的陸塵。可怕的氣勢壓迫而來,是聖道威壓,讓陸塵也不敢大意,只能停住腳步,不再嘗試後退離開。

那虯須漢子又瞥了眼中年人,冷哼一聲,而後才抬步來到陸塵跟前。

“不許動,否則老子一巴掌拍爛了你的腦袋!”

他威脅一聲,面上滿是凶煞粗獷。

迫於形勢,陸塵也就只能苦笑點頭,又在漢子的要求下抬起手來,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許久,卻也不過就是肩頭腰腹罷了,讓陸塵有些摸不着頭腦。

縱然身上藏着什麼,也得存入命淵才是,就這麼隨意抹了幾下,又能如何?

然陸塵還在疑惑,這虯須漢子也皺起眉頭。

他後退兩步,上下看着陸塵,面上同樣帶起些許疑惑。

“血氣有些古怪,體內濕氣也並非很重,應該不是東海之人。小子,你是從東盛來的?”

“是。”

陸塵心中微驚,也不知這漢子究竟做了什麼,但其口中所言,卻分明已經探究到了他的來歷。縱然想說謊也不能,畢竟這虯須漢子如此便猜出他的來歷,雖是詢問,卻分明已經肯定,只不能保證他來自東盛而已。

南野,北荒,乃至中州西涼,亦有可能。

總之不會是東海之人。

“你來東海作甚?”

那漢子瞧他幾眼,又問一聲。

陸塵目光掃過那些個馮家人,見到他們面上有着極深的不善。而後又看過另一邊台鑒之人,雖都是有些驚訝,卻也並未露出分毫敵意。尤其先前開口的中年人,更是皺眉,時刻盯着虯須漢子的背影,眼神晃動,陰晴不定,似是擔憂他忽然出手一般。

而其身旁,一綠裙又白紗遮面的女子正娥眉微沉,死死盯着虯須漢子的背影,隱含不善。

兩邊人究竟如何,陸塵心中也大概有了定數。

“小子,老實點回答,別看其他地方!”

虯須漢子回頭瞥了眼台鑒眾人,又冷哼一聲。

“且把這小子的來歷弄個清楚,再說咱們的事情!”

“他已經承認了自己來自東盛,又非我台鑒之人,你這匹夫何須如此謹慎,便直接放他離開就是。我輩修行之士,可不能亂殺無辜,否則必遭天譴。”

中年人微微搖頭,亦有些無奈,還在開口勸說。

然虯須漢子卻忽的冷笑起來。

“天譴?你這老兒竟然也知天譴?呵,若真的有天譴,憑你這種人就該被五雷轟頂,便連祖墳都不能放過,一起轟個乾淨才行!我呸,無恥老兒,況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死個千遍萬遍也不夠!”

“馮家匹夫,你嘴裡怎的如此沒有遮攔!”

中年人還未開口,那綠裙女子眉目間陡然冰寒。

她上前一步,一雙眸子死死盯住虯須漢子,還要繼續開口,卻被中年人拉了回去,讓她站在自己身後。兩人又低頭說了些什麼,卻似傳音,誰也不能聽到。

待之後,那女子便老實安靜的立於中年人身後,就只偶爾目光轉向陸塵,帶着莫名的意味。

如此,反而讓陸塵有些摸不着頭腦。

“嘁,老子懶得跟你們多費口舌,還是先將這個小子來歷弄清楚再說,我可不信他跟你們台鑒一點關係都沒有,說不得便是哪個老東西偽裝成後輩的模樣要來偷襲。況你們台鑒的性情,可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

虯須漢子言罷,又啐了一口。

只陸塵聽聞卻有些異樣的感受,畢竟在他看來,台鑒那中年人能夠說出天譴之言,便該是正人君子才對,縱然非是如此,也不該如其所言一般。尤其此間那中年人就只苦笑搖頭,似是不願與之糾纏反駁,也能看得出心性如何。

大概只是詆毀罷了。

陸塵還在想着,那虯須漢子又轉頭看來。

“小子,你來東海到底做什麼?”

“我來尋一樣東西,東盛沒有,就只東海才有。”

陸塵老實回答,卻也有心想要隱瞞些許。

此間可不是詢問萬化道藕與東瀛所在的機會,這兩家看模樣是要分個你死我活,陸塵還沒有那麼不開眼。

“三叔,你又何須問他這些,直接出手試上一試也就知道。若他反抗,顯露更強的實力,便肯定是台鑒之人無疑,大不了直接開戰,也無需多說那些個廢話。若不反抗,就暫且綁起來,待此間事了再想辦法弄清他的身份就是。”

馮家忽的有人開口。

是個女子。

“雪晴所言極是,三叔,便就如此吧。”

又一男子開口。

陸塵嘴角抽了一下,清楚的見到這虯須漢子面上亦露出沉思,不過短短片刻便抬頭,顯然已經肯定了那女子給出的主意,而後便直接伸手拿來,有氣機顯化,仿若將周遭一切都盡數籠罩,席捲狂風自四面八方席捲,將其徹底困於原地,躲閃都不能。

壓力當面而來,陸塵有心反抗,卻根本不能來得及取出斷刀,可怕沉重的氣機更讓他肌體都要碎裂。

不過短短瞬息,那虯須漢子的手掌還有三寸之遙,陸塵瞳孔接連收縮,卻忽的周遭壓力都變得鬆緩一些,而後眼前一黑,腦袋一疼,便再沒有了任何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