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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顯氣機,卻隱於無形?”

江沅瞪了下眼睛,眉宇輕蹙,卻始終控制着自己不會露出太過明顯的驚容。他就低着頭,又好似清閑而望周遭,將那些個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角落都瞧了一遍,也未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陸塵與馮雪晴還有斗笠紗巾,可更加隨意些。

江沅這番動作自然在他二人眼中看得清楚,確實有着不小的本事,若真的在常人看來,江沅該是尋常的觀望而已,不會生出任何懷疑。

他自小便經歷許多不堪,這些手段自然精通。

不曾露出馬腳便好,陸塵只在乎這些。

“你說煉獄之人也可青天白日下藏身於無形之中,卻會有氣機衍生,不過是自己太過了解煉獄傳承的手段罷了。你自己知道那般手段該是如何,自然能夠察覺氣機出現,想來整個煉獄也就黑白無常能夠瞞過你的靈覺,卻其他人都不行。”

馮雪晴沉吟許久,方才開口。

“若你不曾了解煉獄,也該無能察覺氣機才對,無需長老也或太上長老,就天子十人,至少八個都可於無聲無息遁入虛無。而這般以煉獄來作比較是有些不妥,暗中那人,未必手段如何高明,只修為在我等之上罷了。細心,仔細,總能發現些痕迹才對,這天下可都沒有誰能跟煉獄在隱匿的手段方面一較長短。”

“但我確實尋不到痕迹...”

陸塵低低回應一聲,心中也有些焦躁難安。

他已經尋了太久,將每個角落都瞧了一遍,神經都完全緊繃,卻始終覺得脊背發涼。並非是那人顯露什麼氣息,就只對於危機的感覺讓他十分難過,明明知道不遠的地方正有人圖謀不軌卻無能發現,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最是怕人。

走出許久,行過街巷,陸塵三人暗中說了不少,卻仍舊沒有決策。

若能發現那人的痕迹,知曉其境界修為如何,也好決定怎樣應對。卻如今對暗中那人一無所知,便連藏在何處都是個謎團,若一旦莽撞,說不得便會發生無能承受的後果。

“到底打不打?再走一段路可就要到客棧了。”

江沅見到周遭人流漸少,陸塵與馮雪晴也許久不曾開口,便有些按捺不住,又問一聲。

他是想要將那人詐出,就此解決掉,身上有着那樣一股狠勁,哪怕不知其修為境界如何,哪怕不知其手段怎樣,卻仍舊有膽如此。也是仗着陸塵手中有血天大聖的斷刀,畢竟是大聖道器,哪怕暗中之人有着聖道修為,亦不太可能是陸塵的對手。

太過激進,也好在足夠聽話,未曾莽撞。

陸塵想了許久,也是覺得該如此最好。

“若一旦暴露了什麼又該如何?”

馮雪晴還在否定,她是考慮了太多東西。

“這落櫻城距離落櫻國主的宮殿也就不過十里罷了,一旦殺生斷刀掀動氣機被落櫻國主發現,這個距離,於落櫻國主而言不過轉瞬便到。若陸公子不能一刀斬了追蹤那人而後遠遁千里,必定會出事。這還是最理想的情況,那月娘定然知曉自己派出之人究竟什麼修為,若咱們真能得手又迅速逃離,卻殺生斷刀的氣機絕非虛假。憑月娘的本事,如何想不到陸公子的身份?”

她仍舊猶豫不決。

“一旦陸公子的身份暴露,咱們在這落櫻國的任何行動都會引來極多的關注,要尋尊山,求道藕,也只能在明面上與落櫻國主商量,一旦被拒絕,便除卻求虎王出馬,便再沒了其他辦法。卻你們得清楚,事情若發展到那個地步,說不得便是一場大戰,乃至殃及整個東海與北荒,連同東盛亦可能遭受波及。如此,是天下之大不為,而在陸公子來說更是與強搶沒有區別,站不住道理...”

“道理?要那道理有何用?”

江沅不能理解,始終搖頭。

“咱們要的是萬化道藕,又不是道理,若真的不行,便將那打破了天地桎梏的前輩抬出,我還就不信落櫻國主真的有膽拒絕!”

“可如此,便給了落櫻於陸公子發難的理由。”

馮雪晴秀眉微蹙,稍有不喜,卻也壓着心中火氣,不曾爆發。

“落櫻之人向來貪婪,雖陸公子現世後從不曾有過任何動作,卻誰也不能保證落櫻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想法。若一旦給了他們空子可鑽,且不說落櫻,就那些個在收子大典上曾與陸公子發難的幾家必然不會放棄這等機會,天下共令,更是沒了任何意義!乃至可能因此而掀起天大的波瀾,難不成你敢說自己有那般魄力承擔這一切的責任?!”

說到最後,她言辭語氣也變得激烈了些,讓江沅有怒不能言,只覺得憋屈又無可奈何。

“要取萬化道藕,唯有兩途。一則,隱去身份強搶,卻尊山上必定有通天大能守護,若不能催動殺生斷刀,憑咱們必定無能與之抗衡。二則,就只有交換。陸公子手中有明月長生殿,其中藏寶無數,縱然那萬化道藕如何珍惜,卻也未必不能換來。而如何選擇,也是至關重要,第一條途徑是必須得瞞下陸公子身份的,否則便如先前所言,給了那些個圖謀不軌之人機會。第二條途徑是最為保險,卻同樣得瞞下陸公子身份,哪怕失敗也或之後暴露出來,我也自有辦法讓陸公子站住道理。卻無論如何選擇,陸公子的身份定然不能為落櫻所知,尤其月娘與落櫻國主,否則一切都不過妄談!”

“瞞下我的身份,真的如此重要?”

陸塵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他是有些不解為何一定要瞞下自己的身份。

“是。”

馮雪晴點頭,儘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壓下聲音。

“若公子身份一旦暴露,於落櫻,乃至瑤光,任家,鵬族這些勢力而言,便有了太多的機會。尤其咱們此行是為萬化道藕,若他們聯袂而來,無論如何也不肯將萬化道藕給公子,咱們便沒了絲毫機會。屆時,要取萬化道藕,就唯有強搶一途,卻那般便失了道理,更有充足的理由讓他們對公子發難。天下共令,長輩不得於小輩出手,卻只壓下萬化道藕仍舊合乎那天下共令的規矩。而若咱們丟了道理,出手強搶萬化道藕,天下共令就等同作廢,是陸公子親手將其打破。故而,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公子身份,更不能暴露目的。莫不然,便只掀動天下大亂也或就此放棄。”

“不能放棄。”

陸塵果斷搖頭。

這萬化道藕涉及洛仙兒性命,哪怕如何艱難也得取來才行。若就此放棄,便等同害了洛仙兒性命,陸塵怎樣也不會如此去做。

卻既要瞞下身份,還要如此多的顧慮,便今日的情況,又如何應對?

江沅是真的有些惱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咱們究竟該怎麼做才是?難道就任憑身後那人一直跟着?依我看,倒不如直接斬了他,說不得還有機會瞞過去,若只放任,便得時時警惕,吃不香,睡不好。若他真的對咱們出手了,到時為了自保,不還得暴露出來才行?”

他捏着拳頭,也難得與馮雪晴爭辯一次。

馮雪晴只瞧他一眼,未曾回答。

卻說完這些,江沅心中便已經生出些悔意,甚至想要給自己臉上來一巴掌。然身後還有人追蹤,就唯有隱忍下來,待之後再尋機會道歉,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得想辦法應對眼下的狀況才行。”

陸塵也瞧了江沅一眼。

“這人究竟什麼目的,月娘又具體打算如何,這一切都是未知,得先搞清楚才行,否則於我們而言太過被動了些...”

“未必要弄明白月娘打算如何。”

馮雪晴忽的開口。

她轉頭看來,雖是隔着面紗,卻能夠見到那一雙凌厲的眸子。

比起往日的溫婉輕柔大有不同,陸塵心中也稍有驚異,未曾想過馮雪晴這等女子還有如此的目光。

“月娘意欲為何並不重要,不過就是在打那些子虛烏有的寶物的主意罷了,卻如果憑月娘的本事不敢搶奪,更自知無能搶奪,便得改變想法才行。於黑市尋我們交易,也或明日便直說需求,這些都無妨,便拿出些明月長生殿的東西給她就是。”

“可...”

陸塵與江沅面面相覷,不能理解馮雪晴究竟想到了什麼辦法。

“震懾。”

不待兩人詢問,馮雪晴已經開口。

“客棧的房間並無禁制,卻咱們心中明白,暗裡追蹤那人不知。憑他靈覺查探,就不過空無一物,若咱們進去房間的時候有一瞬足夠強大的氣機顯化,便可將那人震住。是繼續守在房間周圍,也或就此離開回去稟報都無妨,只需陸公子在進門顯化了一瞬的氣機之後立刻施展台鑒那封禁鎮壓的手段即可,製造出踏入禁制才會出現氣機波動的假象。而最重要的,便是這道氣機需得足夠強大,讓追蹤之人誤以為房中有修為絕頂的存在,那種非是月娘乃至台鑒國主可以抗衡的存在。”

“可我沒有那種奇怪的道器,又如何能夠顯化氣機?”

陸塵轉頭看向江沅。

後者也搖頭。

馮雪晴卻忽的笑了一下。

“殺生斷刀...”

“雷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