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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

江沅難得如此鄭重,那雙滿含無奈與柔軟的眼眸中,看不出有分毫的虛假。

知道嗎?

興許她心中早便猜到這些,也或真的不曾知曉。

馮雪晴只平靜的看着坐在那裡的江沅,看他挺直了脊背,看他捏緊了拳頭,脖頸上都能夠見到有汗水滑落,勉強做出的鎮定與認真好似隨時都會就此崩潰。尤其嘴角細微的蠕動與喉結的起伏,都說明江沅真的太過緊張了些。

“你...比不了他。”

看了許久,馮雪晴才收回目光。

短短五字,風平浪靜,卻比起刀劍還要銳利!

自始至終都無比的平淡,好似江沅說出的話並不值得讓她給出任何反應一般,甚至連回答都聽不出有分毫的情緒。就像面對除卻陸塵之外的一切,不入眼中,不在心上,哪怕如何都是無關緊要。

江沅的瞳孔縮了又縮,終於放鬆下來,也或泄了這口氣,癱倒一般靠在牆角。

哪怕脊背的傷勢疼痛也變得無關緊要。

他沉默,苦笑,搖頭,紅了眼眶。

許久才一聲輕嘆,將那些個於馮雪晴而言並不在乎的情緒都收拾起來,怔怔出神許久,就只獃獃的看着他喜歡的姑娘盡心儘力地照顧另一個男人。心中的複雜,眸中的波盪,都說明了他是如何的不平靜,卻也唯有自己體會而已。

訴不盡,道不出。

馮雪晴做着自己的事情,再不多看江沅一眼。

她將那蓋在陸塵身上的衣裙整理了幾遍,便連些許的褶皺都見不到,又一次次的去端了清水回來,細緻入微的擦拭他身上每一處污垢。

江沅給出的丹藥顯然非同尋常,否則也不會珍藏許久都不捨得給自己服下。卻如今,給了陸塵,算是情敵的關係,卻在那之前,還有更為深層的關係。這其中太過複雜,興許江沅也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面對陸塵,而若陸塵知道了這些,又該如何面對江沅?

誰都不知。

馮雪晴更不會考慮這些。

她只關心陸塵的狀況如何。

縱然還在昏迷,卻奈何重傷太甚,偶爾一聲悶哼都會讓馮雪晴繃緊神經。卻這些落入江沅眼中...又如何?只能咬住唇角,在一旁看着,用沉默與苦澀作為回應,卻誰都不會見到。

日落西山,月升東方,星光悄然隱去,晨曦撕裂黑暗。

這整整一日夜,馮雪晴與江沅都不曾休息。

陸塵也未能醒來。

一口濁氣呼出,江沅終於回神,將目光從馮雪晴的身上收回,看向那些個游弋在房中的道痕,又瞧了瞧窗外的景色。那些個遠處的深山之中,影影綽綽,粉白的花瓣片片飄零,卻近處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會去注意,吵鬧的聲音漸漸響起,一派繁華。

男男女女,有些好獨行一人,有些愛親密無間...

江沅皺了皺鼻子,有些羨慕,再轉頭看去時,馮雪晴正起身去準備清水,還得給陸塵擦拭身上的污垢才行。

那枚丹藥能夠治癒他的傷勢,更可淬鍊肉身以洗髓伐骨。

珍貴得很...

江沅忽的搖頭,開口叫住了正欲開門的馮雪晴。

“有事?”

她並未轉身,就只立在原處,平靜淡漠的問了一聲,便如先前那般,不會給予更多的情緒。

“有。”

江沅有些費力的撐着身子站起,卻仍舊虛弱不堪,畢竟丹藥已經給了陸塵,身上余留的那些並無大用,就只能這般硬抗,以血氣將傷勢壓住,要恢復還不知得多久才行。

然此間站起身子,便已經讓江沅承受不住。

他接連喘了幾口粗氣,待得平靜下來,這才終於上前兩步。

“我喜歡你。”

“我知道。”

馮雪晴終於轉頭,卻秀眉輕蹙,似是不愛再聽到這些。

“你喜歡陸塵,我不能,也無法將其改變,更沒有資格去改變這些。但...我不會放棄的,我就是喜歡你,哪怕現在的我還入不了你的眼,卻之後,十年內,我一定會讓你看得起我,看得上我!”

江沅咧開嘴,笑了起來,張狂,自信。

他一雙眼睛比起天上的星星都要更亮些,又捏緊了拳頭,狠狠一揮。

“馮雪晴,你,是我的女人,一定會是!”

“說完了?”

馮雪晴眼帘微垂,自始至終,分毫不為所動。

江沅面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似是無奈,聳了聳肩,而後又費力的坐了下去。

“說完了,你忙吧。”

將將言罷,開門聲便已經落地,關門聲將將響起。

方才抬頭的江沅愣了一瞬,而後微微撇嘴,又轉而看向躺在地上的陸塵,一口濁氣緩緩呼出,挑了挑眉毛,咂了下舌頭。

“這男人真讓人羨慕...”

“羨慕什麼...”

不曾料到的,江沅也愕然,卻見到陸塵已經睜開了眼睛,儘管回應的聲音沙啞難聽,卻絕非虛假。

看着陸塵有些艱難的抬頭,似是想要坐起身來,卻怎的也無力為之,嘗試了幾次後只能放棄,而後那聲痛苦的悶哼才終於讓江沅回神。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江沅長大了嘴巴,匆忙起身,又觸及背後傷勢讓他禁不住哀嚎一聲,而後才咧着嘴,吸着冷氣來到近前,在陸塵手腳胸膛捏了幾下,確定無妨這才將他扶起,靠着牆壁坐下。

陸塵仍舊有些虛弱恍惚,獃獃的出神許久,眸中才終於恢復了些神采。

“真的回來了,又去那陰冥鬼界走了一遭...”

“啥?”

江沅沒能聽清,還有些疑惑,卻陸塵笑着搖頭,不願繼續多說這些。

就只他自己知道,修行一途太過玄妙,那鬼道也並非好走。如今感悟不深,卻經文道理太甚,無法掌握才會落得如此境況,每每昏迷都得去那奇怪的世界走一走。若能回來也就罷了,若回不來,怕是真的要就此留在那裡,成為其中的一個孤魂野鬼...

“先前你說話時才醒。”

陸塵自知發生了什麼,又看了眼一旁的江沅。

儘管傷勢在背後,卻先前那一聲哀嚎可不假。

“我...並非有意...”

“說這些作甚?!”

不待陸塵說完,江沅便哈的笑了一聲將其打斷,又擺了擺手,作出沒事的模樣一屁股坐了下去。儘管牽扯到背後傷勢,卻江沅也只嘴角抽了一下,說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但陸塵看得清晰,心中猜到江沅傷勢定然不會輕鬆,不過恢復了些許的力氣便抬手取了明月長生殿的丹藥。

“療傷用的,吃了吧。”

陸塵的身子太過虛弱,將將取出,便失手落地。

那些個玉瓶在地上滾動,江沅也眨了眨眼睛,又瞧了眼陸塵,嘿的一聲笑了出來。

“對了,我聽說你是明月長生殿之主,身上該有不少好東西!原本我還想着先前給你服用的丹藥如此珍貴,我是藏了許多年都不捨得拿出來自己用,卻這麼白白給了你,未免太虧本了些。現在可好了,你得恢復之後儘快將丹藥還給我,得加點利息,我都心疼死了!”

江沅嘻嘻哈哈的說著,已經將那些丹藥都撿了起來。

有些費力的模樣,卻面上看不出分毫,更是給陸塵服用過後才自己取了一枚,又當著陸塵的面就鬼鬼祟祟的收入懷中。

“你這人...”

陸塵搖頭苦笑,卻並未在意。

“這些並非珍貴,你若要,我便送你一整箱都可以。待之後我問過玲瓏,瞧瞧明月長生殿有什麼保命的丹藥,再給你取些。”

“這樣好,不着急,你慢慢問。”

江沅眼睛都亮了起來,嘿嘿笑着,滿臉諂媚。

卻陸塵也無力多說,懶得理會,就接連幾口濁氣呼出,將身子完全放鬆下來。待得藥力擴散,也終於恢復了些氣力,陸塵才終於緩和過來,又嘗試着捏了捏拳頭,仍有不適。

到此間才終於發現身上蓋了條衣裙,原本的衣物都不知去了哪裡。

“雪晴姑娘去哪了?我睡了幾天?”

“就一天不到,畢竟我給你的那枚丹藥相當珍貴,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來。你就瞧瞧自己的模樣,那些個烏黑腥臭的東西都是洗髓伐骨後排出來的。至於雪晴姑娘,還能去做什麼,弄些清水給你擦擦身子,畢竟不能讓你始終這個模樣,否則這房間就真的沒法待了。”

江沅正活動着肩膀,背後的那些個血肉模糊已經開始結疤,丹藥的效果相當顯著。

“姑娘家都是細心,這一晚上不知給你擦了多少次呢。”

“她...給我擦的?”

陸塵先前還在點頭,卻聽聞這些,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不然呢?難道你指望我不成?”

江沅皺了皺鼻子,又抱起肩膀輕哼一聲,作出哀怨的模樣。

“她可是細心又小心,看得我都羨慕不已。但那也沒辦法,畢竟你這血天傳人的名聲可是太嚇人了些,那些個年歲正好的姑娘哪個不會仰慕?像我這等無名之輩,也就只能在一邊看着,而後自己慢慢努力了。”

說著,他忽的湊上前來,與陸塵的眼神一般複雜。

“雪晴姑娘還沒回來,咱們得先說好。你是知道我喜歡雪晴姑娘的,雖然這個那個...我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的,肯定得努力把你比下去才行。你也別不高興,我都已經跟她說了,必須得讓她成為我的女人。所以呢,如果我放棄了,我是說如果,或者十年了也沒成功...在我放棄之前,你可不能趁機對她做那些個...嗯,風流事,否則就太欺負人了,總得給點機會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