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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先天自成的八卦地勢絕無外人存在,陸塵可以十分確定。

他曾走遍了這中宮山谷所在的每個角落,每寸土地,只為了將那野人尋來,卻始終沒能找到其分毫蹤跡。而如今,這原本擺在大石上的烤肉沒了蹤影,若非是有外人如他一般橫渡虛空誤入此間,便唯有一種可能...

那野人,回來了!

縱然先前出神地向著八卦八門,三奇九星之變數,卻若有虛空波動出現,陸塵必然能夠察覺才對。然這先天八卦地勢中,一直都十分平靜,並無任何波瀾發生,也就只有那野人回來了才對。其他人,可未必能夠走過八卦八方而深入中宮所在。

這片地勢藏着許多的玄妙與秘密,卻那野人的身上,藏了更多。

雖毫無修為,不過尋常一凡徒,然野人能夠離開中宮地域,哪怕藏身八卦變數之中,也已經足夠驚人。陸塵可是深知這四面八山谷的可怕,若一個不甚,恐會身死魂消。而先前的兩月那野人必定不在中宮,便唯有離開這一種可能。

是藏在八卦變數之中,也或不知為何出了這先天八卦地勢,卻無論怎樣,這人都絕非尋常!

“野人...”

陸塵眯着眼睛,四周望去,還未見到蹤跡。

卻他也知自己先前並未浪費太多時間,前後離開不過短短半日罷了,那野人赤腳行山路,本身又並無修為,這十里方圓的中宮可未必能夠走得出去。

得儘快去尋才行!

陸塵再無任何猶豫,隨意選了個方向轉身便走。

他將迷蹤亂步踏出七十二地煞星數,推演八卦六十四變,身形猶如鬼魅,恍惚出沒,分影換形,不過短短瞬息便入了山林叢中。這中宮各處於陸塵而言已經十分熟悉,走到哪裡不過一眼便可做出斷定。只中宮方圓十里,也並非輕易便可找到,若能踏空也就罷了,四周望過可將一切納入眼中,便沒了這些個麻煩。

卻偏偏修為差了一個小境界。

陸塵也無奈,只得用這最笨的法子去尋那野人的蹤跡。

然走遍了各處,瞧過了所有角落,卻仍舊沒能找到那野人,好似他已經離開了中宮。去何處且不管,是此間走遍了各處也沒能見到分毫蹤跡。

短短半個時辰,陸塵回到山澗一旁,滿是失望。

“莫不成是那些個小獸將肉叼走了?”

陸塵敲着不遠處傍地而走那些個野兔山雞,忽的才想起它們。若那野人還未回來,卻肉也丟了,就只可能是這些個野兔山雞碰巧到了此間,將那些個烤肉都叼走。

儘管這些個小獸並不食肉,卻難免會有意外發生。

抽了抽鼻子,陸塵有些委屈,也有些不忿,瞪了眼那些個在草叢中出沒的野兔山雞,也沒了果腹的想法,便轉身回去了先前的空地,打算繼續推演八卦變數,尋此間生路。

這些日子他已經進步許多,便連大道都有所感悟,四御最後一重天的瓶頸都出現了鬆動。若非還得壓制着鬼道精血,他現在完全可以嘗試着突破,也或以八卦推陰陽生死而論道,將那《鬼道仙道經》參悟一番,說不得便可取得長足的進步,以日後都無需在壓制鬼道精血。

空地在不遠處,陸塵興緻缺缺的回到此間,卻將將走過那些個周遭的灌木叢便愣在原地。

這空處許多複雜的痕迹之中,那野人仍舊如過去的模樣,滿身污穢,鬍鬚雜亂已經到了胸前,長發也揉成一團,破破爛爛的衣裳更是近乎無法蔽體,卻在他而言無妨,尋常也不會在乎。手裡的烤肉已經被啃掉大半,這野人嘴裡也在咕噥着什麼,來來回回走在那些個複雜的紋絡之間,偶爾停下腳步,用腳掌擦掉一些痕迹,用腳趾填充一些痕迹,也讓這陸塵推演了兩月的八卦八門大陣變得更為玄妙深奧了許多。

陸塵看得愣住,目光在野人與那些個痕迹上來回挪動,心跳都漸漸壓制不住。

陰陽化天地以成萬物,是為八卦。

八門歸奇門遁甲天、地、人之人事,可定吉凶,斷應期。

三奇應克乃奪天地之造化大術,一千單八十變數,無有定性。

天盤九星,六十干支,兇殺吉生於其中,堪人命道數,福禍避趨。

八卦之變數,奇門遁甲之吉凶,非是尋常便可融會貫通以理解萬事萬物,況陸塵着手之處,有台鑒古老傳承相輔,各種手札註解,又有《鬼道仙道經》這般大道經解,血天傳承修行法應對八門,卻耗費兩月時間也不過懂了些皮毛。

這野人看來年事不小,卻尋凡壽命不過百餘便為盡頭,縱耗盡一生也不可深諳這些個大道真法之理。何況不修道,不解理,不明惑,不堪造化,便要通這深奧大理便更難。

這野人,究竟什麼來歷?

陸塵看得恍惚,那些個痕迹兜兜轉轉,自成八卦八門之數,如河圖洛書之道,讓人費解。憑他對這些個道理的所知,看去只覺得深奧玄妙,卻根本不能明通。

“喂...”

終於忍不住,看得頭腦都變得昏沉,是晃了幾晃才終於覺得好些,再不敢多看那些個被野人修改的東西。

他叫了一聲,那野人也猛地轉頭,原本精光閃爍的眸子頓時變得渾濁而充滿了恐懼,將手裡還未啃完的骨頭都丟下,轉身便直接逃走,是怕極了外人。

陸塵自然不能讓他離開,若在就此出了中宮,便只說躲在那八卦易數之中,都絕非陸塵能夠深入。卻這野人沒有修為,縱然跑得再快也太慢了些,陸塵不過兩步便追上,攔在他身前。

“啊!”

那野人悶着頭跑,也未見到陸塵,砰的一聲便撞上去,將自己摔了個四仰八叉,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卻抬頭時還要跑,又見到陸塵正苦笑着走來,那黑鐵面具十分猙獰,嚇得野人挪着屁股後退,又踉踉蹌蹌的爬起身子,轉身繼續奔逃。

只逃又如何?

他終究是逃不過陸塵。

若無修為,便只凡徒罷了,天下皆如此,堪造化修大道以晉陞靈子,繼而開闢命淵才為修士。何況陸塵四御境界,憑這野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逃脫。

又一次悶着頭逃命,又一次撞在陸塵身上。

反反覆復也不知多少個來回,這野人腦袋都撞得腫了,屁股也該摔得一片青紫,卻仍舊邁着可笑的鴨子步不斷逃命。

“你這傢伙,倒是執着...”

陸塵無奈搖頭,最後一次,伸手將那野人破爛的領子抓住,這才免得他再摔跟頭。卻被抓住,那野人更是惶恐,嘴裡嗚咽着大叫,好似是個啞巴,不能說話,就一雙眼睛恐慌到了極致,還在不斷掙扎,直怎樣都不能逃脫。

瘋子?

也或是個傻子?

還是個啞巴...

陸塵心中覺得怪異,這樣的一人又如何能夠在如此荒山野地中生存下去,更明解那些個奇門遁甲之術與八卦玄妙大道。

卻正想着,這野人忽的身子抽了幾下,嘴裡吐着白沫,直接暈倒過去,彷彿死人一般仰頭掛在陸塵手上,看得陸塵當即愣住。

“暈了?我真的這麼可怕嗎?”

陸塵摸了摸自己的黑鐵面具,無奈苦笑,只能提着野人回去山澗一旁,將他暫且安放在那塊大石下,而後又去轉身去獵些野味。不過短短片刻便回來,生火烤肉,而後自顧自的在那裡翻弄着香氣四溢的肉食,偶爾瞥一眼嘴角流着口水卻仍舊昏迷的野人,暗自發笑。

他是見得清楚,這野人在他轉身的時候睜了下眼睛,不過裝死罷了。

就那白沫從哪弄來的不知。

“嘖,香啊。”

陸塵翻動着烤肉,口中讚歎有聲。

“可惜了,我原本只想着交個朋友,還真不是有意嚇他,卻偏偏就這麼昏了過去。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若真的太久都醒不了,這烤肉也就只能我自己吃了。”

咕咚...

那大石一旁傳來咽口水的聲音,明明已經暴露,卻還要繼續裝死,嘴角流出的口水都將衣裳濕了不少,可他偏偏不知道一般,仍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偶爾偷偷摸摸的睜下眼睛,還以為陸塵沒有發現,就逮着那些烤肉猛瞧,卻陸塵回頭時已經對上了視線,他又慌慌張張閉上眼睛歪下頭去,繼續裝死。

這人真的是個傻子,也是個瘋子。

陸塵暗自感嘆,又瞧了眼那野人,正對上他偷偷摸摸瞧來的模樣。

“啊...啊...”

那野人瞧見陸塵看來,似乎有些惱怒,也不再裝死,直接跳了起來指着陸塵嗚嗚咽咽的說了什麼,又不斷的比劃手勢,卻一句話都沒有,根本聽不明白。

陸塵也愕然。

卻還未能回神,那野人又自顧自的在大石旁躺下,將腦袋也歪過去,就睜着一隻眼睛偷偷摸摸的盯着烤肉,屁股身子一扭一扭的靠近,將陸塵當成了瞎子。

“你是啞巴?”

陸塵忽的問了一聲。

那野人猛地閉上眼睛歪過頭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繼續撞死。

這人...

陸塵張了張嘴,又瞧了瞧手裡的烤肉,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

“他跟那贏家的老酒鬼大概能在一起玩得相當開心...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