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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過竹林小路,眼前的庭院有假山紅木,花草相依。

夜色已深,月落如霜,只一眼瞧去,這安謐的庭院幽幽卻不顯空曠,只流水聲更顯風情。周遭縈繞着淡淡花香,便縱然酒醉不堪,卻陸塵也為眼前所見而驚異,留下一聲讚歎,那下人便將其攙扶入房,而後告退轉身離開,不做停留。

這房中陳設簡單,卻頗有些韻味。

鏤空的雕花窗透出點點月明,檀香醒神,更床榻淺綠,垂落流蘇,帳幔點青紋,更有白菊入青窯花囊在旁,淡雅如素,是最合得陸塵喜好。只一側擺放梳妝台,設銅鏡,更胭脂水粉於其上,好似女子閨閣,並非男兒之居。

卻一眼便罷,傻笑一聲。

陸塵早便不勝酒力,昏昏欲睡,也就未曾在意這些,晃了晃腦袋便向著床榻而去。

離得近了,才終於驚覺人息。

透過帳幔瞧去,況模樣輪廓,該是個女子,橫陳塌上。只此間看着太過朦朧,又頭腦昏脹,初時還以為不過幻覺,卻再近一些,才終於醒悟並非虛假。

雖心智濁亂,卻也未到不省人事,陸塵早便瞪大了眼睛,更催動血氣上涌,將一身酒力都蒸發了個乾淨,恢復清明。再瞧去,陸塵面上也頗多尷尬,匆忙後退,卻先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都難以記起,更不知自己怎的就到了此間,誤入他人房中。

“這...姑娘勿怪,先前酒力上頭,不慎走錯了房間,我這便離開。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陸塵愣了半天才終於開口,拱手認錯,生怕惹了麻煩。

卻一身冷汗早便下來。

若被他人得知此事,雖其中有些酒後迷亂的緣故,卻虎王定然不會將他輕饒,另有洛仙兒也見不得這些。

便鼻青臉腫都是奢望。

陸塵只得賠笑,再不敢久留,卻如何回想也記不起怎的就到了此處。先前席間觥籌交錯,眾人也是聊得開懷,未曾在意這些,就各自都喝得多了一些,便如腦中最後一幕,欒山明都已經趴在桌上,染了滿身的狼藉,江沅稍好卻也相差無多。

卻此間待了許久,那塌上之人也不曾有過任何回應。

不知是已經睡熟,還是不願搭理。

“姑娘...可是已經睡下?”

陸塵稍稍抬頭,小心翼翼的再問一聲,卻那賬幔後的人影胸脯起伏,顯然未曾睡熟,更聞言轉過頭來,便隔着朦朧也似能夠見到其目光,是如針般。

只覺得理當如此。

更太過壓抑了些。

“今日之事,不過誤會,在下也是無法記起究竟怎的會走到此間,還請姑娘勿要怪罪。若姑娘心中有怒,就如何處置都好,以作賠償。而若姑娘不願搭理,在下這便離開,以免打擾姑娘休息。只今日這些,還請姑娘莫要宣揚出去,縱日後再有吩咐,在下亦絕無二言。”

拱手低頭,陸塵只得將身段也放低。

卻那賬幔背後的人影緩緩起身,探出手來,將賬幔也掀開。

陸塵是

不敢多看,卻傳入耳中的笑聲稍覺熟悉。

“小女子又怎敢生怒,更不會宣揚出去,而公子怎的到了此間...便無需多說小女子也猜得出來,該是國主殿下瞧公子喝得多了,才命人將公子送到此間。目的為何,你我都是聰明人,又何須多言?”

聽得聲音,陸塵也是愕然。

抬頭看去,那床榻上月娘一身薄紗輕攏,便那些個曼妙都可隱約見得。其面上描有淡妝,清麗而又精緻,青絲三千如瀑,只眉宇間帶着淡淡的憂愁。也似已經認命,更早便已經知曉這些,對於陸塵的到來並未有過任何意外,更將一切都準備妥當。

而這所謂的準備,便是自己。

“是你?”

陸塵瞧得清楚,很快便移開目光,卻面色變得複雜,更退後幾步。

瞧見陸塵動作,月娘面上苦澀更甚,起身下榻而來,拜於面前。

她一襲輕紗遮掩曼妙風情,卻怎的都能瞧見,陸塵也不敢回頭,更不願回頭,便轉過身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女子終究是沒能逃出國主殿下的控制,便已經行船百里也被發現,帶了回來。卻到了此間,國主殿下便再未碰過小女子,而後更知陸公子就在櫻雪閣昏睡不醒,又北荒虎王也現身...他是什麼意思,小女子便已經明白,更之後又會經歷哪些,早就想到,也做好了準備。”

月娘一聲輕嘆,微微抬頭瞧去,眸光凄楚。

卻陸塵並未回答,不過皺眉,心中存了些疑問又不曾開口。

“小女子...有罪。”

見到陸塵不願搭理,月娘面上露出些失望,將身上輕紗也攏得緊了一些,是心中明白憑她這般模樣無能於陸塵如何。

“先前不知公子身份時,就一年前,公子初到落櫻,自淑圖院得知黑市所在便離開前往,那時小女子曾求助於公子,卻公子未曾答應,也是有着自己的難處,可小女子未過多久便去尋了國主殿下。如今說來公子也該明白,因小女子心中不甘,便派了人在公子三人之後相隨,更後來有魔氣顯化,而小女子派去的那人也恰好身死...”

“所以你便推測魔氣與我有關,雖手中並無證據,卻仍舊將這些說給了落櫻國主。”

陸塵胸膛起伏,已經猜到這些。

那日公孫涼猜出瑤光聖子所作所為,其中曾提及這些,當時不曾太過在意,畢竟鬼頭鏡魔氣太甚,一旦動用,便為落櫻國主所察覺也是正常,而後告知瑤光聖子這些,就賴在他的頭上。不過這般,並未深入多想。

卻月娘所言到此,陸塵才知這些竟因她而起。

“是...”

月娘並未否認,滿面凄然,叩首落地,清淚雙垂。

“縱不得善果,也得將你三人拖累,便是小女子當時的想法,只恨公子有能力卻未曾出手相助。卻日後得知公子身份,心中已經明白一切,是公子當時境況萬萬不能有分毫疏忽大意,更不容節外生枝。卻縱然明白,也為時已晚,大錯已成。原本小女子還抱有幾分慶幸,未曾害得公子踏入險

境,卻國主殿下對公子入魔一事深信不疑,更夥同瑤光聖子幾人慾要加害公子,便小女子想要挽回也不能。而那日魔氣衝天,小女子在遠處亦看得清楚,聽得分明...”

“所以你要逃離落櫻,卻最終被抓了回來,更軟禁於此,是落櫻國主之意,要等待我的決定。”

陸塵終於回頭,卻並未看向月娘,而是望向一旁。

他面色着實難看。

月娘早便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陸塵也終究不過深深一嘆,着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罪不假,卻她這般模樣,陸塵着實無法狠心。

何況因禍得福,若非這些個麻煩因她而起,也不會得到血天大聖的那些補償。只修為境界的提升不過表面罷了,卻真正的補償究竟如何,就陸塵一人知曉,未曾與他人提及。

血天大聖於殺伐九式的感悟!

比之老鬼曾經教授,血天大聖所感所悟更為非凡,而這樣的補償,才是陸塵昏睡整整五月的根本原因所在。若非要揣摩這些,便不妨幾日,便可安然無恙地蘇醒。

如此造化,也是因她。

“先起來吧,穿些衣裳再說。”

陸塵輕輕搖頭,心中也着實複雜,不知該如何處置月娘。

聞言如此,月娘跪伏在地的身子輕輕一顫,愕然抬頭,滿面淚痕,眸中更滿是震驚。卻見到的,仍舊不過陸塵背影罷了。

她抿住唇角,猶豫許久才終於起身,去了旁側將薄紗換了一襲宮裙,而陸塵也始終面向遠方,未曾回頭瞧過一眼。只待得月娘出聲輕喚,陸塵這才終於轉身,在一旁落座,卻月娘不敢,點了長明燈後便站在一旁,畢恭畢敬,無膽有分毫逾越之處。

卻她面上凄然仍舊不減,也讓陸塵更為煩惱。

殺,罪不至此,不殺...

卻因她,造成了太大的禍事,且不說險些因此喪命,便那些個遭受牽連的無辜都數不勝數。

卻真要論起牽連無辜,也有陸塵所害,哪怕是無心之過。

洛仙兒也好,虎王也罷,都不曾提起這些,然陸塵心中明白。

“大錯已成,無可挽回,我也無心怪罪於你,卻究竟如何處置...”

陸塵瞧了眼面前規規矩矩的月娘,苦笑搖頭,仍舊未曾做出決定。

就如今而言,無論作何決定都於月娘來說不公平,更於他自身來說也不公平,也於那些個無辜遭受牽連之人不公。他沒有公孫涼那般的胸懷,更比不了公孫涼的智慧,究竟該如何處置月娘,便成了最大的困難。

搖頭苦嘆也罷,沉默不言亦好,月娘就規規矩矩站在一旁,始終低頭,未曾開口。

許久,陸塵才終於一嘆起身,輕輕搖頭。

卻其正欲開口,將此事放到之後再說,這幽幽閨中忽的吹來香風繚繞,落櫻如雪三千,盡染月如霜。

“如此心軟,優柔寡斷,倒也合了你往日性情。卻月娘這人究竟該如何處置,便奴家來幫你一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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