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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姑娘究竟怎個想法,誰也不知。

逛罷了燈會,陸塵幾人也就隨意尋了處客棧住下。那沈先生相贈的冷玉牌確實有用,只將將取出,客棧夥計便瞧得清楚,當即變了臉色,畢恭畢敬的迎着幾人去了上好的房間。

陸塵與穆雙影一間,洛仙兒一間,公孫涼一間,便靈精都不曾討要。

香囊已贈,夜半歡愉,罷了卻陸塵怎的也不能睡下。

不過遊覽冷玉城,卻遇見了那紅妝姑娘,雖說有着不淺的交葛,卻畢竟除此相識。此人究竟怎個性情,無法拿捏,又為何要多做那些事情更讓人摸不着頭腦。如那分院馮先生所言,紅妝姑娘平日足不出戶,就只偶爾上台時才會現身,平日里可不能見着。

又怎的突然去了燈會?

其中該有陸塵的原因。

取出那鳳涎香,陸塵躺在床上久久地瞧着,身旁穆雙影早已睡熟,雖是仍舊察覺陸塵出神地想着什麼,卻未曾太過理會。

倒是放任。

一夜無言,待得翌日清晨,陸塵也不曾睡過。

他只將那鳳涎香暫且收起,並未就此用去,是仍舊記得紅妝姑娘臨別所言,得拿着去紅塵谷托梅娘煉製一番才有更好的效果。雙修之法便罷,卻有助於悟道之說得更為看重幾分,否則如此平白浪費也未免太過奢侈。

洛仙兒與公孫涼早便下樓,待陸塵與穆雙影一道行來時,桌上已經擺了許多的瓜果糕點,是客棧掌柜款待,亦不曾收取靈精。

只不多時,沈先生同樣尋來。

該是能夠察覺冷玉牌所在,故而無需多問也知。

“再停留兩日吧,那南野聖教無需太過匆促,得有些事情要做。”

將將吃過,陸塵便開口打斷了幾人的閑聊。

待目光瞧來,陸塵才皺起眉頭,將那鳳涎香也取出。

先前說話時,公孫涼已將昨日燈會的事情都告知沈先生,雖同樣疑惑紅妝姑娘的所作所為,卻終究也沒能說出個應當的理由。畢竟在紅妝姑娘而言,對陸塵也該是恨屋及烏才對,又怎的會如此出手相助,更將馮先生珍藏了許久的鳳涎香都送給陸塵。

“那紅妝姑娘的事得先弄清楚才行,她究竟怎樣想法,又打算如何。畢竟夏小賊有愧於她,不可就此任由其放縱風塵。若能相助,得助上幾分,否則我也於心不安。”

陸塵輕嘆,又瞧一眼穆雙影。

卻後者不過柔柔一笑,將陸塵的手掌握住,是聽從陸塵的決定。

公孫涼與沈先生也並無異議,只洛仙兒頗為不滿的撇嘴,已經開始嫌棄這冷玉城的氛圍。如她這般不肯安分的性子,這冷玉城中所有一切都該與她有仇般,不願意繼續呆下去也是正常。

可最終也不曾出聲反對。

亦只反對也無用。

“沈先生可有辦法讓我與那紅妝姑娘見上一見?”

陸塵瞧了眼洛仙兒,將鳳涎香暫且收起,便轉過目光在沈先生身上。

“就直接去便可,醉夢閣乃我冷玉書院所有,雖平日里互不交集,卻之間的關係從未斷去。在下為冷玉書院院長,就說要見人,醉夢閣的老鴇也或龜公都不會反對,更何況按照時間來算,今日才是紅妝姑娘一月一登台之時。卻你真的見了那紅妝姑娘,又打算說些什麼?”

“說些什麼我還沒有想好,卻至少得弄清楚她究竟怎個態度,又打算如何。”

陸塵輕輕搖頭,唏噓一嘆,心中也是複雜。

這之間的恩怨交葛太過久遠,可久遠也不能如此罷休。滅族之難,屠族之恨,是何人都不能輕易放下,縱西涼佛門子弟也得入世還俗,破去佛心才行。

“那這便去就是,早些了解也好早些安心。”

沈先生搖頭一笑,給不出什麼建議,便公孫涼也無能為力。

吩咐了客棧的夥計將桌上收拾,幾人就出門而去,不多時就到了醉夢閣。仍舊是那副模樣,卻這個時間已經人來人往,那些風流雅士各個穿戴非凡,氣宇軒昂,偶爾開口也都是在擺弄文章,酸里酸氣的模樣讓人心中想笑。

“若在平日,便午時之前都不會見到多少人。”

沈先生要了與昨日一般的雅間,自行上去三層,卻瞧着周遭人滿為患的樣子不免搖頭。

“就今日這般,不過都是來瞧紅妝姑娘的罷了。只為聽她一曲,見她一面,豪擲千金,可都是走火入魔。便真箇說來,紅妝姑娘驚艷四方的該是才情,而非樣貌。畢竟韶華易逝,紅顏枯骨,何種的女子到頭來也就黃土一抔,唯絕唱盛名才能震響千古。文人雅士好風流,可這風流,卻終究被他們曲解了本意...”

一嘆罷了,推門而入。

桌上已經擺滿了如前日般的瓜果珍饈,更好酒好菜琳琅滿目。

幾人落座,瞧着周遭模樣,各有所思。

紅妝姑娘還在洗漱描妝,得些許時間才能登台獻藝。這些是醉夢閣既定的規矩,陸塵也不願擾了諸多來客的興緻,就說好待之後紅妝姑娘有了時間再聊。

而先前一路走來,陸塵的樣子也已經被許多人見到。

嫉妒者有之,怨恨者更多,這醉夢閣便每個角落都是殺氣騰騰的模樣,要將閣頂都掀飛。畢竟昨日燈會見過那些的可是不少,就口口相傳,愈演愈烈,至儘早就已經再難收回。

便如先前所聞,最過分的便是血天傳人已經摘了紅妝姑娘的花冠,做了入幕之賓,更一夜時間便將那滿瓶的鳳涎香都用盡。

人云亦云,流言四起,有心之人暗中推動,就陸塵已經算是冷玉城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讀書人的嘴當真是個相當可怕的東西。”

公孫涼透過珠簾瞧向下方,不少人都在盯着此間,咬牙切齒的模樣着實難看。

“妒心所致,一張嘴便可顛倒黑白,掀動波瀾。如此假裝清高的人物,又怎麼配得上讀書二字。”

他連連搖頭,便眸中也滿是不屑。

卻一眼掃過,公孫涼忽的挑了下眉頭,又凝神看許久才終於叫了陸塵與沈先生,摺扇合起指向二層的一處角落。

於外界瞧不見裡面,卻裡面可瞧得清楚外邊。

那二層的陰暗角落裡,一襲白衫的韓暮春正與人說著什麼,雖其掩去了面貌,並非真容,卻舉手投足間的動作與周身氣息可做不得假,輕易就可認出,也就欺騙那些與他不熟之人。

可公孫涼與之有過交情,沈先生更與之朝夕相處,又如何認不出來?且看片刻,就通過嘴型即可分辨出來,是那些個流言蜚語在其口中更為過分,乃至提起穆雙影與洛仙兒。雖韓暮春不知她二人姓名,卻並不妨礙什麼,怎個一男三女,怎個倒鳳顛鸞之類,着實下作!

陸塵的臉色當即便難看下來。

卻比不得沈先生眉間陰沉。

“孽障,這十幾年的書都是讀到狗身上去了!”

一掌拍案而起,沈先生面色忽的漲紅,更一口逆血也噴出,氣息都變得萎靡。

穆雙影與洛仙兒還不知,愕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陸塵也只得暫且咽下這些,與公孫涼一道安撫沈先生的情緒,以免氣機虛浮,毒入骨髓,落下嚴重的後患。

一口氣息喘平,沈先生面上滿是黯然與愧色。

“怎的...就教出了這樣一個孽障...”

他氣息雖平,卻仍舊不堪承受。

韓暮春這般偽君子的模樣,也是沈先生第一次得知。

“陸公子,還請給在下些許時間,此間大庭廣眾不好傳出我冷玉書院的醜聞。卻遲則明日一早,在下定會將其擒來,任由公子發落,便割舌剔骨,在下亦無二話!”

“沈先生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陸塵也是冷靜下來,雖心中仍舊惱怒,恨不得立時便上前將其掌嘴,卻畢竟沈先生還在,只得壓抑下來。

“真箇說來,沈先生與我有恩,那韓暮春又是先生的弟子,我便不好與他如何。卻這般便罷了...”

陸塵輕輕搖頭,又瞧一眼那仍舊在興風作浪的韓暮春。

自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卻不想被公孫涼瞧見。

那日將將見面時,洛仙兒不過一聲冷哼便惹得起滿面難看,就可瞧出其心性着實不佳,卻誰也未曾料想竟是到了這般地步。

“這事,便交給雙影與仙兒做決定吧。”

陸塵深深一嘆,重新坐了回去。

眼帘輕合,卻殺機不散。

穆雙影兩人自然也是瞧見,如洛仙兒性情該早就衝出,將那大言不慚的韓暮春吊起來掌嘴,卻終究被穆雙影攔住。她也是心中惱怒,恨不能上前撕了韓暮春的嘴巴,然大怒之下仍舊存了些許清明,是念及沈先生的關係,就暫且隱忍下來,以免難堪。

卻真的說來,縱然洛仙兒直接衝出去,大庭廣眾之下揭開韓暮春的易容,更接連張嘴,乃至將其誅殺此間都是無妨,沈先生亦不會多說,可難免心中會有芥蒂,畢竟如此就將冷玉書院的醜聞傳了出去。

冷玉書院,可是最重聲名。

說是清高也無妨,卻冷玉書院一向潔身自好,上至院長,便如沈先生,下至弟子學徒,是修心修性,讀書明理,從未出過這些不堪。

否則沈先生也不會急怒攻心,當場吐血。

“兩位姑娘,在下,實在有愧。”

沈先生瞧着陸塵臉色,心中便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就唯有苦笑,連連道歉。

穆雙影胸脯起伏,更洛仙兒咬牙切齒,將桌角都捏成粉碎,指節咔咔作響。

許久,才終於冷靜幾分。

一口濁氣輕吐,穆雙影眸光複雜變幻,終於是緩緩點頭。

“相信以沈先生的為人,斷然不會將其輕饒。承沈先生贈畫之恩,此人,便交給沈先生處理吧,卻希望先生允許我幾人在旁觀望。有些事,得問個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