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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幺?”

聽聞琴魔老人所言,紅妝姑娘當即愣了一下。

陸塵遠走落櫻尋萬化道藕救人,遭逢北荒北域妖族聖子阻攔,後生變故,一尊煞血怪盒引發雙魔斗之事在老先生口中已經講過不下百次,是活靈活現,好似真實一般。儘管不過作為說書故事,其中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卻雙魔斗絕非虛假。

便如冷玉城來來往往許多自命不凡的書生雅士,但凡有所聽聞者皆給予過絕對的肯定。

而其中亦曾提過此人。

六幺。

落櫻黑市一手段非凡的商人。

卻在說書的故事中,他也不過就是幫助陸塵提供了些萬化道藕的消息而已,又怎的,會今日在此間相遇?

“你這老頭倒真的有些本事,卻真的說來,那觀天鏡可還是我魔族在宇內得來的東西。它已在你手中如此之久,是否應該還回來了?”

房樑上,這面貌平平無奇的男子忽的咧嘴一笑。

他轉頭瞧來,原本如常人一般的眼眸不知何時忽的化作黑底白瞳,頗為詭異懾人,更周遭氣機也都轟然劇變,有漆黑的煙霧洶湧升騰,更腳下大地顯化漆黑紋絡鉤織玄妙道圖,一瞬便囊括方圓百里,再一念遮天而起,仿若一根黑柱通天徹地,上接鬥牛,下入陰冥。

於其中,可怕的壓力轟然顯化,森冷入骨,更猙獰險惡。

紅妝姑娘面色當即一變,柳如是更尖叫連連。

琴魔老人眸光凝重,身形不過恍惚便來到兩女身前,他周身衣袍獵獵,仿若仙樂奏鳴,有幻彩玄光流轉,將他三人盡數包裹之中。卻抬頭望去,這周遭好似已經進入另一片奇特的空間,是之中魔氣滾滾,厚重難當,卻怎的也無人發覺,更近在百里之外的冷玉城也並無異樣。

這些個魔氣通天如支柱,周遭流轉詭異符篆痕迹,起伏不休。

“你是魔族七十二柱地煞魔尊之一!”

將那些都瞧得清楚,琴魔老人聲音也沉了下來,隱隱有些沙啞。

躺在房樑上好似漫不經心的六幺面上露出些詫異,將琴魔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卻又忽的笑了起來。

“你這老頭知道的不少,竟能道出我魔族七十二柱地煞魔尊。”

他嘿的一聲翻身而起,卻不過將躺着的模樣變為坐,仍舊在那房樑上,好似從未將琴魔老人放在眼中。然面上如此,其眸中凝重絕非作假,黑白顛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下方一身氣機鼓盪不休的琴魔老人,猶疑不定。

六幺如此,琴魔老人也是不敢大意。

縱然八千年前無敵天下,卻當今世道已經大變,半聖強者接連突破,後輩新秀崛起迅猛。更八千年過,西涼那不名一文的小和尚如今稱得普智聖僧,南野那將將嶄露頭角的小妖而今也成了老妖。更血天傳承現世,魔族存在接連浮出水面,這所有一切都似風波將之。

“本以為不過三三兩兩遺落的魔族仍舊存於世間,卻而今看來,該是並非老夫想象中的一般簡單。呵,七十二柱地煞魔尊之一都已經出現,看來你們魔族也是已經無法繼續安分下去了。”

琴魔老人心思若急電轉過,只眸光落定,腳下轟然一踏,這周遭漆黑之間頓生陰森。

萬鬼嚎哭,羅剎橫生,百萬猙獰浮動,遮天蔽日!

這通天黑柱都轟然一震!

六幺面上猛地陰沉下來,鼻間響起一聲冷哼,天地大勢都當即凝聚而來,顯化一尊滄瀾惡狗吞日食月,便那萬鬼衝天之象也都瞬間破碎,更猙獰羅剎也當即消散。

琴魔老人不欲多言,更知自己而今狀態絕非六幺對手,只憑空有氣機碰撞之間,若混沌初開,一片大亂。而之中,琴魔老人已捲袖衝天,身後有陰冥道痕將紅妝姑娘與柳如是都帶起,向著遠處而去。

“想走?”

六幺冷笑,也不理會其他,身形當即一掠而出。

只憑空聽聞呼嘯之聲,漫天黑沉便如大岳壓下,可怕的氣機轟然震落,如琴魔老人也無能抵抗。其身在半空,忽的悶哼一聲,嘴角溢血,周身氣機也變得混亂。

黑影沉浮,陰冥道痕忽的破碎,紅妝姑娘與柳如是皆驚叫一聲,面色慘白。再看去,六幺已不知何時來到身前,阻斷了去路,其身後有那滄瀾惡狗的虛影顯化,只血盆大口張開,便可吞噬萬物,更琴魔老人掀動氣機而去,雙掌虛推,有炫彩神妙滾滾而動。

一聲暴喝,兩相碰撞,平地起驚雷,是整個冷玉書院都轟然一震。

靈光如霧,悄然瀰漫,卻也不過堪堪支撐片刻便將一切都化作飛灰,只留了白澤雕刻墜落深谷大坑,摔了個狼狽不堪。

“現下可還並非我魔族現世之日,何況荒神境余留魔族不過了了,若真的被你們發現,可就大難臨頭。嘿,今日你是怎的也別想活命,要怪,就怪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些。”

六幺嘴角咧開一個森然的笑意,他身後滄瀾惡狗的虛影也漸漸將他身形吞噬。

琴魔老人面色慘白,一身氣息也虛浮不定,瞧着那黑霧流轉之中忽的探出一黑毛利爪,瞳孔都猛地縮緊。

魔族,非人!

皆如惡鬼厲魂!

萬惡萬罪所生,大道業障所化!

紅妝姑娘與柳如是早已面無人色,瞧着那黑霧滾滾而動,一尊三丈鬼怪自其中緩緩而出,更是顫抖不已。那魔羅之相,是狗頭生角,獠牙比刀,體大如牛,手似尖錐,足若鷹隼,是千奇百怪之猙獰所化,一雙眸子比之日月更為明亮,卻流轉腥光森然懾人心魄。

一身黑毛,如披蓑衣,咆哮則吼動山河驚悸,舉手投足則昏天暗地!

“七十二柱地煞魔尊,地狗魔尊...”

琴魔老人咬緊了牙關,感受到周遭懾人的氣機,好似根根鋼針穿透皮膚,直入骨髓靈魄,亦覺得森寒難忍。

紅妝姑娘尚且好些,只盯着那三丈魔羅話也不能說出一句,卻柳如是早已嚇得昏迷過去,倒在紅妝姑娘懷中,人事不省。

“老夫為你們爭取時間,儘快逃走,此間之事,務必要告知天下,匯聚所有強者尋出魔族藏身之地,將其一網打盡!”

琴魔老人一咬舌尖,口中噴出精血成霧。

他舌綻春雷,雙手虛空舞動,化出一尊瑤琴浮於身前。十指划過,錚錚之音若鐵馬冰河,可見漫天玄奇顯化,與無盡黑暗之中也破開一處自己的領域。炫彩籠罩之間,紅妝姑娘將將回神,卻還未能開口,那三丈魔影已經到了近前。

速度之快,便琴魔老人也未能察覺。

“魔族大業,可不容你等幾個小兒擾亂!”

森然之聲落定,六幺,也或那地狗魔尊,已經到了紅妝姑娘與柳如是身前。他猙獰而笑,蒲扇般大小的利爪當即拍下,有腥風撲面,還未臨近便覺得一陣森然冰冷。

琴魔老人面色大變,十指於琴弦猛地一勾,錚錚鐵馬之音轟然顯化殺機無限。這漫天炫彩都化作猩紅顏色,將乾坤充斥,顯化百萬利刃激射而出,若大浪撲天,可倒轉陰陽。

無盡殺機之下,地狗魔尊眼神微變,終究是沒能得逞,只得回神一掌,轟然而動。只聽聞憑空一聲爆響,萬物都似歸入混沌,更席捲的氣機蔓延而過,將紅妝姑娘與柳如是都沖得倒飛而出,狠狠砸在魔柱邊緣,卻未能就此離開。

一口逆血噴出,紅妝姑娘與柳如是一同落入下方山谷深坑,便爬起來本事都無。

眼角瞥見,也無可奈何。

琴魔老人滿面凝重地瞧向地狗魔尊,滿口老牙近乎咬碎,更雙掌之下氣機所化瑤琴一片血紅動蕩。

“你這老小兒有些本事。”

地狗魔尊冷笑一聲,瞧一眼自己手爪,虎口之處已經撕裂,有黑血流淌。

長舌舔舐,血腥入喉,魔者更凶!

“拿你性命來作賠償!”

一轉黑白陰陽眸,腥光更甚,若熒惑不詳。

地狗魔尊猙獰狂吼,如瘋如魔,更周身盪起洶湧氣浪,掀動黑潮滾滾蔓延,將這通天魔柱都充斥。那些個浮動的漆黑符篆皆流轉顯化玄奇,大陣遮天,大陣覆地,天地之間,魔光如烈火熊熊,可堪萬惡之本源,奪乾坤之造化!

一吼山河寂!

一踏天地驚!

地狗魔尊周身燃黑火熊熊,吼罷身形激射而出,不過一瞬便到了琴魔老人身前。那蒲扇大的利爪當頭罩下,便琴魔老人也不能力敵。他面色急變,十指勾起琴弦如刀,席捲琴音錚錚而鳴,顯化無盡深淵於腳下,衝出百萬鬼騎!

卻鬼騎將至,琴魔老人面色猛地一白,胸口逆血上涌,當即噴出。

便掌下瑤琴都一瞬虛幻,險些破碎。

昨日之傷,今日之殤。

命堪亡矣...

琴魔老人眸中已經滿是絕望,那百萬鬼騎將將沖入漆黑深淵,卻終究無力為繼。地狗魔尊猙獰大笑,一爪掀動黑潮滾滾而來,遮天蔽日落下,還未臨近便讓人覺得肌體欲裂。

“我命休矣...”

苦也無果,琴魔老人將眼帘也合起,掌下瑤琴終於消散,化出點點輝光再不見了蹤影。

“死!”

地狗魔尊越發猙獰,手爪拍落,黑潮蔓延。

紅妝姑娘將將爬起身子,見到遠處模樣,紅紗落地,那驚艷天下的面容都無有人色。

卻此間,風起,雲煙散,萬象回春。

這一嘆,嘆過千古,飄渺無度。

“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