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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發生了什麼,小酒鬼一無所知,唯有跟在陸塵身後沒命地奔逃,便到了何處,走過何處,都無心過問,只跟緊了前方的腳步,將所有的疑問與顧慮都暫且放下。

逃了多久,逃了多遠,小酒鬼已經無法記清,便陸塵也徹底遺忘。

回頭再看時,偏偏老酒鬼沒了蹤影。

“這老混蛋...大概...大概又犯病了...”

小酒鬼氣喘吁吁地抱怨着,見到陸塵終於停下,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四周再看,正不遠處一條瀑布懸掛山前,周遭綠樹成蔭,一片繁華茂密之象,亦無任何不詳凶煞潛藏,好似山水寶地,是別處洞天。

瀑布落入池潭,轟隆之聲不絕,陸塵將屠白衣丟在地上,同樣倒了下去,已是近乎極限。

“陸...陸兄弟,咱們,咱們到底在逃什麼?”

得了個空閑,小酒鬼終於漸漸恢復過來,瞧向陸塵時卻面上滿帶疑惑,是至今也不曾發現任何古怪在身後跟隨。

卻陸塵起身,面上頗多凝重,只輕輕搖頭,未曾多說。

“老酒鬼呢?他沒跟上嗎?”

“這老東西大概又犯病了,總是依着自己的喜好而為,只先前他該是跟在咱們身後,卻究竟什麼時候跑去別的方向,我也不知,更懶得理會,只會找麻煩...”

小酒鬼皺緊了眉頭,四處觀望,口中抱怨卻面上也帶了些擔憂。

“太初遺址本就神秘莫測,雖說而今我與白衣兄已經堪破了其中根本,卻真箇說來,老酒鬼是不通玄道之法,若這般胡亂闖蕩,難免會出意外。還是暫且休息,之後儘快去將他尋回,也免得被那東西追上。”

陸塵輕輕搖頭,言辭含糊,究竟是什麼東西在身後追殺,至今也沒有說個一二出來。

只聞言如此,小酒鬼也輕輕點頭。

抱怨歸抱怨,卻老酒鬼畢竟於贏家有着舉足輕重的身份,平日里固然好玩胡鬧,然其境界之高也絕非虛浮之態。陸塵對老酒鬼並無太多了解,小酒鬼也不願多說,該是贏家隱秘,便如此暫罷。

等候許久,屠白衣仍舊不曾有過蘇醒的痕迹,陸塵也就唯有將其重新扛在肩頭,原路返回。

玄道天眼緊盯着周遭,陸塵的謹慎,讓小酒鬼也莫名有些緊張。

“陸兄弟,咱們究竟為什麼逃跑,你總得跟我說個一二才是,否則就這麼讓我不斷猜測,也不是那麼個道理,更不知應該防備什麼。”

隱忍許久,小酒鬼終於忍不住再度開口詢問,面上已經滿是冷汗。

太初遺址的兇險,讓小酒鬼壓力甚大。

“這...”

陸塵微微張口,又很快抿緊了唇角,面上滿是猶豫,也不知究竟是否應該將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知。卻思前想後,終究不過一嘆,待尋了一處不在氣機之內的地方,如此才終於開口。

“我也未曾發現什麼,是白衣兄先前與我所言,是真是假...他該不會騙我,也沒有必要。”

頓了片刻,陸塵眸中泛着金光,掃視過周圍的一切,方才繼續言來。

“先前開闢黑風中的通路,白衣兄當先,旌旗貫引日月精華,定住了遠方的三山五嶽,方才能成。卻走出那片迷亂之地,白衣兄發現了一尊生靈的痕迹,就在那黑風中盯緊了咱們幾人。這尊生靈究竟什麼來頭,什麼修為,白衣兄還未能來得及多說便已經不堪承受,昏厥暈倒。而我之所以相信,一來,白衣兄並無欺騙你我的必要,二來,你看他腳腕的傷勢。”

“傷勢?”

小酒鬼愕然,目光轉而落在屠白衣的身上。

把白衣早便染血而紅,透着慘烈的氣息,隱隱泛着些許黑意,不知由何而生。卻那遍及全身的傷痕,尤其腳腕處,已經深可露骨,烏黑的膿血好似帶着劇毒也或某種不明的存在,略顯猙獰與森然。

小酒鬼微微皺眉,靠近了些許觀察。

“像是...爪子?”

“是爪子,而且很大!”

陸塵輕輕點頭,又指了指屠白衣胸膛的一處傷口。

“那片黑風確實古怪,而且厲害,哪怕老酒鬼也無法承受如此可怕的狂風。卻風嵐有數,至傷當細密而規律,不會如這兩道傷痕一般,傷口雖是平整又太過猙獰,分明是利爪撕過,更險些將白衣兄斷作兩半。而兩道傷口之間的距離...”

如此言來,陸塵輕輕搖頭,面上凝重更甚先前。

小酒鬼也徹底變了顏色。

一處傷口在腳腕,一處傷口卻在胸膛,一爪撕過,卻距離這般,那造成這般傷勢的生靈又究竟如何的龐大?

堪比山嶽?

小酒鬼不知,陸塵也無法斷定。

“還是儘快將老酒鬼找回來,此間絕非他能肆意妄為之處,哪怕聖人也好,半聖也罷,不通玄道之法,亂闖不過死路一條。”

一口濁氣緩緩吐出,陸塵已經起身,着實放不下亂闖的老酒鬼。

此人性情古怪,從來不按常理行事,對於危險更是置若罔聞,雖本事通天,手段頗多,然這些個能耐在太初遺址並不能發揮多少,若真箇四處亂走,說不得就會陷入囹圄之境。尤其屠白衣身上傷勢,才是陸塵最擔心的地方,也不知那生靈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雖說未必就魔族,可若是不詳衍生的生靈,才更為可怕。

走出兩步,陸塵又忽的站住,轉而瞧向身後還未挪動腳步的小酒鬼。

“怎麼了?”

他面上有些古怪,撓着頭,一副為難的樣子。

小酒鬼的神情讓陸塵心中猜疑,不知究竟怎的。

“其實...其實...”

猶豫許久,小酒鬼忽的深深一嘆,面上也露出些許愧疚。

“其實,那老混蛋是精通玄道之術的,只不過從來都不曾與人說起過。而且...而且他的玄道境界,絕不會比你和屠白衣差...”

“老酒鬼?玄道?”

陸塵愕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小酒鬼輕輕點頭,面上帶着愧疚之意。

“老酒鬼是我爹爹的胞弟,在我而言,得稱呼叔叔才行。他也並不是自來都這麼瘋瘋癲癲,只是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嗯,就是女人,之後才落得這般模樣。可在變成這樣之前,老酒鬼也是個鳳毛麟角的人物,天賦之強,冠絕我父親那一輩,更是百年修行便登得半聖之境,後又研究玄法一道。至於那個女人...這是我贏家的,也或說是老酒鬼的心中痛楚,不好多說,便涼哥也不過知曉些許,但他的玄道,絕不會比你和屠白衣差,甚至更強。”

聞言,陸塵微微皺眉。

“可這並不是咱們不去找他的理由。”

“是,我知道...”

小酒鬼輕輕點頭,面上也有掙扎之色。

見到如此模樣,陸塵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只將屠白衣暫且安置一旁,也不着急,就靜靜地等待。

“其實,老酒鬼現在的模樣,就與你明說也無妨。”

許久,小酒鬼終於一嘆,撓着頭髮,面上也滿是無奈。

“那個老混蛋,年輕的時候來過太初遺址。”

“果然如此。”

陸塵輕輕點頭,倒是並不意外。

“那個女人該已經死了吧,死在了太初遺址。”

“是。”

小酒鬼苦笑連連,將一切都原原本本地道來。

兩千年前的往事,而今說來已經十分遙遠,卻於老酒鬼這一代人來說,仍舊曆歷在目,畢竟修道者壽元長久,千年也不過命中一途罷了。而在兩千年前,才是上一代人物縱橫天下的時候,老酒鬼更於其中稱得鳳毛麟角,有着絕世的風采。

天賦,機遇,當得北荒第一人之稱,便贏家家主之位也定在他的身上,是比起而今的贏家家主,也便小酒鬼的父親更為出彩的一位。

卻那個時候的老酒鬼英姿勃發,愛上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的事情小酒鬼並未多說,只言道是同樣天賦卓絕的存在,而且與老酒鬼一般的精通玄道之術,故而兩人相約探尋太初遺址,想要解開其中神秘的根源。

卻這件事,也成了贏家最大的變故。

整整千年,都再不曾見到老酒鬼與那個女子重新現實。

死亡,成了天下人最後的定論。

無論老酒鬼也好,或是那個女子,已經共赴黃泉,這天下也少了一代驚才艷艷的兩人。卻本以為如此,便贏家家主之位也已經繼承到了小酒鬼父親的身上,卻千年之後,老酒鬼重新出現在贏家門外。

老酒鬼的出現,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可那時的他,已經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再不復當初的風姿凜然,而是邋遢蒼老,猶如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每日瘋瘋癲癲,似哭似笑,與酒為伴。至於這千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只有老酒鬼一人才知道。

然而回來的,只有老酒鬼一人,那女子卻是再不曾出現。

“已經死了。”

陸塵皺起眉關,倒是頭次聽說這些往事。

“應該是死了。”

小酒鬼苦澀一笑。

“而且深入太初遺址千年之久...先前的時候我就在懷疑,那個老混蛋與那位前輩,該就是被困在了咱們先前所在的那個地方,而那位前輩的身死,恐怕與之脫不了干係。”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