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人家程小舟才十幾歲，再說了，這還沒結婚呢，剛子還是這麼個樣子的，能成什麼事兒？”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楊梅終於聽不下去了，她抬頭看着炕上的母親和大姐。

“你個丫頭片子懂什麼？也許真嘗了那滋味兒剛子就能正常了也是沒準兒的事！”毛秀娟每時每刻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你們這樣可是犯法的。”楊梅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嚴肅的嚇唬她們。

“得了吧，程小舟是我正兒八經花錢買回家的，雖然他們兩個沒有拜堂，但是整個村子都知道她是咱楊家的媳婦兒，他倆圓房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

“行了大梅，有什麼好可是的？也不知道程小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麼為她說話，你也不想想她要是真給咱楊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咱們能虧待了她嗎？”

“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行，媽，你們不許這樣背後算計小舟！”

看着女兒疾言厲色的樣子，毛秀娟有些怒了：“就因為明天你姐要相親，所以我一直沒有搭理你，你這還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我咋了？”

“你說你咋了？成天抱着幾本破書，你還想要考大學啊？你想的可真美！我看你趁早歇了上大學的心思，等你姐的親事定下來，我就托你崔嬸子給你尋摸個婆家，你乖乖的給我嫁人去！”

“媽！你怎麼能這樣呢！”

“琳子，趕緊把她那幾本破書扔外邊燒了去！省的看了礙眼！”毛秀娟大手一揮，毫不留情的命令着。

楊琳平時就看自己的妹子不順眼，總覺得她那副要考大學的做派特別的礙眼，如今有了母親撐腰她得意極了，立刻跑過來爭搶楊梅的書。

“大姐！你別搶我的書……”楊梅死死的抱着自己的書，跟楊琳展開了爭奪大戰。

“行了，你就快醒醒吧，別做那考大學的美夢了，等以後姐嫁去了范家，一定好好幫襯你，也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

程小舟被這爭搶的動靜驚動了，她剛要走過去貼在門邊，門就猛的拉開了。

一摞書迎面而來，如果不是她躲得快，肯定是要直擊她面門的。

“程小舟，你趕緊把書撿起來燒了去！”楊琳看程小舟站在門邊，就直接命令着。

程小舟看了看楊琳身後的楊梅，此刻她正掙扎着想要出門來撿書，可是門卻被楊琳死死的把着，她怎麼也出不來。

“還愣着幹嘛？趕緊去啊！”見程小舟不動，楊琳催促着。

這次，程小舟只是深深的看了楊梅一眼，然後便彎腰去撿地上的書。

“小舟你別燒啊……”楊梅看着程小舟真的抱着書回到灶台邊便真的有些急了，然而楊琳沒有給她掙扎的機會，結結實實的關上了門。

“媽，那可都是花錢買的啊。”

“我不管，誰讓你有那閑錢去買啊，以後書沒了，你就老老實實的下地幹活去，有了收成我也不會虧待你的。”毛秀娟的眼裡，還是幹活最要緊。

現在家裡尚且還有兩個正當年的姑娘在，萬一過兩年她們都嫁人了，誰還會管地里的莊稼呢？

賠錢貨，看來閨女真的是賠錢貨，只要一嫁人家裡就少了勞動力，不嫁人就天天在家惹她生氣！

約摸着程小舟真的燒光了，楊琳才放手讓楊梅出來。

楊梅一出門就直奔灶台，她有些傻眼的看着程小舟扒拉出來的灰燼，這明顯跟柴火是不一樣的，一看就知道是書的痕迹。

“小舟你……”

“梅姐，對不起。”

“行了，你跟她可說不着，要燒也是媽下的命令，我們這可是為你好，你是白日夢做多了，現在都快醒不過來了，將來你醒了是會感謝我們的！”楊琳倚在門邊，一臉為楊梅好的態度，但是她眼裡卻只有幸災樂禍。

“程小舟，別愣着了，趕緊做飯去。”楊琳沒再理她們，扭身回了裡屋。

“梅姐，你彆氣餒。”程小舟看了看緊閉的門，確定楊琳進去了，然後才拉着楊梅去了楊剛的屋。

楊剛的房間有兩摞被子，又臟又破的那床被子是程小舟的，而嶄新的那床是楊剛的。

毛秀娟心疼兒子，所以一入秋就給他做了新被子，程小舟的被子則是楊剛淘汰下來的。

程小舟拉着楊梅走到了自己的被子旁，她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然後才從裡面將書拿了出來，楊梅看着失而復得的精神食糧，高興的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梅姐你放心，我剛剛燒的是書皮和扉頁目錄頁，那不過就是個幌子而已，是用來騙她們的，以後你可得把書藏好了。”

看着程小舟真誠的樣子，楊梅鄭重的點了點頭，但是她還是有個困擾：“你說我把書藏在哪兒呢？我大姐可是個連耗子洞都能翻到的主兒。”

“那就想一個她絕對不會去的地方啊。”程小舟一邊說一邊想着。

楊梅靈機一動：“有了！”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點子，便囑咐着：“我知道放在哪裡了，你先繼續回去做飯吧，我去藏書。”

程小舟點了點頭，看着楊梅抱着書出了屋子。

其實她心裡對楊梅還是有很多愧疚的，上輩子她在得到楊琳的命令之後，真的因為懼怕她而把書全都燒了。

楊梅因為那件事，竟然賭氣三天三夜沒有吃飯，更沒有喝一口水。

後來雖然她如願以償考上了大學，但是程小舟心裡的愧疚也從未有減輕過。

因為大一些之後程小舟終於明白，那天的那把火燒的不只是區區幾本書，而是楊梅的信仰和理想。

程小舟沉默的走回到了灶台邊，繼續若無其事的拉着風箱。

楊梅將書藏好之後就又走了回來，路過程小舟的時候她對着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為了不讓楊琳懷疑，她依舊是一副哭喪着臉的樣子，一臉傷心的進了屋。

“行了，你也別這麼拉着臉了，女人家這一輩子還是在家相夫教子最好，你以後會感謝我和你姐的。”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毛秀娟看着她這傷心的樣子，心頭的火也熄了個差不多了，於是她就梗着脖子安慰了她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