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裡有忌憚，所以譚文明的聲音一直有些弱的，一直都是陪笑臉的狀態。
“行了，你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馮春旺這才終於抬起了頭，一雙渾濁的老眼緊緊盯着譚文明，“咱倆好歹也有些親戚關係，我也不想把你真的得罪了。”
“是是是……”譚文明趕緊點頭。
“可是，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這眼裡容不得沙子。”
“但是小月這錯誤已經犯了，還讓人家給抓住了，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啊。”譚文明苦着一張臉說道，“明天調查組的同志就過來了，到時候就算是借給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跟調查組的同志較量啊。”
“沒讓你怎麼樣，他們畢竟也就只來這麼一次，又不是天天住在這裡了，你何必這麼害怕？”
看着馮春旺渾濁的雙眼，譚文明只得點點頭，附和着，“是是是。”
“你明白就好，我們馮家人別的特點沒有，就是人心齊，你不是也不想事情鬧大嗎？”
“我肯定是這麼想的啊，主要是擔心調查組的同志……”
“你過來，我跟你說。”馮春旺放下手裡的煙袋鍋子，朝着他招了招手，譚文明趕緊過去附耳在他的身邊。
馮春旺低頭，捂着嘴巴在他的耳邊，兩個人嘀咕了幾句。
夜色明朗，完全沒有即將入冬的寒冷，月光在這肅殺的夜裡顯得格外的皎潔明亮。
馮家人不知道幾點才散去的，譚文明和馮春旺兩個人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他們一邊交談着一邊往門外走。
“那就這樣吧，一切就交給你了。”
看着馮春旺威嚴的樣子，譚文明只能點頭，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
“文明哥，我也是為了小月而一時情急，這深更半夜的讓我兒子把你請來，你可千萬不要見怪啊！”馮德成在一旁輕輕開口，臉上帶着尷尬的笑容。
“沒事，沒事。”譚文明看了看一旁冷着臉的馮裕林，只能無奈的擦擦額頭的汗水。
這個馮裕林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今天這哪裡可以說是請啊，分明就是將他押着來的。
要不是自己貴為一村之長，他都要求救的。
要不都說這馮家人惹不起了，雖說跟他們沾點親戚關係，但到底只是扯不上什麼關係的關係。
“旺叔，您老人家也快些回去吧，裕林你去送送你旺爺。”馮德成命令着自己的的兒子。
馮裕林只是應了一聲，然後便不緊不慢的跟在了馮春旺的身後。
“文明，那我就先走了。”馮春旺抬了抬皺巴巴的眼皮，一雙老眼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譚文明。
譚文明應了一聲，便目送着他們離去。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步伐緩慢的離開了，看着他們的背影，譚文明感嘆了一聲，便跟馮德成道別，隨後也舉步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經過了一夜的安穩睡眠，程小舟早晨醒的特別早，她一直惦記着馮小月的處分，所以早早的就起來了。
給一家人做了早飯，她一口也沒有吃就走了。
楊梅將飯盛好，卻看到程小舟洗漱之後就要出門，於是疑惑的問道：“你這是要幹嘛去？”
“不幹嘛啊，去養殖場里看看去。”程小舟將受傷的的水隨意的在身上抹了抹，便出門去了。
她剛剛一離開，裡屋的門就打開了，毛秀娟打着呵欠從屋子裡走出來，當看到只有楊梅一個人在外屋時，不免有些疑惑。
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看到程小舟的身影時，便納悶的問道，“程小舟這個死丫頭呢？”
“她去養殖場了，媽今天的粥濃稠正好，你就別管她了，趕緊吃飯吧。”楊琳說著，將粥給她遞過去了一碗。
毛秀娟接過碗，嘴裡照樣嘀嘀咕咕着，“要不就說這個死丫頭不招人待見呢，放着我這個好好的婆婆她不孝敬，現在天天恨不得住在養殖場里了，你說她不會是在養殖場里找了個相好的吧？”
聽着母親這一大早的污言穢語，楊梅只能不搭理。
見她不搭理，毛秀娟依舊不依不饒的：“你別不信啊，這個可真是沒準兒的，程小舟可不是個安分的性子，不然怎麼可能跟江海這麼熱乎呢？要不是沒找到證據，我非得……”
也不知道她的哪句話惹怒了楊梅，楊梅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媽！你能不能不要說了，你還知道她是你家媳婦啊？要是她真有了相好的，是給你長臉了還是怎麼著啊？”
“我不就是一時生氣嗎？她要是敢找個相好的，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行了，吃飯呢就不要說這種話了。”楊梅翻了個白眼，然後便拿起了筷子冷冰冰的說道。
“知道了！”毛秀娟看着她這不耐煩的樣子，只能輕輕開口，有些不甘願。
“我去叫我姐跟剛子吃飯。”實在是有些吃不下去了，楊梅只能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屋子走去，先是將楊琳叫起來後又叫了楊剛。
程小舟剛出村子就遇到了葉昱塵，她微微愣了一下，葉昱塵便走了過來，“小舟，你怎麼今天也這麼早？”
“有些睡不着了，便想着去雞舍里看看，葉技術員你怎麼也這麼早呢？”兩個人並排的往養殖場的方向走去。
“我接到了廠長的電話，說調查組的同志一大早就到了，想讓我過去給他們說明一下情況。”葉昱塵笑容很溫和，不過看起來有些迷濛，應該是剛剛睡醒。
“你有電話？”程小舟覺得有些驚訝，現在清溪村就只有一部電話而已，還是在村長譚文明家裡，沒想到葉昱塵也有電話。
“是啊，我們宿舍里有一台。”
程小舟有些羨慕的點點頭。
“怎麼了，你想用電話？”葉昱塵看着她羨慕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啊，你怎麼不給家裡打電話呢？”
“這……”這程小舟是想過的，只是一直以來她只知道村長家裡有電話，別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所以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卻沒有想到葉昱塵竟然也有一台電話。
“你是有什麼顧慮嗎？家裡沒有電話，還是記不得號碼？”現在這個年頭，家裡沒有電話的多了去了，很多人都只能靠書信來聯絡的。
“不是，我家裡是有一台電話的。”
葉昱塵聽了程小舟的話，覺得很不可思議，沉吟了一下他才問道，“那你是記不得號碼？”
“我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記不得？”程小舟覺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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