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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錦雲大喜,便同諸位開懷暢飲,只是席中其它人各懷心事,並沒有殷勤謝酒。

宴會後,國君耶律錦雲的詔書接踵而至。蕭略封征討先鋒,統帥日照五千援軍不日前往嶼宕山北部防區駐守。蕭略雙手接過詔書心中卻有顧慮,他連夜便召來何裴來金聖宮議事。

何裴平素里風情萬種,眉宇間似有尤媚之笑,到了殿中卻見大哥蕭略心情煩悶,舉手投足盡顯疲態,不自覺的收斂起笑容。

“大哥喚我前來不知何事?”

“裴妹,大哥臨行前有一事想對你說,不過此中利害關係非比尋常,你今番聽後切要心從事。”

“瞧大哥盡說些見外的話,妹平日最敬重大哥為人,不似天下間那些諂媚阿諛的男子,今日何不痛快說出,妹自當洗耳恭聽。”

“裴妹胸襟遠勝過世間男子,大哥我甚是汗顏,今日找你談話,不為別的,只為迦禮寺和雲都的生死存亡。”

“此話怎講?”

“我此行領命出征,總覺得禍福難料,所謂生死有命,我本不該計較太多,只是我走之後,還需裴妹幫我盯緊白自賞才行。”

“大哥讓我盯着二哥白自賞是何用意?”

蕭略掩聲說道:“你不覺得白自賞的行為很是古怪嗎?辰河上游閘口可以說是提防日照國犯境的天然屏障,如此險要之地不增兵倒罷,執事怎麼會讓白自賞先行撤回?執事向來做事機密,若真要白自賞回來豈能不面授機宜傳示我等?此為可疑點一。其二,國君任命我為征討先鋒,迦禮寺無人代理執事,三弟新亡,四弟也遠赴前線,單留裴妹一人留守,白自賞便可一家獨大,鑒於他平日趁執事與我不在,就有僭越理事的舉措,所以不可不防。”

何裴點點頭,說道:“還有其三,便是三哥的死對嗎?”

“嗯,裴妹果真蘊藏繡花般的心思!你和萬重上回所說的話我牢記在心裡,便時時刻刻留意白自賞的舉措。還記得萬重與白自賞過招的那次嗎?萬重背後露出破曉之際,白自賞痛下殺手,以三枚冰針逼近萬重下足,若非我及時出手,萬重只怕會成為殘廢。事後我才想起左天岸是死在冰刃之下,且是後背施刀,證明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人殺害。白自賞本就掌管洛川苑,鍊氣為水,執掌五行中的水相,平素里極少見他出手,只是偶然見他手持摺扇禦敵,今次被萬重逼出了看家本領,方才知道他的修為早已做到凝水成冰,如此說來,他便是殺死左天岸最大嫌疑之人!”

何裴嘆道:“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二哥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呢?”

蕭略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清楚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不過他既然獨自回來複命,甘願留守迦禮寺,證明他下一步行動也會是在這裡,我希望你暗中監視他的行動,並且處處設防,心行事才好,切不可輕舉妄動,等執事和我回來以後再做商議。”

何裴花容黯淡,頓時惋惜道:“我們本是情同手足,何故到了自相殘殺的地步?真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蕭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謎底終有解開的時刻,我們唯有盡人事,聽天命才好。”

“原來如此,日照沒有異動當是最好不過,白司天一路辛苦,不妨回寺中好生休息。”耶律錦雲又面向蕭略說道:“既然日照沒有異心,我意已決,即刻調撥兩千衛兵前往嶼宕山,未知閣下是否願意領兵出征。”

蕭略眉頭一皺,旋即望向白自賞,卻見他自顧自的飲酒,神色悠然自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頓時明白,若自己再推辭,只怕會定個忤逆之罪,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他拿起酒杯,正在躊躇之際,忽然,殿外一衛兵傳話說雲都迦禮寺洛川苑司天白自賞前來覲見。

“快宣!”

蕭略同何裴對視一眼,心裡同時默念:“該不會是辰河閘口出了要緊什麼事,白自賞提前回來複命。”

白自賞飲盡杯中美酒,方才緩緩說道:“非也非也,我是奉執事之命回來傳達消息,西邊日照並無異動,君上可安枕無憂。”

“那為何不見執事一併歸來。”

“執事因有要事處理,暫時不得脫身,只說下月初便回迦禮寺理事。所以命我獨自回來複命。”

蕭略放下酒杯說道:“日照援兵自二十一日入城以來,兵士沿城中主道通行,業已屯紮在雲都城東兵械庫旁,我正督促糧秣官派發所需軍械錢糧,不日即可打開東門放其行軍至嶼宕山參與作戰。”

“很好,何裴,你又有何發現?”

“按君上旨意,日前我曾在日照援兵入城之時款宴領頭的四名司尉,司尉當中年長者已有四十歲左右,年輕者不過才二十歲出頭,我藉著把酒助興之際與他們切磋招式,發現這四人驅物御器之術尚可,只不過未等他們出招便被我祭出的藤蔓擊潰。他們的武力充其量也就等同於我們雲都‘虛谷’修為入門的水平罷了。只是晚間使人送返營寨中時,發現他們在子午時分有向月禱告的習俗,且人人腰間系一玉墜鈴鐺,不知道為何物,想必只是日照人的一種風俗罷了。”

白自賞進殿後不慌不忙的向前匍匐鞠躬,耶律錦雲趕緊示意他平身,又使人加了一個位子讓他坐下。

“白司天不是與執事鎮守辰河上游,怎麼提前回來複命,莫不是日照真的發兵朝我雲都犯境?”

耶律錦雲向來自負,並未將日照國放在眼裡,何況五年前兩國早有結盟之約,相約有生之年互不侵犯。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如何擊退來犯的羅生浪人,而不是對假想敵人進行防範。

他心意本該決絕,只是極道非乏的顧慮縈繞耳邊,使他一時下不定決心。

王城衛兵在嶼宕山首戰初捷的消息傳回雲都王宮,此時的歸元殿內耶律錦雲端坐梨花靠椅上,連續半月日以繼夜的研究前方戰事,他的眉間緊鎖,始終沒有得空舒緩,今天忽然聽到勝利的消息傳來,不禁心情好轉,方有閑暇時間思量全局,不禁想起極道非乏所獻計謀,便設宴招來迦禮寺的蕭略同何裴前來。

侍從將席間三人的酒杯斟滿,耶律錦雲輕酌一口便開口道:“崇萬重果然不負眾望,首戰初捷可喜可賀,看來迦禮寺果然能人輩出,嶼宕山戰事近期可無憂已,只是不知新入城的五千日照援兵近期動向如何。”

“大約還有三千人,只是我早已許諾崇萬重派兩千衛隊助他防禦嶼宕山南部,今若不發兵恐怕他那裡難以久持!”

“大哥,我認為君上所言極是,四哥畢竟孤軍犯險,倘若沒有這兩千兵馬援助,縱使他再有本領恐怕也難以持久。況且我也探聽了這五千兵馬的虛實,執事同二哥又在辰河上游固守,料想撤出一部分城中防務也沒有什麼要緊之處。”

何裴心系崇萬重的安慰,便在一旁試圖打消蕭略的顧忌。她言辭肯肯,說的在情在理,一時之間蕭略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舉起酒杯朝耶律錦雲敬酒道:“未知君上意下如何?”

耶律錦雲沉思片刻說道:“倘若照二位所說,這五千兵馬並未懷有二心,我們只管接濟錢糧,安心放其出城便是。”

蕭略說道:“道理雖如此,只是執事所言還需謹慎,我提議讓五千援軍先去嶼宕山北部拒敵,那裡山高水險,便於防守。雲都城中其它衛隊還是應該按兵不動把守東西兩門才是,未知城中還有多少衛隊?”

嶼宕山戰事嚴峻,雙方開始呈現膠着狀態,雲都雖是防禦一方,苦於大江沿線過長,分兵把守兵力又嚴重不足,只好集中兵力被動防守幾處地勢平坦隘口。羅生浪人團卻屢屢從防禦力量薄弱地段攻入,雲都守兵只好再次聚兵進行防守,反覆易地之後,雖然雙方各有損傷,但是雲都損兵折將,疲於奔命,當屬戰敗一方。

羅生浪人團步步逼近,雲都全面收縮防線,放棄了沿江陣地,轉向嶼宕山通行的峽谷口下寨。兩軍方才僵持下來,羅生浪人團也久攻不下,便也在江口處設下大營,與雲都營寨相距十餘里,伺機而動。

戰況一直延續到本月月末終於發生轉機,迦禮寺瘦灘巡值崇萬重帶領雲都衛隊到達戰嶼宕山,並接管軍隊指揮權,一改往日防守頹勢,轉而以攻為守。崇萬重一馬當先,手中凝氣化形,生出長約數丈長度鑌鐵大錘,頗有橫掃千軍之勢,羅生浪人團根本無法近身,幾個冒死鑽地的死士試圖近身肉搏崇萬重,卻根本無法撼動他土蠻之力的護身罡氣,只瞬間便被崇萬重錘成齏粉,或是被後續兵士馬足踏為肉醬。